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時......


    好時.....


    你究竟是誰?


    你為什麽會出現?


    有個聲音,在她耳邊呢喃。


    時而炙熱,時而迷惘,時而蒼涼。


    一雙修長幹淨的手在她唇邊摩挲,一片溫暖濡濕的唇在她眼角遊移不去......


    她知道,那裏有一顆淚痣。


    她猜,那是自己的夢。


    ......


    繆好時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光微啟。


    眼前是一大片天邊的蔚藍和微微泛紅的晨曦。


    她一個人躺在一張靠窗的大床上。


    床單涼絲絲的,空氣裏浮著種溫柔的洗滌劑味道。


    這是哪兒?!


    昨晚,昨晚陪合作方喝酒。


    喝斷片了?


    她低頭一看,自己穿著衣服,稍微安心。


    可一細看,是一套睡衣......呃,還是男式的睡衣?!


    她嗖地坐起來,窗簾大開著,整個江岸邊的城市在腳下漸漸蘇醒,這裏是陸家嘴的黃金地段,一間至少在30層的公寓臥室。


    她慌亂環顧,白牆、灰色理石、實木護牆板,全幅的玻璃窗,幹淨利落沒有任何裝飾和一絲多餘,隻有一排月相跟蹤照片無悲無喜地掛在床頭的牆上。


    而她的手機,手表和昨晚的衣服都整齊妥帖的放在床邊的櫃子和椅背上。


    莫名的,雖然全然陌生,卻給了她一些些心安理得的從容。


    這個房間的主人似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可是發生過什麽,為什麽會在這裏,她完全沒有頭緒。


    她走出房間,客廳裏也空無一人。


    沙發背後是一個巨大的封閉陽台,聚集著五花八門的觀星設備,天文望遠鏡和支架。


    她忽然想起了些什麽,可是頭痛欲裂的腦袋還是清明不起來。她隻得走過去,隨意翻了翻,一頁紙映入她眼簾。


    這要是往常的她,是絕對不可能這麽做的,她應該會飛快地換回自己的衣服,正襟危坐地在沙發上等這位主人出現。但是這一刻不知為什麽,她竟然如此不慌不忙,甚至有一絲絲不想離開的流連放肆。


    拿起那張紙,字跡潦草瀟灑,是她喜歡的走勢。仔細讀了發現是關於一顆不明近地小行星的跟拍筆記。她依稀記得,最近有些報道,是說一顆脫離柯伊伯帶的小行星正在靠近地月引力,甚至有可能會撞向地球。繆好時不關心這些,但覺得每隔幾年,總會有一些天文現象在提醒地球人,我們並非會永恒平安無恙,隨時都有危險的可能性毀滅我們。


    喜歡天文?這倒是個有意思的興趣。


    恍惚間,她腦子裏閃過昨晚她也在這個地方流連過,而且並不隻是她自己。不可思議的,隻是想到這裏她的臉就一瞬間熱了。


    那然後呢?


    然後又一片空白。


    她放下那頁紙,看了看旁邊價值不菲的遠程尋星改裝鏡筒。而且,還是用施密特卡塞格林改裝的!她查看著顯示窗裏的定格,不禁暗暗畏歎,擁有這樣的裝備,不說是個科學怪人,也是個窺視狂!


    看這情形自己也算是身在虎穴的說,可居然一點不害怕!


    當然,這位大神肯定不會是個普通的偷窺狂,地球上的目標,恐怕已經無法滿足他的欲望。這應該是個已經飆出天際的宇宙級偷窺狂!


    她正自顧自歎得煽情,玄關的門鎖“哢”一聲解鎖,開了。


    中國人是說不得的,連想都是想不得的。


    穆陸源走了進來,看到她在客廳裏,怔了一下。


    繆好時也怔了一下。


    原來是他。


    他臉上旋即不易察覺地微微一紅,有過一絲慌亂。


    不過很快就鎮定自若了,快到繆好時以為,他們好像並不是才見過一兩麵的陌生人。


    不過看到是他,她的心為什麽悄悄地感覺安心了大半呢?


    “你起來了?”


    他說得好像,老熟人一樣。


    ......


    “起來了。”


    她也隻得答得像老熟人一樣。


    他手裏拿著打包盒和豆漿,看來是一大早就起來出去料理早餐了。


    他平常也這麽溫柔體貼嗎?


    (薑康妮表情包這裏可以自行yy)


    繆好時竟然還有心思分心給好奇心?她自己也覺得奇妙。


    很快,他就鎮定自若地進了客廳,接著,繼續鎮定自若地把東西放在餐廳的桌上。


    嗯,真的特別鎮定自若。


    可然後,就站在那兒望著她.....手插進仔褲兜裏......很快又拿了出來,垂在身後。


    還是那雙手。過不了一會兒又拿到前麵來,互相握了一握,最後他走過去拿起玻璃水壺,倒了杯水拿著,才算安生了下來。


    其實他在瘋狂地想,接下來該說什麽呢,做什麽呢,她會問什麽問題呢,我要怎麽回答呢......


