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餓、疲憊、寒冷。


    身上的傷口生疼。


    林卿煥躺著休息了一會兒,起身盤腿打坐。


    林卿煥吸納靈氣及運行周天的方法,都來自於涼風。雖然涼風沒有可以教他,但真氣遊走四肢百骸,最終歸於丹田,總得有個路徑,其實林卿煥第一次運氣,是在涼風的控心術中被逼出來的。


    意由心生,氣由意生。


    沒有刻意去引導真氣行走自己身體的某條經脈,隻要心中意滿,從丹田中激發真氣,它自會遊走,具體路徑,甚至林卿煥自己也不清楚,最終萬川歸海,回到丹田,便是完成了一次周天運行。


    即便是不去刻意運氣,故意之間,靈氣也會自行隨著那些路徑緩緩流動,滋養身體。


    自成一個小天地!


    當然,前提是由心中某種意念激發出的運氣方法,不會相互碰撞阻塞。


    林卿煥運轉靈氣遊走全身,促進傷口愈合,保暖,還有滋養原本緊繃的大腦,這幾天來,幾乎沒有好好睡過覺。


    莫不惜跟林卿煥一樣,在林卿煥身後盤腿而坐,雙目緊閉。


    響了一夜的春雷,使得第二天清晨時,霧氣再次升騰,充斥在山間各處。


    其實視線足夠行走時,兩人便開始動身。


    林卿煥回憶起這幾天行走的路線,在腦海中拚湊出整個山脈走向。


    店小二說的近路,絕對是有的,應該是山賊們把道路封了起來,故意讓穿山而過的人們,走上岔路,之後便迷失在山裏,隻能任其宰割。


    紅衣女子莫不惜分辨了方向,決定一路向東,退回進山之前的鎮子。


    即便大霧彌漫,隻要方向對了,總能走出去,其實直線距離並不遠,之前順著眾多蜿蜒曲折的路線走,岔路又眾多,才使得林卿煥繞來繞去,繞了好幾天,還在山裏。


    動身一個時辰,還沒有發現山賊的追兵,也不知道這夥山賊,是放棄了追殺,還是暫時沒有搜捕到林卿煥二人,


    林卿煥一夜運功之後,後背的箭傷好了不少,強忍著疼痛,也能行動如常。


    按照莫不惜的方法,不去走那些蜿蜒曲折的小路,直接向東方直線而行,施展輕功之下,多耗費些功力,今晚天黑之前,應該就能走出去。


    林卿煥本就斷糧一天,昨天打了兩架,又耗費功力療傷,強忍著疼痛支撐一個時辰之後,實在受不了。


    莫不惜停下來,拔出腰間軟劍,削了一根瘦竹竿遞給林卿煥,林卿煥將這根碧綠行山杖拄在地上,跟在莫不惜身後,走路確實要輕鬆些。


    其實莫不惜也好不到哪裏去,跟林卿煥一樣,忙著趕路,反而在在這大霧彌漫的山裏,困了不久。長時間沒有進食,昨天兩次戰鬥,全天逃命,對靈氣是一種極大的消耗,被長刀那一拍,更是差點沒打出內傷來。


    莫不惜拿著軟劍在前方開路,林卿煥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但是又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拄著那根碧綠竹竿,不時注意山間動向。


    奇怪的是,昨天追殺了二人整整一天的那一夥土匪,今天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


    一連前行了好幾個時辰之後,二人在一片竹林旁修整。


    林卿煥爬上樹,眺望遠方,方圓數裏都沒有一點山賊的蹤跡。


    能趕快恢複真氣和體力,是最好,以免到時候山賊猝不及防出現,卻消耗過度,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竹林中,有一汪清泉,林卿煥匍匐在泉水旁,大喝一口之後,抬起頭,發現莫不惜赤裸雙足,站在泉水上遊,笑眯眯看著自己。


    昨天二人身上都沾了不少泥濘,兩次大戰,又染上了不少血水,即便淋了一天的雨,泥濘和血跡也沒有被完全衝去。更何況在這草木極深的山間,慌不擇路行進了這麽久,衣服上也沾了不少草木渣子。


