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主人公原先是個石料場的老板,這老板沒什麽文化,草根出身,卻每天想著如何發財,那一年,石料場的生意不景氣,他聽人說承包煤礦能發財,就也跟著包起了煤礦。然而煤礦有很多,但能夠拿到承包權的人卻沒幾個,他想斂財,想霸占更多的煤礦,就想了一個辦法。”


    顏昭和白燼野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找到了一種叫做恐懼的東西。


    白燼野繼續講:“這個煤老板注冊了公司,主營煤炭業務,公司的首要任務,就是招聘大量的保安,零幾年,一個月五六千的工資,一些社會上的閑散人員踴躍加入,任聽差遣。從此以後,這個煤老板就開始了低價霸占煤礦的勾當。他看上人家的一個礦,礦主不肯給,他派人把礦區的路斷掉,煤礦運不出去,礦主隻能答應低價賣礦。然而他占了礦卻又不肯給錢,礦主的司機和他們的保安隊發生了衝突,保安將礦主的司機扔下30米高的煤堆,當場摔死。出了人命,保安吃了牢飯,煤老板卻置身事外,他如法炮製,幾年時間就以低價“買”下了8個煤礦,還組建了能源投資集團,成了身價百億的優秀企業家。煤老板手底下的保安遍布他所投資的各個領域,一旦他需要,手底下的人會爭著搶著替他坐牢,甚至送命。”


    顏昭不適地皺了皺眉,白燼野拍了拍她的臂膀,收回手揣回褲裏,繼續說:“煤老板有個弟弟,替他管理著這些保安,他們要的人基本上都有幾個條件,貧窮、負債、讀書少、都有發財夢。這類人好控製,容易滿足,命也不值錢。”


    顏昭聽明白了他說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應該是紀承達和紀石武兩兄弟。


    這樣可怕的千足蟲,不斷地吸取著人脈,做他們的腳,錢律師、黃罡之流,甚至是白燼野,都不能逃脫資本的巨大漩渦,而小小的顏昭又怎麽可能幸免呢?


    “顏昭,放棄這個案子吧,”白燼野轉頭,深深地看她,“你打不打贏這個案子不重要,成浩對他們來說,就是一枚棄子,他們根本就沒想過要救他出來,否則也不會找你這種新手律師。”


    “成藝不是成浩的親哥嗎?”顏昭問:“親哥那麽有實力,怎麽會眼睜睜地看著紀氏兄弟坑自己的弟弟呢?”


    “這裏麵很複雜,”白燼野搖搖頭,擔心地看著她:“他們毀掉一個人的方法有很多,你很輕易就會被吞噬,被控製。”


    顏昭目光堅定地與他對視:“按你所說,我還有選擇放棄的權利嗎?從我救下唐宣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被吞進這個漩渦之中了。”


    白燼野按住她的肩膀,情緒顯得有點激動:“那你跟我在一起!我做你的背景,做你的依靠!”


    顏昭怕極了,拿開他的手:“千萬別,我不想跟你再扯上關係,更不想跟你的粉絲扯上任何關係,你現在醜聞纏身,正是公眾口誅筆伐的焦點,是眾矢之的,你的身份反而會給我造成巨大的困擾!何況……”


    她低下頭,啃了啃指甲,微微回頭,目光落在他的腳上:“何況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


    她看見他向後退了一步。


    “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白燼野眉間隱痛。


    顏昭斂回目光,呼吸急促,雙目飄忽不定。


    他壓抑著情緒,眼含熱淚質問道:“那我跟你的這些年算什麽?”


    “你跟我的這些年?”顏昭很無辜地回望著他:“你是說我們做網友的事嗎?月亮?”


    白燼野的雙目刺痛,滿眼的不可置信。


    顏昭無比冷漠地說:“從我知道月亮就是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再也不喜歡他了。”


    290


    次日,成藝帶著人來白燼野的家裏時,室內早已收拾得窗明幾淨,白燼野端端坐在沙發上看稿子,煙灰缸裏的煙蒂如花瓣碼放整齊,成藝打眼一瞅,有十三支,白燼野看見他們進來,把手裏的第十四支煙蒂擱在煙灰缸裏,站了起來。


    成藝讚歎一笑:“不錯啊,讓你把自己搞得憔悴一點,你是怎麽做到又帥又頹的?”


