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黃初三年,正月的某一天。


    冀州北部的某個小山村裏,正在舉行著一場婚禮,因為他們要趕在農忙之前完成婚事。


    一個皮膚黝黑,而且略顯憨憨的年輕人,此時正身著吉服,胸配大紅花,胯下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滿臉傻笑的在人群的簇擁下,前往村東頭去迎娶自己心愛的姑娘。


    而且接親的隊伍中,竟然還有幾個麵貌不俗的人。如果此時有幽州官場的某個郡的太守在場的話,肯定會被嚇一大跳的。


    因為他們會發現幽州威名最大的兩位大人,幽州刺史.毌[guàn]丘儉和右將軍.夏侯玄,竟然在一個充當馬夫,一個在充當充當轎夫。


    在整個北方,能夠有幸讓這兩位如此屈尊的恐怕還沒有幾個,而這位年輕人,自然便是連皇帝曹丕欽賜的驍騎遊擊將軍.盧[lu]奴侯,都辭退了的匈奴少年詹台了。


    那一日,辭行了皇帝.曹丕和任城王.曹彰一行之後,詹台便帶著那一封“一品誥命”的詔書,離開洛陽起身北上了。


    歸家心切的詹台,從洛陽到冀州北部的趙家屯足足有一千二百裏之遙,可他在一路的飛奔之下,僅僅隻用了五日便趕了回去。


    待趙家剛剛屯映入詹台眼簾的時候,他便看見了一個令他日思夜想的身影,早已經在村口等候了,隻是那道身影消瘦了許多。


    那道身影在看見了他之後,恍惚間還以為是看錯了。可就是眨眼的功夫,卻又大喊著飛奔了過來。


    “詹台哥哥......”


    世間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雙向奔赴。


    兩人還離著老遠,詹台就一把胯下馬來,向那個心愛的人兒奔去。因為他怕馬蹄踐踏而起的灰塵,眯了她的眼睛和臉龐。


    “是你回來了嘛?”


    “是我,我回來了,我答應過你一定會活著回來。”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之後,王鶯兒一把撲進了詹台的懷裏,嚎啕大哭。


    自從詹台離開趙家屯後沒多久,王鶯兒就在這裏天天等,這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可對於她來說,卻仿佛是過去了一百年。


    一將功成萬古枯。


    自古以來,能從戰場上回來的普通老百姓屈指可數。戰爭對於普通人來說,是真正的生離死別。而且有很大的可能,你的犧牲會被當成了陣亡的零頭給抹去了。


    田裏的人們,聽到動靜之後紛紛抬起了頭。此時都在饒有興趣且笑嗬嗬的看著,這對抱在一起的久別重逢的人兒。


    “小詹台,你回來娶媳婦兒來了?”


    “是啊,什麽時候讓我們喝你的喜酒啊?哈哈哈...”


    “鶯兒姑娘,你的詹台哥哥可算回來了,總算不用再等了。”


    ......


    詹台和王鶯兒自然知道,眾人的這些個調侃的話,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惡意。


    次時的王鶯兒才發現,原來周邊的人這麽多,剛才光顧著哭了,竟然一時間忘了周邊的環境。


    反觀此時的詹台,反而一舍往日的拘謹,朗聲對著眾人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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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候,我跟鶯兒妹妹的喜酒,一定請大家都要到場啊。”


    “誰說同意你們兩個人的婚事了?”


    這時候,詹台才發現,王鶯兒的父親王老六,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二人的身後了。


    “王......王......王叔。”


    這次詹台並沒有像往常那般撒腿就跑,王老六也沒有像往日那般揚言要打斷他的腿,而是就那麽站在二人的身後,靜靜的看著二人。


    對於詹台這個年輕人,王老六從心底裏其實是不討厭的,而且他也很想有這樣一個兒子。隻不過這個窮小子一直打他掌上明珠的主意,所以他才會這樣。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王老六對詹台和自己女兒的婚事態度也潛意識的改變了。也或許是從詹台跟隨毌丘儉一同離開趙家屯,前往戰場的時候吧。


    不過更重要的是,自從詹台走後,他的女兒茶不思飯不想的。也是從那個時候,王老六心中也已經斷定,他們二人這輩子是分不開了。


    不過念叨了一輩子的“誥命”,想要一時間解開,恐怕也沒有那麽容易。


    雖然王老六也並不清楚誥命夫人到底是什麽意思。在他的認知裏,誥命夫人就是做大官的夫人,可以讓他離開趙家屯,吃香的喝辣的。


    “爹,你怎麽這樣,你不是答應過我等詹台哥哥回來,就答應我們倆人婚事的嘛。”


    王鶯兒顯然對他父親的出爾反爾有所不滿。


    詹台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隨即轉身回頭向馬匹奔去。


    不一會兒,詹台又返身回來了,而且手裏還多了一個用錦緞所包著的東西,好像是個木匣子。


    “王叔,您看。”


