“最新一批已經招募上來了,讓第一批的誌願者下去。”老謝看到長生帶著新的一批人上來後,拿起對講機聯係眾人。


    圍牆上,第三批誌願者已經上了圍牆,正在適應。


    叮當!


    張時把長槍提起來後,槍頭朝上,握把朝下,放在了圍牆後麵的牆垛上。


    他用手撐著牆垛,不至於倒下。


    雙腿發顫,身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神情恍惚,眼冒金星。


    一塊半的玉米餅,早就被消耗,堅持到現在是靠死撐著,憑借著意誌力挺著。


    肚子幹癟著,饑餓感如潮水一般湧來。


    不由苦笑,就這種強度的戰鬥,雖然吃了食物,可是現在的狀態要比上來之前更差了。


    “列隊下圍牆,騰出空間,快快快!”


    耳邊響起了那些持槍守衛的催促聲。


    張時強打著精神,挪動著身體往圍牆下走去。


    “小張兄弟,咳咳咳。”身後傳來一陣嘶啞的中年男人聲音。


    是王道,他也沒死。


    張時扭過頭,看到王道的狀態比他還要更差之後,不知道為什麽,他忍不住笑了。


    “別...別笑了,扶我一把。”王道攙扶著牆垛,腿發抖地根本走不動路。


    剛才沒有辦法,一直死撐著,現在這股勁卸了之後,疲憊如潮水一般湧來。


    張時笑的有些肝疼,一把扶著他,一同朝著圍牆下走去。


    新上來的那些阻擊喪屍誌願者,根本沒有時間看他們,就立刻投入到擊殺喪屍的行動中了。


    身上的汗水被雨水衝刷,停下戰鬥之後,身體體溫也在下降。


    走下圍牆。


    卻看到下了圍牆的誌願者聚集在一起,並沒有立刻離開。


    “這是?怎麽回事?”王道稍微緩過來之後,站了起來,不用張時攙扶。


    “不知道。”張時搖了搖頭。


    “都排好隊,領取食物。”長生的聲音從前麵傳來。


    聚集在這裏的第一批誌願者聽到這句話後,瞬間炸了窩。


    喜笑顏開。


    “太好了,沒想到下了圍牆還有食物領取!也不虧我們如此辛苦了。”


    “是啊,我現在餓的前胸貼後背的,走路都走不穩了。”


    “瞬間感覺沒那麽累了。”


    “咕咚!”


    ....


    一行人跟隨著長生回到了北區三號樓。


    排著隊領取糧食。


    依舊是兩塊玉米餅,這讓這幫誌願者喜出望外。


    “本來我想著,這一次下來之後再也不上去了,沒想到竟然下來還會有食物發放,我感覺下次還能上。”


    “是啊,說實話我剛才都撐不下去了...這麽點吃的還不夠我消耗掉的呢。”


    “走走,吃點東西,睡個好覺,實在是太累了。”


    眾人排著長隊,懷揣著激動的心情。


    暴雨一直下,但他們頭上的陰霾似乎消散了許多。


    就在食物即將要發放的時候,長生站在三號樓之外,拿起喇叭大聲喊道:


    “都聽好了,你們是第一批誌願者,是個特例,隻有你們這一次才有。”


    “願意下次還參加圍牆抵抗喪屍的行動,待會就可以報名。”


    “給你們休息的時間是十六個小時,十六個小時之後,準時來這裏集合。”


    ....


    眾人聽到長生這麽說之後,這才明白過來下圍牆後發放糧食隻是個特例。


    這讓不少幸存者都打起了退堂鼓。


    “你待會還報名不?”


    “我啊...不知道。你呢?”


    “我也不知道,如果隻發放兩塊玉米餅的話,真....”


    “唉....”


    兩塊玉米餅雖然不多,但是誌願者人多,石油城儲蓄的糧食有限,必須要先確保自己人的糧食供應,才能夠想其他的。


    半個小時之後,糧食發放完畢。


    張時懷揣著兩塊半玉米餅,想著老舅還在等著自己,於是急匆匆地往住所跑去。


    “張兄弟,等等。”王道突然從後麵喊道。


    張時疑惑地扭過頭看向王道,“怎麽了?”


    好歹也是並肩作戰了八個小時,短暫接觸之下,他對王道的感觀好了一些。


    “那個....下一次你還參加嗎?”王道問道。


    張時沒有立刻回答,猶豫了幾秒鍾之後,開口道:


    “我已經報名了,參加。”


    王道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我沒報名,我不確定十六個小時之後,我能休息過來,現在腿肚子還在發顫...”