    其實二人都挺狼狽的。


    林卿煥脫下鞋子,才發現腳上算是白泡,鞋子中也有不少泥土。身上青衫,更不用說,都不知道破成什麽樣了。


    莫不惜的一身紅衣,失去了原有的光澤,沾上了不少木屑泥土,頭上青絲,更是亂成一團。


    莫不惜清理著自己身上和頭發上的汙垢,反而林卿煥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野兔糞便。而且不少。


    已經兩天內進食的林卿煥,對這些有意思的東西有極大興趣。


    當初在島上訓練時,沒有東西吃,可沒少抓魚捕鳥的,當然,島不大,沒有鹿啊羊啊這些大型野生動物,最多的,便是野兔。


    片刻之後,林卿煥帶著一隻野兔回來,已經清理完畢的莫不惜抓著兩隻兔耳朵,將野兔提起,放在自己眼前,盯了野兔片刻之後,笑著說了一句,“小兔子還挺可愛的。”


    隨後拿出腰間匕首,親自給這隻可愛的野兔開膛破肚。


    可憐那把莫不惜從小佩戴的精致壓裙刀,一出鞘便要見血。


    林卿煥開始生火,這隻野兔,將是他三天來的第一餐。


    即便今天清晨時,雨便已經停了,林卿煥走了許久,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些幹竹葉和枯竹子。


    在竹林中生火,細密的竹葉便是天然的煙霧過濾器,讓煙子不會太過招搖。


    林卿煥每隔一刻鍾,便要爬上樹木,探查山賊動向,烤野兔的香味讓他肚子叫了起來。


    即便沒有鹽和其他任何佐料,燒烤技術也不怎麽好,兩天沒吃飯的林卿煥,還是忍不住大口吃了起來。


    反觀莫不惜,就要含蓄許多,雖然吃得也很快,但比起林卿煥來,吃相優雅太多。


    寢不言食不語,直到莫不惜拍了拍肚子,打了一個飽嗝。


    林卿煥伸了一個懶腰,吃飽的感覺,真好。


    二人吃飽喝足,繼續上路。片刻的安逸,不能使他們逃離土匪窩。


    那夥山賊還是沒有任何蹤影,這讓林卿煥和莫不惜都放鬆下來,不在慌亂逃命,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二月初春,霧氣升騰,這山間景色,其實不錯。


    莫不惜記得很準,傍晚時分,果真見到了那天進山的路。


    二人都挺激動,林卿煥怎麽說也是個穿越人士,加入能夠左右一國局勢的魅影,更是被月影寄予厚望,派往青州,讓他自己差點都以為將來必定是個風雲人物。在這個陰溝裏翻船,死在這夥土匪手裏,那才是真的憋屈。


    若是換作涼風,以她在天池上的戰力來看,這夥山賊,還不夠她一掌收拾的。


    還未來得及高興,樹林中一聲大笑,周邊衝出來上百人,將林卿煥和莫不惜團團圍住。


    林卿煥右手收入袖中,按住袖劍機關。莫不惜右手放在腰間,隨時準備抽出軟劍。


    以他們兩人的戰力,最多能對付十餘個有準備的山賊,如今被上百山賊圍住,二人心頭皆是一涼。


    其中一個滿臉胡渣,長相粗獷的山賊,對旁邊一個書生模樣的人說道:“還是老三你這個讀書人腦子靈光,直接在這裏守株待兔,不費吹灰之力,這細皮嫩肉的小妞,老子玩完她之後,便是你的了。”


    書生對山賊一抱拳,說道:“多謝大當家的賞賜,這小娘們,讓咱們寨子損失了十幾個弟兄,不如把她抓回去,綁在柱子上,讓眾兄弟們輪流嚐嚐,以泄心頭之恨。至於那毛小子,礙手礙腳,直接殺了吧。”


    那為首的山賊猥瑣一笑,伸出大拇指:“不愧是讀書人,高,實在是高!就這麽定了,兄弟們每個都要嚐嚐這小娘們的滋味,一個都不能少,讓她知道咱們的厲害。”


    此話一出,眾山賊瞬間轟笑起來,看向莫不惜的眼神,恨不得都能剝下幾件衣服來。


    莫不惜抽出軟劍,斜在右下方,眼露寒光。


    林卿煥向前兩步,擋在莫不惜身前,朗聲道:“眾位好漢嘯聚山林,逍遙一方,都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以多欺少,又算什麽英雄,傳出去,隻怕對各位英雄的名頭有所損傷。怎麽樣,敢單挑嗎?”


