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拂過諾克薩斯的一處庭院,楓葉自枝幹上飄零。清脆的腳步聲在庭院中響起,一個身著青黃相間華袍的男子在楓樹下駐步。他低下身子拾起腳邊的楓葉,不知在想些什麽。


    “斯維因大人,今天是統領上位的日子,您該上路了。”一位女仆從庭院外走來,提醒道。


    斯維因回過頭溫和地笑了笑,道:“你先下去吧,我會去的。”


    ……


    “大小姐,屬下無能,還是沒能在上位之日前找到將軍他人。”泰隆一臉愧疚地低著頭,不敢看向卡特琳娜。


    “這不是你的錯,泰隆,要怪就怪斯維因那個可恨之人!還有我說過多少次了?你我不必這麽拘束,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卡特琳娜微笑的看著泰隆。


    “卡特……大小姐……”泰隆猶豫了下,還是沒叫出口。


    “卡特?哼哼,也不錯,其實琳娜也很好呢!”卡特琳娜偏頭一甩,火紅的秀發在風中舞動,如同火熱的精靈一樣美麗誘人。她知道泰隆剛才沒叫出口,所幸簡寫自己的名,調侃了泰隆一番。


    在卡特琳娜看來,泰隆平時就是太拘束了,調戲下他讓他出糗,也算是讓他那緊繃的弦放鬆一下。


    有時卡特琳娜很好奇泰隆為何能一直保持這死板的表情,她出奇地想了解這個被自己父親收服,並陪伴自己兒時記憶的大哥哥。


    卡特琳娜搖了搖頭,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自己的父親還不知是生是死,看來自己有時候也得學學泰隆,讓自己看起來嚴肅一點。


    不過一想起父親失蹤,卡特琳娜就心煩意亂。雖然知道是斯維因做的手腳,可她並沒有證據。這令她很憋屈,平時這些政事她隻管撒手讓自己的父親去解決,而自己則是沉浸於刺殺之道的學習,執行任務。


    現在父親不在了,卡特琳娜感覺自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不知該做些什麽。看著身旁一直陪伴自己的泰隆,卡特琳娜更是感覺自己這些日子很是疲憊,想要找一個肩膀靠一靠。


    卡特琳娜有意無意地問道:“泰隆,我脾氣這麽火爆,就算以後父親回來了,我也不好找人嫁了吧?”


    泰隆被卡特琳娜這個問題難倒了,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家的大小姐會問自己這種問題。他猶豫了會,說道:“大小姐你的脾氣其實算不得火爆,尤其是最近,您成長了不少,比以前成熟多了,相信你會找到心儀之人。”


    “也不知道父親去哪了,我的直覺告訴我他還活著。”卡特琳娜麵露愁容,擔憂之色不言而喻。


    “斯維因來了,大小姐,如果沒有威望能與之匹敵的人出現,恐怕今日這統領之位便是他的了。”泰隆冷幽幽地說道。


    卡特琳娜在中心演武場的邊緣地帶,冷冷地看著斯維因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上演武場中心。此刻,她心底的怒火正灼燒著她的忍耐極限,隨時要衝上去揍這個害她父親之人。


    一絲冰冷的涼意自卡特琳娜的手背傳遍全身,她轉頭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被泰隆握住。而泰隆對著她搖了搖頭,示意其不要衝動。


    卡特琳娜深吸口氣,並沒有對泰隆握住她手感覺到什麽不妥。或許是對斯維因的怒火掩蓋了她的理智,所以她才沒對此有什麽反感。


    現在卡特琳娜要忍,要像她父親一樣,學會如何去處理諾克薩斯的政務。同時她心頭總有種預感,或許以後克卡奧家族的事務都將由她接手。雖然不願承認,她還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今日是諾克薩斯的統領上位之日,在下斯維因,受諸位諾克薩斯官員與子民的厚愛,才得以獲得競爭此次統領之位的名額。”斯維因站在演武場中心,掃視了台下的人群,一臉正氣地說道。


    “對於達克威爾將軍的逝世,我深表遺憾,諾克薩斯在他老人家的帶領下蒸蒸日上,他是我們諾克薩斯人的恩人,更是我們的驕傲,然而就是這麽一位偉大的存在,卻還是抵不住年華的侵蝕,安眠於地下,我的悲痛之情不亞於在場的各位。”斯維因頓了下,深深地鞠了個躬。


