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這裏,沒有人可以做了錯事還能安然無事,哪怕良心上的譴責,孟紹安也必須承受,不能逃避。


    孟紹安艱難地喘出兩口氣,下意識地掏摸身上黑呢子幹部裝的四個口袋,找到塊手帕,擦拭了汗水,看向孟哲翰:“告訴二叔,你是去到那個地方旅遊,聽到的傳言,對嗎?”


    孟哲翰麵無表情:“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那個女孩我親眼見到,與她接觸、談話,活生生的一個人!並且與她的長輩圍爐而坐,完完整整地聽完了這個悲慘的故事。


    女孩兒也是第一次聽說,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以為自己天生就是個孤兒,與孟爺爺孟勝利相依為命,生長在山野村莊裏,是土生土長的小村丫。她純樸、善良、安守清貧,但是生活發生了變故,十五歲時孟勝利去世,為了能讓女孩兒有個依靠,孟勝利將她許配給村裏一個有文化的青年,並且為那青年謀到一份城裏的工作。


    孟勝利認為,讓女孩兒嫁在本村本土,知根知底,又有鄉鄰見證監督,這就安穩了,不會發生意外,可以避開關秀芝的前車之鑒,可是,命運沒有放過女孩兒,她還是走了關秀芝的老路!


    那個青年去到城裏上班,另攀高枝,卻欺瞞女孩、讓女孩在家裏代替他操勞侍奉父母家人四年多,之後毫不留情地將女孩退親了。”


    孟紹安放在桌麵的手緊握成拳,雙眼通紅、咬牙切齒:“這個敗類!別讓我看見他!”


    孟哲翰一陣無語:這就是血緣的神奇之處吧?父女倆麵都沒見過,甚至互相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卻會用一樣的詞句罵人。


    “其實你跟那個人,是一丘之貉,罵他等於罵你。”孟哲翰說道。


    “孟哲翰,我警告你:我是你二叔,是長輩,你根本不了解當年的情況,什麽都不懂,你沒有權利……沒有資格對我用這樣的態度,你給我好好說話!”


    孟紹安端起長輩架子,紅著眼睛怒瞪他大侄子。


    孟哲翰道:“還要怎麽樣去了解?事情還不夠清楚嗎?你高調張揚地與關秀芝談戀愛,還讓人家姑娘懷了孕,然後為了你的仁義道德,為了報答救命之恩,為了保住鄧秋平的一點血脈,絕情地拋棄關秀芝,轉而與金燕燕結婚,我有沒有說錯?”


    孟紹安結舌,痛苦地閉上眼睛:“秀芝年輕漂亮,有很多男的喜歡,沒有我,她一樣能找到愛她的人,會幸福……”


    “嗬,自己的戀人年輕漂亮,有別的男人喜歡,所以就放心拋棄她?二叔,你能找一個更有說服力的理由嗎?”


    孟哲翰無視孟紹安的反應,繼續道:“你當時隻知道求請關秀芝理解、成全你,絲毫不顧及她的感受?她是太愛你了,所以才退了那一步。但我為她設想了一下,如果她不退開,不成全你的報恩行為,勢必會受到你的嫌棄,最後的結果,可能也好不到哪裏去。所以二叔,遇到你,是關秀芝的劫難——你根本不愛她,你玩弄了她!”


    “不!不是這樣……我愛她!我從來沒有忘記,時常夢到她!如果當時她告訴我,她懷孕了,我絕不會那樣做,不會離開!”


    孟紹安手肘支在桌上,將臉埋在雙掌間,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他不能相信,那美麗鮮亮的女子、深愛著他的好姑娘,已經消失了!他追悔莫及,真的傷心難過!


    孟哲翰可不照顧他的情緒,繼續說道:“你動了人家姑娘,自己不要負責任的嗎?夢見一個人很正常,但從沒聽你說過要故地重遊,連探望一下都做不到,說明你並不在乎她。”


    “我在乎!我是不敢去!我已經對不住她了,不能再打擾她的生活!”


    “對,畢竟你去了也什麽都看不到了,當年孟勝利那一夥人,在關秀芝、何蓮母子死後,漸漸散了,最先離開的是孟勝利,他受不了那份痛苦,抱著小女嬰走了。然後其它兩家也先後搬走,那院裏必定也陸續有人搬走——


    你剛才懷疑我聽到了什麽傳言,不存在的。那地方,早已經換了不知多少拔人員,再沒有人知道你和關秀芝的事情,所以你不必擔心你的名譽受損。即便你負了關秀芝,害了一個家庭,這二十年,根本也沒人找過你,不是嗎?”


    孟紹安放下手,眼角有淚痕,他自然不服孟哲翰的指控,什麽叫他害了一個家庭?簡直胡言亂語。


    想責斥侄子幾句,再自辯一番,此刻卻有心無力,隻問出了他最想問的:“那個小女嬰,她是我的女兒,她在哪裏?”


    孟哲翰正眼看他:“孟勝利將她撫養長大,所以她也姓孟,但她不是你的女兒,她的外祖母何蓮發下毒誓,不叫她認你。”


    孟紹安激動起來:“什麽毒誓?我不信,我是她的親生父親!她是我唯一的女兒!”


    “唯一的女兒?別忘了,樓下你還有兩個寶貝女兒呢。哦,那是你救命恩人鄧秋平的骨血。你是為了保住鄧秋平一點骨血而與金燕燕結婚,卻把自己的戀人和親骨肉全都拋棄,現在來說什麽親生父親、唯一女兒,你不覺得很可笑?


    如今鄧氏骨血也保住了,為什麽不讓人家認祖歸宗,還繼續姓孟?你養大的,舍不得了對嗎?如果鄧秋平在天有靈,看著你霸占他的妻子,讓他的女兒隻認你為親爹,他又做何感想?二叔,你這叫報恩嗎?”


    孟紹安深深呼吸,調整好情緒,恢複到平常的儒雅清正形象,傲然冷淡地看著孟哲翰,輸人不能輸陣,還是在自己侄子麵前:


    “我們那個年代,你是不會理解的,所以我的行為,沒有必要跟你做解釋。我的家事,也還用不著你來置喙。我是你二叔,可以要求你: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許往外傳,也不許越過我告訴家裏。等我把一切梳理清楚,再說。你先帶我去見那個女孩,我的女兒,我當然要負責,不可能讓她流落在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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