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躺在防護罩織成的搖籃裏閉目養神。左手邊的雲朵上放著兩盤顏色各異的水果和新鮮烤好的麵包,右手邊的雲朵裏放著幾個透明的高腳杯,杯子裏盛滿上好的咕咚水,正咕嚕咕嚕的冒著氣泡,一副被人好生供養的模樣。


    之前被她踢中肚子的銀色精靈,正滿臉怨恨的給她扇扇子。他長著精致的五官,生氣的樣子也令茶茶賞心悅目。


    “阿雪,你來了。”茶茶從搖籃中坐起來,半靠在雲朵上,伸手拿起一個高腳杯遞給阿雪。咕咚水裏有碳酸的味道,讓她們回想起原先世界的可樂。


    “夏代被人送到大祭司那裏治療,應該沒有大礙。”阿雪接過咕咚水,坐在茶茶邊上,她一大早就被傳喚到大祭司那裏,現在才有機會歇腳。當然,大祭司順便治好了她因為淋雨而產生的頭痛。“你想好怎麽拯救森林了嗎?”


    “天知道。”茶茶滿不在乎地伸了個懶腰。


    事實上她幾乎什麽都沒有想過,從雲朵築成的大床上醒來後,不是找精靈小姐姐們拍照,就是等著精靈廚師做好豐盛的午餐送過來。那些家夥看到茶茶,都露出官方的友好笑容,仿佛昨天的一切從未發生。


    扇扇子的精靈不滿地瞪了茶茶一眼,想到大祭司的囑咐,又忍住什麽都沒說。


    “我們明天就要種花了。”阿雪有些擔憂。


    “對啊。我還真有點好奇我的魔法天賦。”茶茶如實說道,“能夠修複泉眼,多半是水係魔法。嘛,反正有大祭司的預言,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你就沒想過,拯救森林的會是夏代?”阿雪打趣道。


    “想過的。夏代一個人幹掉17個精靈,很有天賦。”茶茶順手拿起一個麵包啃起來,唇齒間溢滿麥芽糖的香味,和阿雪的烤麵包相比,也不遑多讓,“但也要先填飽肚子。吃飽了才有力氣拯救世界。”


    夏代修的火係魔法,與泉眼的屬性相衝。雖然誰也沒規定,一定要通過魔法才能修複泉眼。或許隻要開著挖掘機就把泉眼複通呢。當然,也沒有誰規定,大祭司的預言一定成立。


    根據精靈小姐姐們的情報,鄰國就有工匠可以操縱重型機械,森林深處廢棄的教堂裏,還有一個傳送陣可以通往那邊。盡管說話的時候,小姐姐們都昂著高傲的頭顱,防護罩幻化的小動物咄咄逼人的閃著冷光。


    不是說幻化實體防護罩的人極其稀有嗎?怎麽迷霧森林裏,擁有這種強悍體質的精靈隨處可見?茶茶都忍不住要懷疑夏代之前所說的話了。


    “你不減肥了?好不容易才瘦下來。”眼看茶茶狼吞虎咽的吃掉一個麵包後又準備拿起另一個,阿雪開始有別的擔憂。茶茶自打從監獄出來恢複活力後,每天胡吃海喝,體重增加的速度,連養殖場的小豬都自歎不如。


    “思考也是需要能量的。”茶茶撇撇嘴,小聲反駁,“大腦消耗的熱量占全身的25%呢。我們現在都沒見過泉眼,能做的,就隻有先恢複體力。”


    “想跑路可沒那麽容易。”扇扇子的精靈忍不住插了一句,兩邊的眉毛幾乎擰起來。


    “所以你其實是來監視我們的咯。”茶茶邊啃麵包邊說,“明明長得那麽好看。小哥你叫什麽名字?”


    “西爾維亞。”聽到有人誇他好看,精靈小哥的臉色勉強有些緩和。


    “那麽西爾維亞,你能告訴我,聖泉有什麽特殊功能嗎?”茶茶的神情變得正經起來,腦中閃過無數種可能。天上出現三個太陽,艾爾小鎮的人們突然消失,傳送陣對麵迷霧森林的泉眼被人為破壞,這些到底有沒有關聯。


    西爾維亞沒有回答,他根本就不指望眼前無所事事的家夥有什麽能力拯救森林。聖泉的秘密絕不能告訴外人。


    “看來的確有很多秘密了。”茶茶意味深長的說。心裏盤算著跑路的事。


    按照原先世界理論,泉是地下水天然出露至地表的地點,泉水是被山地植被保存下來的水分。地勢高的地方,地下水在過濾的過程中逐漸向地勢低的地方滲透,如果遇到適合的沙質土壤或者石縫,就會流出來形成泉水。所以在雨水旺盛的季節裏泉水也較多,當出現長期幹旱時,地下水會慢慢減少,甚至會斷流。