    “本來在這個關鍵之際,諾克薩斯急需一位新的領導人來帶領大家走出困境,克卡奧將軍卻也失蹤了,他本是諾克薩斯固國安幫的能手,立下赫赫戰功,卻於此刻失蹤,想來是中了敵國的詭計,對此我十分得憤慨!”斯維因義正言辭地說道,麵容慷慨激昂,憤懣之色顯於表。


    “這個無恥之徒也好意思提我父親!”演武場外圍角落的卡特琳娜拳掌緊握,狠狠地砸向牆壁,手背劃出了口子,牆壁上血跡斑斑。


    泰隆在一旁一言不發,冷冷地看著台上的斯維因。隻不過他眼中那冰冷的寒意徹骨,似是要將斯維因活剝了一樣。


    “不過就算克卡奧將軍在此,我也自認自己不比他差,相反我覺得我更能勝任這統領之位,相信在場的各位都知道,我斯維因曾經是一介平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全是靠我有著一顆對諾克薩斯熾熱的心,我立下的戰功並不比克卡奧將軍少,而且很多成功的戰役都是我策劃的,相對而言,一個合格的統領,不僅要有對諾克薩斯的功績,還要有一顆管理的頭腦,去經營這個國家,我相信諾克薩斯隻要在我手上一天,我就會傾盡我的一切去使其更加輝煌!”


    “在我上位後,我會推行一套新的法令,這套法令是專門針對平民的,為了讓平民能和貴族一樣有機會成功,也是為了讓平民和貴族的隔閡消除,共同維護我諾克薩斯的強大,在場的各個諾克薩斯貴族請放心,法令中並沒有削弱貴族們的利益與權力,隻是相對讓平民也能擁有平等的機遇,我說的就這麽多,如果各位都沒意見,在下不才,便接下這統領職務。”


    斯維因一番演講之後,淡然自信地微笑著,看著演武場周圍的人群。看來今日,這統領之位非他莫屬了。


    “等等,我有意見!”這時,人群中響起一道洪亮的聲音。


    斯維因朝聲音的方向望去,一個人影一閃過,掠向演武場中心,立於他的麵前。


    斯維因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冷聲道:“德瑪西亞的皇子,你有何事?”


    “我隻是想看看這諾克薩斯所謂的新統領是否如外界傳聞的一樣,文武雙全呢?”嘉文四世戲謔地看著斯維因,對於他的冷眼根本不在意。


    斯維因嘴角劃過一個陰冷的弧度,道:“我會讓你後悔來這搗亂的,德瑪西亞的皇子!”


    斯維因話還沒說完,就已拉開與嘉文四世的距離,緊接著他雙手附咒,以嘉文為中心的演武場地麵湧現出一隻巨大的黑鴉之爪,想要直接將嘉文拿下。


    嘉文四世急忙向旁邊閃身,幾個翻滾,才躲過了那湧動著魔法能量的鴉爪。


    然而斯維因的嘴角微微上揚,陰冷的笑聲很是瘮人。嘉文四世意識到自己中計了,剛才那個隻是障眼法,而他現在已經被一個巨大的魔法光圈禁錮在原地。他暗道一聲該死,眼睜睜地看著斯維因飛身向他掠去。


    就在斯維因又是釋放出一個如同鎖鏈的魔法能量條時,他的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戰旗,而嘉文四世更是突破了他的禁錮,手中的長矛直刺斯維因。


    斯維因瞳孔赫然縮緊,一絲危機之感湧上他的心頭。他飛身一躍,險險地躲過了這一穿刺一擊。


    不過嘉文四世並沒有停手,緊接著也是躍向空中,左手手心向內握住長矛,右手奮力一甩,這一記飛矛的速度已是肉眼無法看到的了。


    而演武場下的眾人卻是緊張地關注著這一戰,他們中並不全是諾克薩斯人,混雜了其他國家的人。


    眼下德瑪西亞和諾克薩斯的高層對決也是他們樂得見得,恨不得兩人都受重傷,從中漁翁得利。


    諾克薩斯內部的人雖然表麵已經接受了斯維因是新統領,可他們會不會完全聽命於這位新上任的統領,那就耐人尋味了。


    在燈火昏暗的演武場外圍的角落裏,卡特琳娜看著戰鬥中的兩人,喃喃道:“雖然斯維因這個死瘸子很討厭,不過我還是希望他贏,諾克薩斯的尊嚴不允許外人踐踏,尤其是德瑪西亞人!”