    繆好時也原地不動地望著他,為了使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緊張,她放開了手裏的鏡筒,開始往房間走。


    但是一不小心絆倒了一隻垃圾桶,她趕緊一邊sorry一邊蹬下身去收拾一片狼藉。


    穆陸源也幾步跨了過來幫忙,兩個低頭忙亂的人,都同時細不可聞地,長長籲了口氣。


    這隻垃圾桶解了圍哦,不然剛才兩個靜默對峙的人,都在裝相,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


    繆好時撿起最後一片碎紙時,碰到了穆陸源的手。


    好修長幹淨,骨相清遒的一雙手,特別是碰上去的溫度,她怪倒覺得,特別習慣。


    一抬頭對上他的雙眸,湖水無波的深,皂白分明的澈,卻掠過一抹迷離溫柔,繆好時的呼吸,漏了一拍。


    如果她像我們一樣,看過任何一本情愛小說,她這一刻都會很清晰地知道,自己喜歡他。


    可惜,她從來沒看過。


    所以,多少年以後她才能知道,自己那一個早晨之後就已經愛上了他。


    等他們倆對坐在餐桌兩邊吃早飯的時候,天已經全亮了,氣氛才恢複到了稍微舒適自如的狀態。


    “太出糗了。”


    “昨晚我喝多了......在你家有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繆好時一邊喝著豆漿,一邊斟酌著問道。


    “沒有,你......很老實。”穆陸源並不抬頭,低頭喝著杯冰水回答。


    “那我是怎麽到你家的?”


    他眉間一滯,嘴角淡淡一抿,卻聲音平穩:


    “因為,龍貓。”


    “龍貓?!”


    他抬眼看了看恢複了高雅舉止的繆好時,輕描淡寫地說:


    “你大半夜,在人家門口唱了一首龍貓之歌,還準備唱第二遍時,我就把你帶回來了。”


    ......


    繆好時的臉紅了一紅。


    “我自己要來的嗎?”半晌,繆好時弱弱問。


    “沒,你睡著了我不知到去哪,所以......”


    穆陸源貌似不用練習,也能成為一名說謊高手。真假參半,這是說謊渣渣都要修煉很久才能拿捏的內功吧。


    “但是,是你主動要進來的。”


    “呃?”繆好時一愣。


    “你瘋狂地按指紋,按了很多遍。”


    繆好時的臉終於紅成了一片慘紅,不再做聲了。


    可安靜了一會後,穆陸源最終小心翼翼地,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你昨晚,睡得好嗎?”


    這一聲,他一向三分冷感七分傲慢的語氣,竟然說得有些不明顯的氣虛。


    “嗯,很好。”繆好時答,因為太不明顯了,她完全沒有覺察。


    事實上,她什麽都不記得了,頭還昏沉沉的,而且全身酸軟,宿醉的後遺症不是蓋的。


    這時,繆好時的手機響了起來,聲音特別大。


    繆好時從床頭取過手機,才發現已經有數不清的未接來電和信息。從昨晚到現在,每間隔一會兒就有電話進來過。


    可是,怎麽一點也沒聽到呢?


    她接起來,助理可可急瘋了的聲音響過來。


    “姐姐,是你嗎?你要是再不接電話我們就要報警了!”


    “是我。我沒事。”


    唯可可在那邊順了順氣兒,撫了撫胸口才說:


    “你在哪兒啊?我才入職還沒過試用期呢,你可別跟我開玩笑啊,老板。”


    “我......在一個朋友家,馬上回公司。”她趕緊安撫自己的小助理。


    “我們來接你,地址給我。”


    “啊?不用,不用接。離公司很近,我很快就能到。”說完她慌忙掛了電話。


    這要是被他們知道,自己在陌生男子家裏過的夜,那不是炸了鍋?


    定了定神,她更亂作了一團麻。


    這還不隻是陌生男人,而是愷撒未來的太子爺,穆鵬飛的兒子!這是有多瘋狂的劇本?


    不可以不可以,這怎麽可能呢?自己怎麽可能在這裏?而且還如此悠閑自在地待了一個早晨?


    這樣一想,她立時換回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齊,慌忙走進洗手間,準備胡亂洗簌一下。


    結果出乎意料,臥室的水台上,新的牙刷,已擠好牙膏,手巾和洗護的東西都放在了顯眼的位置。


    比五星酒店的貼身管家還細心考究的服務。


    她心懷忐忑和感激地洗簌完畢,走出了房門。


    稍微遲疑後,她沒再回到餐桌,也不看向穆陸源,而是直接走到玄關,一邊走一邊說:


    “不好意思,我得上班了,公司有急事。”


    沒想,他已經站在門口等她。


    他並沒有挽留,他了解她每天的時間表是什麽節奏,隻是輕輕說了聲“好。”


    但她正要拉開門的一刻,他卻沒有讓開的意思。


    嘴上說好,可她卻被他堵在原地。


    然後,他根本不看她,緩緩打開門,隨手一拉將她拽到門前,便已站到她身後。接著,一聲不響地拉起她的右手,分出一隻手指在門鎖觸屏區按了一下,又一下。


    “嘀”的一聲。


    門鎖提示:“指紋已確認,謝謝。”


    繆好時像被燙了一下似的,慌忙抽回手。


    “你的指紋,錄進門禁係統了。以後你來,不會打不開了。”


    他一臉大公無私,波瀾不驚的說完,就閃開身留了個“bye”,輕輕關上了門進屋了。


    繆好時怔怔地在門口站了一分鍾才回過味兒來,他都做了什麽。


    而穆陸源靠在門後,這一套動作做下來,忙得他氣喘籲籲。


    他閉上了眼,昨晚的一幕一幕還在眼前浮現。


    天知道他是用了,再過50年也不一定會有的沉著,才過完這一個早晨的。


    一直等她的腳步聲遠了,他才覺得全身的血流恢複了正常速度。


    很多很多年以後,在一次麵對全球的采訪中有人問起穆陸源,你一生中最緊張的時刻是在哪兒,還記得嗎?


    那位記者想聽到的答案肯定不是這個:


    “是我第一次帶女孩回家過夜的早晨。”


    現場和在線的觀眾都笑成一團的時候,穆陸源才明白,這是個很淺顯的答案,大家的腦洞都會鄙視的難度,都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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