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消失,棲鳳閣內古琴依舊,仙樂陣陣,但大堂之內已是沉寂一片。


    黎明初醒,很多人依舊沉溺於溫柔鄉中,但同樣很多人已經穿戴下樓享用早膳,整個大堂之內並非僅有許元與李筠慶三人,還有一些富商公子及其護衛保鏢。


    有閱曆的人大部分已經看清楚場內的局勢,不過沒有任何上前阻攔這場衝突,皆是默默後撤,冷眼旁觀。


    仇殺衝突在這世道很常見。


    沒人願意在這種情況不明的狀況下,當這個調和的大俠,尤其是雙方實力皆是深不可測的情況。


    一些眼力頂尖之人,已經不顧形象的翻窗戶跳崖跑路了。


    但客人不出手,棲鳳閣本身聘用的護衛自然是要頂上。


    因為棲鳳閣的吸金能力,此處的供奉品階是頗高,是一名四品修為的妖嬈女子,也是這裏的老鴇。


    曲線妖嬈,衣袖飄飄,從樓層之上一躍而下落在了那六名錦袍男子與李筠慶中間,女子環視一圈,笑吟吟的說道:


    “哎喲~公子們這是有什麽誤會呀?奴家這小店可經不起你們這折騰,給咱教坊司一個麵子去你們有衝突,去外麵.”


    話未落,刃先至。


    廝殺,或者說刺殺已經開始了。


    六名錦袍男子也許是因為修行方式的不同,氣息很詭異,但實力卻隻是與大炎定下的四品融身相仿。


    一柄短刃被其中一人隔空擲出,劃破虛空快若閃電般的朝著李筠慶疾馳而去!


    “叮——”


    隻是飛到半途,便被一展紅綾給打飛,深深的釘入一旁的廊柱,發出一陣嗡鳴。


    是那位妖嬈的老鴇。


    她媚意十足的臉色直接寒了下來:


    “雖不知你們家主子是誰,但教坊司不是伱們能撒野的!”


    六名錦袍男子沒有說話,互相對視一眼,同時手影紛飛,銀光乍現,無數的細小飛刃幾乎一瞬之間便遍布了整個大堂,而若眼裏驚人,便可發現這些這些飛刃之間連接著一種肉眼幾乎不可見的細線。


    密密麻麻遍布了整座大廳。


    妖嬈老鴇想要阻攔,但射出紅菱卻直接被這些細線切了個粉碎。


    而這時,其中一名錦袍男子用熟撚的大炎話,說道:


    “無意冒犯,隻要安靜呆著,我們的目的,隻是找那位王公子追回我家主子的銀.”


    話音未落,


    侯公公的身形已然突兀的出現在了那名說話的錦袍男子身旁,一掌轟出。


    速度快若鬼魅,但那名錦袍男子似乎勉強也能跟上其的速度,勉強拔出了腰間的短刀。


    掌刀相接,卻發出一陣金鐵交加之聲。


    “砰!”


    錦袍男子直接咯血倒飛而出,近乎砸穿了棲鳳閣內壁的特質磚牆


    棲鳳閣樓高九層,上四層是雅間閣樓,下五層整體呈現深井狀,可觀大堂風雅。


    許元事不關己的站在五樓的欄杆旁看著大堂內的廝殺,神態有些疲倦。


    踏虛斬強是強,但消耗同樣巨大。


    為了避免聖人殘魂暴露,他用的是自身源炁,六品修為與當初秦默用出來的效果相差無幾。


    也就是十幾丈的距離。


    換而言之,這距離下麵的人其實是知道他在這裏的,隻是沒空理他。


    不過也確實沒必要理他,畢竟他隻是個帶路的。


    正想著,目光忽然在空中對接。


    大堂內的李筠慶抬眸看向了他。


    許元笑嗬嗬的衝他拱了拱手:


    謝謝,老弟擔心。


    李筠也衝他拱了拱手,看起口型,仿佛在說:


    周兄你無事真是太好了。


    許元沒有繼續回話,看戲。


    聖人殘魂帶著些許戲謔的聲音在他心底響起:


    “天子腳下,刺殺當今皇子,這些人膽子可真大。”


    許元聞言隨口回道:


    “人壓根不知道這小子是皇子,估計是那小子用那王公子的身份做了些什麽見不得人事。”


    聖人殘魂頓了一瞬,笑著問道:


    “既然如此,你小子你不幫忙麽?”


    “我幫忙?”


