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華朝著燕窈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轉過頭帶著和善的微笑,輕聲說道:“二姐莫要同四妹計較。”


    “三妹說笑了,孩子而已,我哪能同她計較。”


    燕華與燕窈向來姐妹情深,燕華又是出了名的護著她妹妹,燕蘅並不想與她為敵。


    “二姐說的是,是我多心了。”


    “你還不走?”離開的燕窈又返了回來,她是怕燕蘅拿燕華出氣。


    “那我就不打擾二姐休息了。”燕華微微欠了一個身,行了一個同輩禮轉身離開了。


    攬春看了一眼桌上的人參,撇了撇嘴,“有什麽了不起,咱們又不是買不起。”


    燕蘅跟著瞧了一眼,她還真不一定買得起,這可不是什麽百年人參,而是有價難求的千年人參,這丫頭,絕對是拿錯了。


    “拿去收好。”燕蘅吩咐道。


    “四姑娘不是說給姑娘補身體的麽,要不熬個雞湯?”攬春說道。


    “庫房裏還有,這個先放著。”沒準之後她們還得要回去。


    攬春抱著盒子朝小庫房去了。


    “二叔的人還在外邊兒?”燕蘅往外看了看。


    外邊立著四五個小廝,自皇上下旨一來他就派人來盯著了,生怕她壞了事兒,她倒是不知,她不講理起來是這幾個人就攔得住的。


    一旁站立不動的拂冬點了點頭,“怕是一時半會兒不會走。”


    “不過姑娘可以從後院出去,哪裏有個狗洞。”攬春放好東西出來笑嘻嘻的說到,“姑娘要出去嗎?”


    聞言,燕蘅的臉微不可查的黑了黑,鑽狗洞這種事都堂而皇之的說出來麽,要是讓人聽了去,以後可就沒得鑽了。


    “不了。”燕蘅沒什麽心思,“我要休息。”


    她確實得出去一趟,不過也不急於一時。


    二月初一,兵部侍郎沈晏在浮夢樓搜查刺客,搜到了九皇子顧朝辭。


    皇子去逛青樓本就不體麵,更何況近來太後病重,在京的皇子皇孫們大都在太後跟前伺候著,他這時候去,下場必然不好。


    這件事後顧朝辭連花朝節都沒過就被罰去邊關了,後來到年帝快駕崩時他才被詔回。她本都忘了,可再活過來,這些事倒是又變得無比清晰了。


    顧朝辭一個深居宮中極少外出之人,怎麽會在這種時候去浮夢樓?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被人陷害了。


    如今看來,鎮安侯府表麵雖為寒王一黨,實則屬容王一黨,那這件事恐怕和顧容頃有關。


    顧朝辭是李皇後的兒子,極為得寵,太子若是真的死了,那麽立他為儲君的幾率絕對是最大的。


    想看他遭殃的大有人在,倒是容王先下手為強了。他這一舉倒是一箭雙雕,即除了顧朝辭,又讓皇上更加厭棄顧寒梧。


    上一世她哥哥的死多少是和顧朝辭有關的,她自然沒理由去幫他。但她不得不蹚這趟渾水。顧朝辭不去桐岐,她哥哥或許就不會因為救他而死……


    燕蘅要休息,沒人敢打擾,攬春和拂冬早就退了出去,現下屋子裏一片寂靜。


    “……小蘅。”還未待她睡著,便從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隨之便有人推門而入。


    見來人,她並沒有開口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燕宸微微歎了口氣,開口道:“怎麽,才兩年不見,就連哥哥都不認識了?”


    他的聲音中帶著繾綣溫度,暖人肺腑,隻是聽到他的聲音,她便忍不住要落淚。


    九年前燕長行走的時候燕蘅才五歲,那時候他哥哥十五歲,就被迫接過了兵權。


    即便這樣,他也還想著燕蘅,怕她在家受委屈,怕那些流言蜚語影響到她,便把她帶去了雁回,自己要帶兵沒時間照顧她,便把自己托付給了父親的至交,玄門的門主陸城,時常也會去看她。


    後來九歲的時候,陸城被其子陸君珞害死時燕蘅才回京。


    那年燕宸也與項家交換守地,從雁回轉去了剛收複不久的桐岐,雖離京城近了,但那邊卻時常有戰亂,燕宸便很少回京。


    這次再離開,又是一連兩年他都未回來過,等他們再見是已是天人永隔。


    她哥哥死後,燕家後繼無人,就此沒落,燕家的兵權也因燕萍的緣故落到了顧容頃手上。


    這也為之後的叛亂埋下了隱患——燕家沒落,沈家一家獨大,容王又接過了燕家的兵權,所以顧容頃再和沈家聯起手來,想要發動叛亂簡直一如反掌。


    想到這兒,燕蘅簡直氣的心肝發顫,她沒想到顧容頃居然過河拆橋,利用完他們燕家軍就將他們截殺於雁回,她去找他理論他竟還推她下城樓!


    “你這什麽表情?”見她抿著嘴,一副氣極的模樣,燕宸更加無奈,當她是不滿同太子的婚事,便勸道:“你和太子的婚約,哥哥會替你想法子。”


    “想法子悔婚?”燕蘅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哥哥雖然有時候是不太靠譜,但也不至於如此才是。


    燕宸笑著摸了摸燕蘅的頭,“不然呢?”


    “不用。”燕蘅搖頭如甩鼓。


    “什麽?”


    “不用退婚。”


    “那你……”


    “我鬧著玩的。”燕蘅頗為心虛的說道。


    這話倒是堵的燕宸無言可說,良久後才微微歎了一口氣,道:“別再胡鬧,為了你,我可是特意從西北連夜趕回來的。”


    見燕蘅依舊一副呆呆的樣子燕宸開口問道:“怎麽,你不信?”


    原沒打算要燕蘅真回答個所以然,卻見她笑了笑,道:“怎麽會,我當然相信哥哥。”


    燕宸明顯一怔,這次回來他總覺得燕蘅變了。


    正當燕蘅準備開口說些什麽,卻見燕宸眼睛輕輕的彎了彎,伸手從衣袖裏掏出個墜子來。


    看到這個墜子,燕蘅明顯有些驚訝,“這是……”


    她記得這個墜子,是她收到的她哥哥給她帶的最後一個禮物,他這次把這個墜子帶回來了,活著帶回來了,是不是代表她哥哥不會出事了?


    燕宸笑著道,“這是我在那邊廟裏求的,聽說能辟邪,來,我給你戴著。”


    “謝謝哥哥。”燕蘅一把抱住他。


    “謝什麽,跟哥哥還客氣上了?”


    燕蘅笑了笑,“這不是收禮物的慣有章程麽?”


    燕宸輕笑一聲,伸手輕輕彈了下燕蘅的腦門,“還章程呢,你何時還顧得章程了?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燕蘅鬆開了他,看著他轉身便不緊不慢的離開。


    他走的不疾不徐,在雪地上留下了兩排不深不淺的腳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她眼底,她才緩緩吐了一口氣。


    不管怎樣她不能叫她哥哥出事,也不能叫燕家出事。


    天道公正,善惡有報。


    顧容頃,他推她下城樓,她拉他下神壇,如此方才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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