    泰隆愕然地看著卡特琳娜,沒想到她會這麽想。


    視線拉回演武場中心,嘉文四世的長矛以異於常人的速度直刺向空中的斯維因。斯維因知道這次吃了大虧,這招是鐵定躲不過去了,隻能硬著頭皮全力接下這一擊。


    顯然,血肉之軀的斯維因根本無法抗衡鋒利的長矛,他的左手臂直接被長矛刺穿。長矛和斯維因也一同重重地墜落在演武場上,手臂被長矛刺穿的地方不斷有鮮血流出,場麵甚是駭人,引得在場的人一陣騷亂。


    “哦?還能站起來嘛,不過接下來你拿什麽和我比呢?你已經半廢了,斯維因!”嘉文四世看到斯維因還能爬起來,嘲諷道。


    斯維因踉蹌地站起身來,將長矛直接從右手臂處拔出,“唰”的一下傷口處噴灑出一地的血,就連斯維因的臉上也布滿了血跡。


    不愧是用龍骨煉製而成的長矛,威力堪比神器。斯維因暗歎一聲。


    “嘉文四世,你可別忘了,你曾經可是被我俘虜過的,嗬嗬。”斯維因喘著粗氣,艱難地說道。


    嘉文四世聞言色變,他又想起了曾經在戰場上他所向披靡,斬敵無數,卻被斯維因用計俘虜,那是他最屈辱的一件事。嘉文四世冷聲道:“在真正強大的實力麵前,一切計謀都是空談!”


    斯維因聽嘉文四世這一席話,直接搖頭笑道:“果然是養尊處優,沒見識過真正的絕境與困苦,沒有經曆過磨礪的你,還贏不了我!”


    話音剛落,斯維因放聲大笑起來,一隻隻黑色的烏鴉出現在斯維因身邊,一股驚人的死氣向嘉文四世襲去。


    皇子此時直接沒反應過來,連續被這些擁有血色瞳孔的烏鴉啄傷,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皮肉被這些烏鴉吞入口中。


    “斯維因,來吧,讓我看看你還有什麽本事!”皇子怒吼一聲,拾起長矛,躍向斯維因:“天崩地裂!”


    當即,整個演武場的地麵如同崩裂的碎片,碎成無數的石塊,而兩人則深深地陷入碎裂的演武場內。如果從上空往下看,整個演武場已化成一個深深的巨坑。


    斯維因冷笑一聲,猶如渡鴉邪神附體,猩紅的眸子綻放出瘮人的光芒,好似看到了美味的獵物,他右手臂上的傷口以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


    而釋放了如此強大手段後的皇子已是精疲力盡,他倚住長矛,一臉震驚地看著完好無損的斯維因。


    “不可能,我怎麽會輸,你憑什麽贏我!”皇子奮力拿起長矛,用盡剩下的體力衝向斯維因。


    而斯維因看似無礙,其實體力也是達到了極限,他已經無法繼續施放魔法了。斯維因也是衝向皇子,直接將皇子手中的長矛奪走甩到場外,兩人就在場上肉搏了起來。


    “你問我憑什麽贏你?好,我就告訴你!”斯維因也是不顧一切地怒吼道,儼然和剛才彬彬有禮的台上演講的風度形成反差。


    斯維因左手攥住皇子的右拳,身體因為疲憊而顫抖,他的右拳瘋狂地擊打著皇子的腹部。本就虛弱的皇子直接無力還手,怒視了斯維因半天才吐出一個你字。


    “你是德瑪西亞的皇子,我是諾克薩斯的平民,如果按照正常的軌跡,你我是不可能有交集,可我心中有一個信念,有一個村子,我發誓要讓我們村子的人擺脫困苦的生活,這也是我一直堅持到現在的原因。”


    斯維因像是瘋了一樣,將皇子當作發泄物,瘋狂地擊打皇子的腹部:“可後來我發現,如果不改變諾克薩斯的製度,會有更多的平民死於困苦之中,我改變了目標,我不僅要讓自己的村子富裕起來,我還要讓諾克薩斯的平民與貴族能夠擁有同樣的仕途機遇,這樣努力奮鬥的平民不至於餓死。”


    “你知道我為了走到今天這個地位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嗎?你知道嗎?你不知道,你從一出生就是整個德瑪西亞的希望,你接受最優秀的教育,穿金戴銀,享受整個國家最好的資源,你根本就不知道一個底層平民要付出怎樣的艱辛才能換來我在諾克薩斯今天的地位!”


    嘉文四世被斯維因的話說得大腦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你出門在外有你最好的兄弟蓋倫陪在你身邊,更有你父親派出的趙信保護你,指引你,可我呢?我有什麽?我隻有我自己,我深知一個人無助的感覺,我不斷地聚集自己的力量,同時還翻閱瓦羅蘭大陸曆史上大大小小的戰役,去汲取經驗,就連我現在的體魄也是在那種艱辛的環境下磨礪出來的!”