    許元聞言翻了白眼,盯著下麵的廝殺:“六個四品融身打一個三品大宗師,我去幫什麽忙?你暫時還不能暴露。”


    下麵的戰局如火如荼,三品大宗師對陣融身,此間差距真的很大。


    不過那六名融身之間配合倒是絕妙,而且那些遍布大堂如鋒刃般的細線明顯也限製了侯公公的發揮。


    隻是可惜這種僵持隻是暫時的,這種等級的戰鬥,估計不虛片刻,這棲鳳閣的地基就得被拆個幹淨。


    到時候失去了地形優勢,下麵的那幾名融身就是待宰羔羊。


    道蘊這玩意,可不是鬧著玩的。


    聖人殘魂嗬嗬一笑:


    “許小子,你不會以為來刺殺他的就隻有下麵那六個融身吧?”


    許元的目光依舊定格在下方的大堂,沒有亂瞟:


    “你的意思是除了下麵那個六個融身,還藏著個大宗師?”


    聖人殘魂沒有隱瞞:


    “大概率是的,之前感應到了一次,不過隻有一次,不驚動她的情況下,我也不確定她在哪?”


    許元聞言聳了聳肩:


    “無所謂,我會跑路。”


    “既然要跑,你還留在這裏做什麽?”聖人殘魂語帶揶揄。


    “.”


    許元目光盯著下方,眼眸之中閃爍著血光,沒有立刻說話。


    瞥見戰局外的李筠慶掏出了一柄類似弓弩的器具,瞄準向其中一名融身。


    利喝,霎時響起。


    “老弟,小心!”


    “.”李筠慶。


    “.”聖人殘魂。


    弩箭滑坡虛空,被突然驚醒的融身刺客險之又險的躲過。


    攥緊拳頭,李筠慶收起弓弩,抬起眼眸咬牙切齒的笑道:


    “啊,真是多謝周兄。”


    “不用謝,應該的。”許元微微一笑。


    聖人殘魂似乎明白了許元的意思:


    “你想殺他?”


    許元很是隨意的回道:


    “他不也想借刀殺我麽?”


    說著,他在心底哼笑一笑:“嗬我先前被迫待人過來故意叫他王公子提醒他,結果這小子居然想坑我。”


    宗門當前,皇族與相國府確實應該避免內耗。


    這點他懂,下麵的三皇子也懂。


    所以不會刻意出手滅殺。


    但事情並不是二元對立的,


    如今機會都喂到嘴邊來了,不用就真的說不過去。


    “.”


    聖人殘魂沒吭聲,但卻翻了白眼。


    下方得戰鬥持續了半晌,聖人殘魂忽然提醒道:


    “我建議你可以走了,暗處的那個三品刺客好像出手了,而且好像是那個叫褚靖怡的頭牌。”


    許元聞言一愣。


    這棲鳳閣的頭牌褚靖怡居然是刺客?


    但旋即也是釋然,這世界上有很多可以遮掩修為的東西。


    如今看來此次刺殺並非偶然,那幾名錦袍公子估計多半是這褚靖怡傳遞出的消息招來的幫手。


    想至此處,許元沒有任何猶豫,朗聲說道:


    “筠慶,既然你已經胸有成竹,周某就不摻和此事,帝京再見!”


    一邊說著,也不等下方李筠慶回話,許元便朝著棲鳳閣四樓的窗戶飛奔而去,準備跳崖跑路。


    隻可惜,變故總是來的比計劃快。


    在許元剛剛跑到窗欄旁時,身後的天花板“轟隆”一聲直接塌了!


    “.”


    木屑與磚石飛濺間,許元回眸望去,在那碎屑之中看到了兩道身影。


    借用聖人殘魂的一些力量,許元確實看清了身後的情況。


    在聖人殘魂魂力加持的視野下,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瞬。


    兩道身影中一名是熟人。


    下樓前才見過,被王公子調戲的棲鳳閣頭牌,褚靖怡。


    而另一名則不認識,


    麵容陰柔,是個男子,或者說太監。


    見到這一幕一瞬間,許元立刻反應過來。


    這小硬幣身邊居然還有一名隱藏起來的內侍。


    他媽的,這姓李的一直都勝券在握,擱這跟他演戲。


    時間繼續,


    破頂而下的二人,一人在上,一人在下。


    相貌絕色的褚靖怡應該是被偷襲了,被那麵容冷峻的太監踩在腳下,強大的衝擊力砸穿了一層一層的樓板,不斷向下墜去!


    最終,


    二人到底低端,“轟”的一聲在大堂之內砸出來了一個兩米左右的深坑。


    許元站在被砸出來的空洞旁邊向下望去,歎了口氣。


    得,這群刺客可真沒用。


    隻見下方的褚靖怡被那名太監用兩柄短刀穿透了香肩兩側的琵琶骨,將其釘死在了地麵。


    而那兩柄短刀之上似乎湧動某種源炁波動,在不斷幹擾著褚靖怡凝聚源炁。


    被偷襲,兩名擅長隱匿的大宗師之間的戰鬥一瞬之間便分出了勝負。


    而這時,


    回蕩在棲鳳閣內的琴聲仙樂也隨之變得舒緩。


    看到下方景象,許元心裏腹誹:


    “洛老頭,你怎麽辦事的?這李筠慶身邊還跟這麽一個大高手,你都沒發現?”