    “不過,後麵看還有沒有機會吧,對了,我可以在哪裏找你?”


    張時開口道:“如果我下了圍牆,就還在居住的地方。南區4號樓,第3個房間。”


    “好,到時候我來找你。”


    “行。”


    張時說完後便轉身離開,在暴雨之中朝著南區跑去。


    隨著靠近南區,他的步伐越發輕快。


    身體的疲憊也似乎減輕了許多。


    此時的感覺有些像是,被家人所不認同的孩子出去闖蕩,然後終於闖出來了。


    證明自己可以。


    一直以來,都是老舅照顧自己。


    踏踏踏——


    他帶著一身的雨水,跑到了南區四號樓。


    他臉上掛著笑容,想著待會把玉米餅交給老舅懷中,想要看到他臉上讚揚的表情。


    這麽一想,他的步伐越發快了。


    匆匆跑到了四號樓的第三個房間。


    看了一圈,都沒有找到老舅的身影。


    難道是出去接水了?


    不對啊,剛剛進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他。


    帶著疑惑,他看向旁邊一個相對比較熟悉的男人。


    “劉哥,我老舅呢?就是待在我旁邊的那個老頭,他去哪裏呢?”


    男人坐在地上,閉著眼睛,萎靡不振。


    聽到有人叫他,悠悠睜開眼睛。


    看到是張時後,他有些詫異。


    ‘你竟然活著回來啦?難得!’


    “圍牆上阻擊喪屍危險不?死亡率高不高?”


    “有多少糧食給你們啊?”


    連續三個問題,但就是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


    這讓張時有些著急,情急之下忍不住語氣有些不好地問道:


    “我老舅去哪了?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他啊...”


    劉哥表情有些詭譎,看著張時微微歎了口氣道:


    “死了。”


    “你走了沒多久,他就死了。”


    “管理人員說死屍不能放在室內,潮濕天氣容易發臭。屍體被抬走了.....”


    “那個,你不要想太多,我就在旁邊,你老舅的的確確是沒有生命特征了....”


    “節哀吧,那個圍牆上到底危險不?發了多少糧食啊?”


    張時沒有聽到他最後兩個問題。


    腦海中一直在回響兩個字:


    死了!死了!死了!


    “怎麽死的?”他急衝到劉哥麵前,表情瘋狂而又憤怒。


    “額....你問這個....”


    “餓死的...”


    “現在這種情況,你也不是不了解...”


    “我估計再不吃點東西,也要餓死了,這人呐,得想開點...”


    “我現在就想的比較開,死了就死了唄,也不用遭罪了,不過這餓的啊,著實難受。”


    “小張啊,我實在是餓得不行了,能不能看在這麽熟悉的份上,給我點吃的啊?”


    ....


    撲通!


    張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力地抓著自己的頭發。


    “啊啊啊啊!”


    他發出了野獸一般的低吼,嘶啞而又絕望。


    老舅是他最後一個親人,最後一個愛他的親人。


    現在就連最後一個親人也走了。


    活著的意義是什麽?


    還能有什麽?


    他之所以上圍牆參加對喪屍的作戰,其中最大的一個原因就是為了老舅。


    為了老舅能夠吃點東西。


    但現在,老舅死了。


    活生生地餓死了。


    那他上圍牆的意義在哪?


    自責,痛苦,絕望,還有對老天爺的極致怨恨。


    這個狗屎一般的世道。


    為什麽給人帶來這麽多的痛苦啊!


    啊啊啊啊啊!


    無聲地哭泣,極度的悲痛讓他腦袋有些發昏。


    劉哥看到他狀態,有些久違的熟悉。


    似乎幾年前,他也曾經是這樣的。


    不過,現在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看慣了,也經曆過了幾次。


    第一次是末世剛剛爆發,父母慘死。


    第二次是他妻子被喪屍咬死,第三次則是一幫暴徒抓走了他的兒子,當做食物,等他掙脫束縛要救兒子的時候,兒子已經成為了一鍋肉糜。


    死裏逃生,他也想過死。


    鬼知道他是怎麽度過那段痛苦的時間,


    不過度過了之後,便沒有了太多的情緒波動。


    .....