    “蓋倫,德瑪西亞戰鬥力最強的無畏先鋒團的將軍,其力大蓋世;趙信,人稱德邦總管,豪義萬丈,可你呢?你隻是個用蠻力的莽夫,浪費了你父親的資源,你隻不過是個頭頂著‘德瑪西亞皇子’光環的幸運兒罷了!”


    “你憑借你的資源走到現在這步,我毫無依靠卻也走到這一步,你竟然還問我有什麽資格贏你?信念,我有著你永遠無法擁有的執著信念與不屈的意誌,如果我能得到你的一半出身,我早就開始平定天下,不僅僅靠戰鬥能力,更是憑借智謀完全打敗你的敵人——諾克薩斯!”


    “嘉文四世,離開了蓋倫、趙信,還有你的父親,你又算是什麽?”說到最後,斯維因不再捶打皇子,他鬆開皇子,任其在一旁發傻。


    嘉文四世頹然地跪在原地,他懵了,已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所為何事。


    這次,他敗得很徹底,雖然最後和斯維因的武力對決看似平局,卻是他輸了。他一直以來的優越感與信念完全被斯維因伶俐的語言所攻破,一點不剩。


    “皇子殿下,我們回去吧,下次在戰場上討回來。”趙信走到場上,伸出手,扶起皇子。


    趙信看著皇子蒼白的臉上滿是茫然之色,隻能深深地搖頭歎息。希望這次的失敗能讓皇子殿下成長一些,斯維因說的對,皇子殿下確實太缺少磨礪了。膨脹的自信便是傲慢,希望皇子殿下能懂得這個道理。


    趙信攙扶著皇子走下台,剛好看到蓋倫和拉克絲也在,並投來了擔憂之色。趙信點頭:“這次失敗對皇子殿下來說並不算是壞事,我先送殿下回德瑪西亞了,你們兩個小心點,那個斯維因很可怕。”


    演武場廢墟之上,斯維因右手握拳放於嘴邊,咳了幾聲,道:“剛才發瘋的樣子讓在場的各位見笑了,不過相信各位對我擔任統領一職不會再有意義了吧?”


    斯維因又是掃視了一遍全場,見無人反對,便道:“那麽我宣布,從今天起我就是諾克薩斯的新統帥了,我一定會盡我最大的努力捍衛諾克薩斯的榮耀與尊嚴!”話音剛落,全場的大部分諾克薩斯人都隨之歡呼了起來。看來剛才的戰鬥以及後來斯維因失控的畫麵,都深深地讓在場的人折服了。


    演武場外圍的角落裏,卡特琳娜雙手環抱,右腳彎曲,背靠著牆壁。由於光線過於陰暗,又加之長發掩麵,看不到她的神色如何。


    不過想來,她低著頭,神色也應該是十分陰沉。泰隆靜靜地站在她身邊,看著前方熱鬧的場景,也是久久未語。


    “我很佩服你,斯維因,可是你為了上位不擇手段害我父親卻是另一回事?,泰隆,我們走!”


    “是,大小姐!”


    ……


    黑色玫瑰的地底宮殿群內,一處布滿黑玫瑰的庭院裏,一個華貴妖嬈的女子身著琉璃般耀眼的炫彩鬥篷,性感的黑色抹胸,腹部裸露在外,修長的大腿踩著高跟鞋在鬥篷下若隱若現,很是誘人。她在玫瑰群中撚動著花瓣,鼻尖湊到花心處,閉著眼深深地吸了口氣,一臉享受滿足的愉悅神情。她動人的薄唇微微上揚,似是傾泄心中對這花園中黑玫瑰的喜愛之情。


    “樂芙蘭大人,斯維因成功上位了,隻不過他背叛了我們。”一個女仆在庭院門口駐步,忐忑地說道。


    “夏爾,你知道為什麽這裏的玫瑰是黑色的嗎?”樂芙蘭毫不在意地問道,並用鼻尖去觸碰花瓣,沁人心脾的花香刺激著她的感官。


    “大人,夏爾不知。”女仆如實回答道。


    “因為人血一幹,便是烏黑的呀!”樂芙蘭突然掩嘴笑道,笑聲如銀鈴般悅耳。


    隻不過這般美妙的笑聲,卻是令那個叫做夏爾的女仆嚇得花容失色。她明白了,黑玫瑰的叛徒難逃一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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