    如果精靈們說的聖泉是因為天上的太陽導致斷流,即使他們留在這裏也沒用。


    她又不是後羿,哪怕覺醒了天賦,也不可能射太陽。如果她們不能按照大祭司的要求修複泉眼,眼前的西爾維亞恐怕會第一個跳出來扼住她的喉嚨。夏代要救他的妹妹,可沒時間在這裏耽擱。


    “精靈族的戰士可不屑掐別人的脖子。”西爾維亞麵無表情地說,目光洞穿了茶茶的軀殼。


    “你們大祭司沒告訴過你,偷窺別人的心思是不對的嗎?”茶茶眉頭微皺,這也是她一直隻顧著吃東西的原因,隻要有人投食,她幾乎什麽都不會想。忽然注意到西爾維亞英俊的麵龐,心裏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你!”西爾維亞滿臉慍色,極力克製內心想要掐住茶茶喉嚨的衝動,“齷齪至極。”


    “彼此彼此。”茶茶反唇相譏。卻是窘迫地再也說不出其它詞匯,拉起阿雪往外跑。


    阿雪一時猶豫著要不要先把咕咚水放回雲朵上。那片雲朵看起來不太穩定,索性直接抓著杯子跟茶茶走。


    兩人跌跌撞撞地跑了一段距離,聽到動靜的精靈圍攏過來。分叉路口的一邊站著之前的精靈隊長,茶茶毫不猶豫地拐向更窄的那條小路。


    “噗通。”阿雪被腳底什麽東西絆住摔了一跤。茶茶手忙腳亂地去扶,背後傳來西爾維亞幽幽的聲音,茶茶嚇得直接跳到旁邊十幾米高的大樹上。


    “你快下來!”西爾維亞在樹下喊,“別碰你手邊的藤蔓!”


    茶茶沒有出聲,社恐發作雙手死死地抓在藤蔓上。


    有疼痛從手心傳來,似乎有些不對勁。


    藤蔓上覆著一層灰白的東西,細細密密的黏在一塊兒,宛如泡在水桶裏一個星期的衣服,在高溫的作用下生出滑膩的黴菌。視線上移到手臂,一股墨色的汁液從手心浸出。不是血,是一種更加難聞的腥臭味,就像大熱天打開罐子,發現裏麵藏著幾塊被人切碎的屍體時發出的味道。


    “這是?”阿雪胃裏一陣泛酸,一邊捂住鼻子往後退。


    “澀拉弗洛。你們明天要用的。”西爾維亞優雅地退後一步,他已經試圖阻止過了。看到茶茶臉上痛苦地表情,不由有些幸災樂禍,“如果運氣好,它可以覺醒你們身上的魔法天賦。隻是味道不太好,一般人很難堅持下來。”


    “你別過來。”阿雪一臉嫌棄地看著茶茶。這可比之前的珍珠蚌臭多了。


    茶茶從樹上溜下來,兩隻散發惡臭的爪子徒勞地向前伸著。阿雪手中的高腳杯裏,咕咚水完好的呆在杯子裏,一滴都沒有少。茶茶想用它洗手,卻宛如喉嚨生瘡說不出話,可憐巴巴的望著。


    “咕咚水是用來喝的。”西爾維亞阻止了阿雪的動作。他嘴唇翕動,一股清泉從手心裏冒出,撒到茶茶身上。茶茶小心翼翼地捧著,生怕和著臭味的泉水沾在身上。否則頂風八丈遠都能被人聞到味道。她晚上還想再來一趟。


    “裏麵是泉眼,明天種花儀式上就可以見到,不用半夜來。”西爾維亞生硬地說。對於沒有防護罩的家夥,看透心思根本就不需要花費精力。


    “澀拉弗洛。”茶茶低聲說,仿佛一句咒語,“是寄生在藤蔓上的嗎?所謂的種花,感覺就像換個宿主。”疑惑的句子換上陳述的口吻,宛如睡夢中自言自語。手心傳來火辣辣的痛感,是剛剛澀拉弗洛的傑作。


    “你猜的沒錯。如果失去寄生體,澀拉弗洛會散發出極其難聞的味道,以示警告。所以每次種花,都需要新鮮采摘。”西爾維亞習慣性的回應著,絲毫沒覺得作為澀拉弗洛的宿主有什麽不妥。相反,內心還感到一絲優越。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順利通過考核。通常情況下,能夠覺醒魔法天賦的人,覺醒前多少都會帶有魔法氣息,但在雪茶二人身上,他什麽都感覺不到。西爾維亞的臉上露出官方的笑容:“澀拉弗洛,又名永恒之花。隻有最強大的生物,才能開出最美麗的花朵。希望兩位,明天都能順利的開出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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