    “這是什麽東西?”王老六皺著眉頭問道。


    詹台有點兒鄒媚地,輕聲說道,“這是聖旨,是皇帝陛下親封鶯兒妹妹,為一品誥命夫人的聖旨。”


    王老六聞言之後,先是眼睛瞪得滾圓,可隨即又是一臉不屑的訓斥道,“臭小子,年輕人說點兒大話沒什麽,可這種掉腦袋的話,可不敢亂說。我看你小子蠻老實的,沒想到你這次出去了一趟,竟然連這吹牛的毛病都有了。”


    對於詹台的話,王老六自然是不信的。


    可隨後詹台還是自顧自地,將那錦緞所包著的木匣子打開了,並從中將他口中所言的聖旨拿了出來。


    此時看熱鬧的村民們早已經圍了過來,趙家屯自然偏僻,可自然還是有識字的人的。隻見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湊上前來,眯著眼看著詹台手中的聖旨,隨機緩緩地將上麵的內容讀了出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少年詹台,有勇有謀,頗得朕心。幽州平叛之中,斬首二十八級,並生擒魁首.公孫淵於右北平,戰功卓著。今特封其為驍騎遊擊將軍.盧[lu]奴侯,封其夫人王鶯兒,為1品誥命夫人。此二人乃天造地設的一對,任何人不得阻攔。違逆者……”


    那位老者越往後讀,越發的吃驚。剛剛詹台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們還以為他是開玩笑的。


    可當看到了這聖旨結尾最後寶印的時候,缺再也笑不出來了。因為那個寶印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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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赫然有八個大字,“受命於天,即壽永昌。”


    事實擺在眼前,不由得那人不相信。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這個印章,現如今全天下也隻有皇帝,才有資格使用。


    是當年大秦始皇帝統一天下之後,丞相李斯親自書寫,然後請能工巧匠刻在和氏玉之上的。再後來,它就變成了曆代皇帝身份的象征,又稱“傳國玉璽”。


    後來,秦亡,漢高祖劉邦得其璽。


    漢亡,江東孫堅無意之間在一口枯井之中得到了他,輾轉之後最終通過昔日魏王曹操的手,又回到了漢獻帝劉協的手中。


    仙帝禪讓之後,這玉璽自然便就到了,當今皇帝陛下曹丕的手中。


    如今,恐怕還沒有哪個人,有膽子敢冒充皇帝吧。


    看到這裏,那位老者頓時慌了,顫巍巍的說道,“這,這,這真的是聖旨?”


    詹台隨即點點頭,一臉平靜的說道,“是啊,我都說了,這是皇帝陛下親自寫給我的,親封鶯兒妹妹為一品誥命的詔書,當然也是我向皇帝陛下求的。”


    在聽到了詹台肯定的答複之後,那位老者再也忍不住了,隨即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高呼道,“趙家屯草民,拜見盧奴侯,拜見將軍。”


    這位老人也是村子裏,除去裏長之外,位數不多的德高望重的老人之一,他說的話眾人自然是相信的。


    在這個尊卑有別的年代,即便是身生父母,在遇到了這種情況,也必須要下跪叩拜的。其他人見狀,也隨著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眼前的情形也不由得王老六不再不信了,隨即也跪了下來。


    詹台見狀急忙上前,將其攙扶起來,言真意切的說道,“王叔何必如此?您快快起來。我不是什麽大人,也不是什麽將軍,在您麵前我一直都是那個小詹台啊。”


    鬧了這麽一出之後,王老六看詹台的眼神都變了,自然也就再也沒有了,阻礙兩人成親的理由,也便同意了二人的婚事。


    至於幽州刺史.毌丘儉和右將軍.夏侯玄,自然是詹台邀請而來的。


    幽州一戰,詹台、毌丘儉和夏侯玄三人,已經結下了深厚的友誼。而他們二人自然也知道,詹台辭官回鄉的真正原因。


    所以早在詹台返回冀州的時候,他們就曾經明言,詹台與王嬰兒成親的時候,無論如何他們二人也一定會到場,討一杯喜酒喝。對於這個請求,詹台自然也就欣然答應了。


    於是,也才會出現了如今,毌丘儉當馬夫,夏侯玄當轎夫的這一幕。


    當然,皇帝.曹丕、任城王曹彰、和江陵王.曹植,早在詹台返回冀州的時候,也都有不同的東西相贈,作為新婚之賀禮。


    少時,鑼鼓喧天的迎親隊伍,就已經來到了村東頭,王老六的院門之外。


    再然後,自然便是一套的,接親、迎親、拜天地、入洞房。


    那個昔日裏的匈奴少年。在今日徹底地成為了一個真正的男人,而王老六念叨了半輩子的誥命夫人,也在今日,以這種方式實現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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