    那為首的山賊見林卿煥如此囂張,正欲出手教訓,卻被旁邊的書生拉住,書生湊近為首山賊,小聲說道:“大當家的別衝動,這二人能夠在咱們自己的地盤,殺了咱們十幾個兄弟,被圍捕一天還安然無恙,想必是個紮手的點子,不可中其激將法。二當家的這幾個月在暗中自拉山頭,對大當家的聽調不聽宣,不如讓二當家的去試試水,一來保住了咱們寨子的名聲,而來,無論哪一方勝出,咱們都可以漁翁得利,豈不是兩全其美?”


    那為首的山賊聽了書生這一番話,點頭放下兵器,“這個老二,老子早看他不順眼了,別讓我逮著什麽把柄。”


    書生衝林卿煥笑道:“單挑?你是說,你要一個人,單挑我們一百個人?”


    林卿煥大聲道:“這意思,那就是不敢咯,這麽大一座山,這麽大一座寨子,這麽多人,不敢跟我這個毛頭小子單挑,難道是怕了我不成?枉你們還自稱英雄好漢,依我看,你們這一個個的,上百人,以後都蹲著撒尿吧,別站起來,一個爺們都沒有,還學人家攔路打劫,我都替你們覺得丟人!隻怕你們大當家的,也不過是雞鳴狗盜之輩吧。”


    此話一出,眾多山賊皆摩拳擦掌,被人侮辱到姥姥家了,可是一想起十幾個兄弟全死在他們手裏,多是一劍致命,死相恐怖,也沒人敢站出來接受單挑。


    書生一笑,說道:“放肆,咱們大當家的英明神武,威懾方圓百裏,你以為你是誰呀,你說單挑就單挑,咱們大當家的麵子往哪放?”


    林卿煥哈哈一笑,“大當家的也做縮頭烏龜,要不你來?你的麵子,總沒有你們大當家的麵子貴吧。”


    書生連連擺手,說道:“別別別,在下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我認輸。能幹掉咱們十幾個弟兄,也算你有點本事。要挑戰咱們大當家的,也行,先把咱們二當家的打敗,你自然有資格挑戰大當家的。大當家的,你說是嗎?”


    那為首的山賊連連點頭,斜瞟了不遠處的二當家一眼,說道:“對,你要打敗了老二,才有挑戰我的資格。”


    林卿煥一抱拳,將左手平攤而出,說道:“敢問二當家的是哪位英雄好漢,請出來賜教!”


    百餘山賊齊齊看向一人,二當家的憤怒不已,可是又別無他法,這大當家的,聽信了那書生的讒言,這是要把自己架到火上烤啊。那書生來到寨子才不過半年,短短時間之內,成了寨子的軍師,雖然名頭是三當家的,但是自己這個二當家的,已經毫無話語權。之所以在暗中拉攏兄弟們,是怕自己這個二當家的位置,早晚被那書生奪去,自己好歹也跟著大當家的在馬背上出生入死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書生逼到如此地步,任誰心裏也憋屈。


    二當家的站出來一步,向為首的山賊說道:“大哥,咱們一擁而上,直接將這小子亂刀砍死,免得多生事端,何必要聽信這書生讒言。”


    那書生抱著雙手,漫不經心說道:“二當家的,剛才你也聽見了,這小子侮辱咱們到了什麽地步,我倒是不打緊,難道你想讓大當家的和整個寨子的兄弟,都跟著你一起蹲著撒尿嗎?還是說,你根本不想為大當家的分憂,從頭到尾隻考慮你自己一個人的安危?”


    二當家的冷哼一聲,拿了一把長刀,向林卿煥走去。說又說不過,還能有什麽辦法。


    既然是單挑,圍住林卿煥和莫不惜的眾山賊都往後麵退了幾步,給兩位單挑的人留出足夠的空間,以免戰鬥太過激烈,自己被傷及無辜。


    盡管跟林卿煥的想法有些偏差,但這樣的結果,已經很好了,起碼拖延了很多時間,看看有沒有機會突圍。


    而林卿煥的原計劃,是要挑戰山賊的大當家的,單挑的時候找機會製住他,然後當作人質。


    如今這夥山賊推了個二當家出來,看他們二當家這樣子,似乎還不情不願的。應該是介於昨日與莫不惜合力斬殺十餘人的戰績,起到了一定的震懾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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