    這個過程,絕大部分的幸存者都會經曆。


    經曆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看到之後,也不覺得什麽稀奇。


    張時嘶吼過後,抓著自己濕漉漉的頭發,低著頭,一言不發。


    半晌。


    他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了角落。


    從胸口拿出玉米餅,看著這玉米餅,淚水滴答滴答地落下。


    劉哥看到他手中的玉米餅,眼睛都綠了。


    連滾帶爬到了他的麵前。


    “小張,哦不,張哥,給我點,一點點就好,我太餓了。”


    張時沒有搭理他。


    隻是自顧自地掉著淚水,一口一口地把食物塞入嘴巴中。


    淚流滿麵的他,眼神中迸發出憤怒與自責。


    玉米的香甜,也無法掩蓋他內心的苦澀。


    玉米是苦的,苦澀到讓他反胃。


    但他依舊一口一口地往下咽。


    每一口都吃的很小心,很用力。


    這是他用命拚來的。


    他知道,劉哥應該不會撒謊,老舅的死能怪誰。


    怪石油城嗎?


    他不是個小孩子了,沒有人可以無緣無故地幫你,沒有那個義務。


    甚至,如果石油城的人不讓他們進來,可能在之前的雷暴或者風暴之中就死了。


    他是個三觀很正的人,老舅一直告訴他,哪怕活在末世也要守住內心的底線。


    如果沒有了任何底線,死了和活著也沒有任何區別。


    可是,又能怪誰呢?


    隻能夠怪這個可惡的末世,怪這賊老天。


    他把兩塊半的玉米餅都吃光了,這讓一直看著他吃的劉哥,口水流了一嘴,腸子餓的抽抽動。


    連續吃了兩塊半的玉米餅,這是張時這麽久以來吃過最飽的一頓。


    吃完之後,他便靠在牆壁上睡覺。


    原本持續八個小時的作戰就讓他不堪重負,回來之後經曆了老舅的死亡,讓他整個人的身心疲憊。


    身體達到了的一個靈界點,閉上眼睛後,不到幾秒鍾,他便睡了過去。


    或者說,他暈了過去。


    劉哥看到他睡過去之後,借著黯淡的光芒,爬著湊近了張時,趴在地上仔細搜尋掉落的玉米碎屑。


    可是搜尋了許多,也隻找到一點點,湊攏到一起也就兩塊指甲蓋大小。


    上麵還沾染了許多的灰塵泥土。


    如果是平常時候,張時吃東西,根本不可能殘留下碎屑。


    他會自己吃掉。


    可剛剛他太過於悲痛,沒有心情注意到這一點。


    劉哥也不敢出手搶奪,因為一旦搶奪,被管理人員抓到了,也是個死。


    之前就有人這麽幹過,被殺了。


    把兩塊指甲蓋的玉米碎屑吃完之後,他有些糾結。


    要不,自己也去參加誌願者?


    張時都能行,自己應該也能行吧。


    就是不知道死亡率有多少,看張時回來的狀態,應該挺累的吧?


    不過再怎麽說,即便在圍牆上戰死了,起碼在臨時之前還能吃上一頓嘛不是....


    他有些怕死。


    糾結了許久,他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算了,還是等著小子醒了問問他吧。


    看著窗戶外的暴雨,他愣愣發神。


    腦子裏麵什麽都沒有想,隻是餓。


    .....


    .....


    老謝下了圍牆,阿紅接替了他的位置。


    急匆匆返回石油城,與蕭軍、長生回去開個短會。


    剛剛長生那邊在第一批誌願者發放了食物之後,進行下一次的報名中,再次報名的人數隻有百分之三十。


    清點過了死亡率,第一批誌願者上去的有2000人,下來的有1850人。


    死亡150人。


    死亡率大概是百分之七,不算高。


    可是再次報名的人數隻有555人,直接銳減了四分之三。


    要後麵圍牆上的誌願者都是這種情況的話,也堅持不了多少天。


    願意參加誌願者上圍牆的人,終究是有一定數量的。


    發現這個問題之後,三叔便立刻讓蕭軍和老謝趕緊返回石油城,緊急召開會議討論此事。


    很快。


    老謝返回了石油城。


    會議室。


    三叔皺著眉頭看著長生問道:


    “死亡率並不算高,隻有百分之七,為什麽再次報名的人卻這麽少?”


    再次報名率隻有百分之三十,本來這些參戰的人經驗就比較豐富了,可卻不來了。


    長生歎了口氣,抬起頭看著三叔說道:


    開口道:“簡單的說,就是太累了,太餓了。支撐不下去。”


    “部長,剛剛下來的第一批誌願者,他們的狀態...的確不好,有些人站著都勉強了,持續八個小時的作戰,休息十六個小時,再次上場,可能也沒有太多戰鬥力....”


    “另外,對他們來說,兩塊玉米餅太少了,卻要高負荷和冒著生命的危險和喪屍作戰八個小時。”


    “太虧。”


    “我猜測他們的想法,應該是覺得給的食物太少,又太累了,上去一趟的,下來之後比上去之前都更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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