    成藝把一疊照片放到他麵前,坐下,白燼野拿起照片一張一張看。


    照片裏是各個角度偷拍的顏昭。


    要不是狗仔的偷拍,白燼野還不知道顏昭買了新車,她的車開進他的小區,表情憂心忡忡,而她出來的時候,坐在車裏發呆,車玻璃前,掛著一條輸液管編的小金魚。


    “嗬。”白燼野看到那張金魚的照片,嘴角浮現出一絲溫柔的笑容。


    成藝觀察他,說:“你跟她,總是被拍到,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


    白燼野捏著她坐在車裏發呆的那張照片,默了默,轉身看著成藝。


    經紀人走過來,說:“阿燼,戀愛的事一定要瞞住,以後你想和她見麵,告訴我,我派人幫你接應,你們兩個不能再單獨見麵了,知道嗎?”


    白燼野的眼睛因為運籌而變得很細,他點點頭,轉身去酒櫃裏拿酒。


    成藝大手一揮,幾個工作人員走過來,很快,筆記本電腦就擺了一桌,客廳儼然變成了小型會議室。


    一場大戰即將打響。


    成藝和白燼野走到一處角落,他接過白燼野遞來的酒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時機到了,證明你清白的視頻我已經叫人散播出去了,明天就要召開記者發布會,你準備好了嗎?”


    白燼野眺望窗外,身姿挺拔,正午的太陽已攀上對麵高樓玻璃幕牆最頂端的一角。


    他不說話,籠罩周身的野心代替了他的回答。


    成藝看遠處的工作人員嚴肅地開會,他把酒杯遞到白燼野麵前:“辛渡這家夥好像精神方麵有點問題。在劇組發作了兩次,和導演那邊鬧得很僵,《開闊平原》這部電影,你可是投資人之一,趁現在還沒開機,我們要不要換人?”


    白燼野的指腹摩挲著高腳杯的杯柱,抬眉盯住那搖晃著的猩紅液體,嘴角勾起一絲殘酷的冷笑。


    “他的價值已經全部用盡,隻剩一具空殼了。”


    “好。”成藝推了他一把,說:“來一局吧!好久沒跟你打遊戲了,手癢!”


    兩人進了書房,帶上耳機,打起了遊戲。


    在槍林彈雨的廝殺中,白燼野問成藝:“藝哥最近有什麽好的投資項目,帶我玩一玩?”


    成藝飛速敲擊鍵盤:“石油和生物科技你有沒有興趣?”


    “有!”白燼野恣意放鬆地說:“你看好了我就跟。”


    “好!”


    兩人在遊戲裏很默契,客廳裏開會的人聽到書房裏傳來他們互飆髒話的聲音,已經習以為常。


    一局結束,酣暢淋漓。


    成藝突然問:“那女的你是不是玩真的?”


    白燼野的眼睛輕飄飄地瞥過來,冷笑一聲。


    成藝以為他明白了白燼野的意思,但卻聽到他用極其執拗而陰沉的聲音認真地說:


    “我要娶回家做老婆的,你說是不是真的?”


    成藝一愣,想了想,隨即點點頭,笑了:“你小子。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這小顏律師就是咱們自己人了。我看這個小姑娘,確實很靠譜,辦事滴水不漏,一板一眼的。”


    白燼野摘掉耳機,站起來,又換上輕鬆的語氣,仿佛在說著什麽玩笑話,“我倒是希望她不靠譜呢,她就是太靠譜了,反而用不上我。”


    “用不上?”成藝點了根煙抽:“你不會還沒把人弄到手吧?”


    白燼野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低頭笑了:“昨晚剛挨了兩巴掌。”


    成藝吃驚地彈了彈煙灰,戲謔道:“她不知道你這張臉有多貴嗎?甚至很有可能直接影響明天的股市。”


    “是啊,”白燼野抻了個懶腰,負手站在窗邊,嘴角還殘留著昨日的濃情蜜意,仿佛顏昭從沒說過那些決絕的話。


    他隻沉浸在自己的感情當中。


    “下次我可得教教她,總打臉不行啊,好歹換個地方。”


    成藝笑著搖搖頭,把煙灰摁死。


    “真羨慕啊,你們都還年輕,沒有那麽多顧慮。”


    白燼野眼觀鼻鼻觀心,換了一副認真的表情,問:“藝哥,浩哥的案子怎麽樣了?”


    弟弟進了局子,哥哥卻好像一點也不著急似的。


    成藝站起來,眼裏含著虛假的心疼,歎了口氣:“我這個弟弟,太重情義,為紀氏兄弟出生入死,擋災擋難,可是呢?唉!”


    白燼野在暗處睥睨著他,待成藝回頭看他時,他又是一副真誠隨和的樣子了。


    成藝拍了拍他的肩:“沒關係,阿燼,讓你那小女友放心,盡力了就行了。”


    “嗯。”


    “你是我帶的這些人中,最喜歡的一個,”成藝滿眼欣賞:“你聽話,聰明,上進,這三個多月委屈你了,現在咱們翻身的機會到了!”


    “謝謝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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