    聖人殘魂的聲音很是無辜:


    “你讓我別暴露的?我壓根不敢把魂力外放。”


    “若是此人突然偷襲於我,你能反應過來?”許元道。


    聖人殘魂理所應當,很是可靠的模樣:


    “當然能,隻要動手就會有源炁波動,以三品的速度,老頭子我還是能反應過來的。”


    許元沒再言語,轉過身,把腳跨在了窗欄,直接準備跳崖跑路。


    不過這時,李筠慶帶著笑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老哥啊,事情已經解決了,你急著跑什麽?”


    聞言,許元的動作也頓住了。


    不暴露聖人殘魂,他不可能再兩名大宗師手底下跑掉。


    無奈的走回到欄杆旁,向下對上了李筠慶那笑眯眯的視線,拱了拱手:


    “殿下運籌帷幄,竟然能識出這褚靖怡是他人細作?”


    一邊說著,許元翻身一躍,幾個騰挪借力,再次回到了大堂之中。


    此刻的大堂狼藉一片,在褚靖怡被製服的同時,那幾名四品融身的錦袍刺客頓時做鳥獸散,朝著四下逃走。


    任務失敗,他們需要保命傳遞信息。


    而那名新出來的太監大宗師去追了,侯公公則回到了李筠慶身後安靜站著。


    大堂之內的琴聲逐漸接近了尾聲。


    李筠慶看著許元嘿嘿一笑:


    “謬讚了,先前倒是沒看出來。”


    說著,他眼神微冷,話鋒一轉:


    “不過這群東瀛倭寇居然滲透到了我教坊司裏,看來有人真是腦袋都不想要了。”


    “東瀛倭寇?”


    許元眼神有些古怪,側眸瞥了一眼那邊被短刀釘在坑洞中的褚靖怡:“他們為何刺殺與殿下?”


    聞言,李筠慶走到許元近前,伸手摟過許元肩膀,笑著說道:


    “欸,周琛你這就見外了,我還是喜歡你叫我老弟,或是筠慶的樣子。”


    “.”許元。


    “至於為何刺殺我,就是找他們的大名借了一點小錢而已,先不說這個,咱們去看看那東瀛女賊。”


    一邊說著,


    李筠慶一邊和許元勾肩搭背的走到了那個坑洞旁邊,鬆開許元俯下身子,手背拂過女子白皙的臉頰,回過頭對許元笑著說道:


    “周琛,現在我倒是有時間好好訓一訓這匹烈馬兒了,有興趣一起麽?”


    褚靖怡躺在地上,紅潤的唇角溢出著鮮血,盯著旁邊的兩名紈絝一眼,便閉上眼眸不再說話。


    許元輕咳一聲,拱了拱手:


    “咳,我暫時沒有這方麵愛好,既然殿下已經安全,那周某先行告辭了。”


    李筠慶聞言也沒阻攔,隻是起身笑道:


    “此次遇刺我與周琛你也算是生死之交了,這份情,小弟不會忘的.”


    而說到這一半,閣樓內的琴聲變得如碧水般清幽。


    聽到這琴聲的變化,李筠慶搖了搖頭:


    “這棲鳳閣內的樂師竟然還在奏樂,應該是個聾聵之人,不過音律倒是極佳,真想將其帶回.”


    一邊說著,李筠慶一邊轉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然後,


    他狹長的眼眸微微睜大。


    一旁的許元見到了,隨著對方目光望去。


    隻見,在那一片狼藉的大堂側邊的一處桌子旁,安靜的坐著一個紅袍女子。


    女子麵掩紅紗,兩條修長的玉腿翹在桌案之上,懷中抱著一張琵琶古琴,衣袖飄飄,不染塵埃,玉指彈奏,方才一直回蕩的仙樂便是從她那修長指尖飄蕩而出


    見到一幕,


    許元下意識側眸看了一眼愣神中的李筠慶,卻發現這小子也在看他。


    幾乎同時,兩人身體開始向後挪:


    “嗬嗬,看起來王公子你的仇人好像挺多啊.”


    “兄長說笑,我可不認識她”


    “刺客能讓你認識?”


    “.”三皇子。


    二人說著話,


    紅衣女子緩緩站起了身,


    然後,


    緩緩掏出了一柄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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