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鴻此次前來述職,隻要事關天安商會,上至軍械生產的總量,下至一些小型礦山的開發,就差沒細致到把基層股級幹部的任免工作一同呈遞給許元。


    這讓許元感覺到了一絲捉襟見肘。


    無論是知識儲備,還是學習能力。


    用一天前華鴻說過的話來講,他老爹那人,無論是什麽技能隻要經他過目,便基本能粗略上手,哪怕繁雜如陣法,也僅用一年的空餘時間便達到了甲級上師的水準。


    這種才情,在許元認識的人中就連薑荷年輕時也自認不如,大概隻有家裏那小四的陣法才情才能和這老爹比肩。


    但這也僅僅隻是在陣法一道上。


    天才都不是見那老爹的門檻,得天才眼中的天才來。


    了解了這些過往,許元除了感歎那老爹是個天降猛男以外,剩餘的心思卻都在思索如今相府體製是否太過畸形。


    個人處事能力與專業素養相輔相成,前者可以天生,但後者則需要時間來堆砌。


    據許元粗略估計了一下,如果想要適應相府太子的工作,他起碼得要三年往上去學習相應技能,而想要初步具備相府之主的器量,更是需要以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為計數單位的時間。


    意欲做到與那老爹無二,估計得等到他年過百歲。


    這個時間看似正常,畢竟大炎各個巨型勢力培養繼承人都是以數十年為單位,想要統禦相府這個龐然大物,培養周期略微長上一些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問題在於,許元計算的時間都是建立在他起步蛻凡的情況下。


    強大的修為會給大腦帶來質的變化。


    步入蛻凡,許元已然能做到過目不忘,繁雜的數字計算也隻需掃上一眼便能得到精確的答案,運轉功法之時,更是能夠加快對世界的感知速度,以大幅提升工作效率。


    許元他的經曆無法複刻。


    那老爹的才情亦是無法複刻。


    這種依托於領袖個人能力的絕對獨裁完全是在走鋼絲,稍不注意便會斷裂。


    他們父子倆若是都不在了,


    華鴻這些忠心的老臣故去,


    以相府這種體製,


    下一代若是稍微拉胯一點,他們老許家估計得三世而亡。


    必須革新相府的製度。


    不過許元也清楚革新絕不是現在。


    受迫於外部壓力,相府這種強人政治的獨裁已然是麵對大炎錯綜複雜外部壓力的最優解。


    靜謐的雅軒,案桌上熏香嫋嫋上升。


    婁姬很懂人心。


    在看到許元眼中倦意的一瞬,她便察覺了這小鬼心底的壓力。


    在沉吟了少許後,看著他的背影,婁姬柔聲勸道:


    “相國尚在,你沒必要這麽急的。”


    許元走向門口的腳步並未頓住,隨口回道:


    “我隻是覺得現在的我還差得太遠了。”


    婁姬碧瞳略顯複雜,彎眸笑道:


    “這不還有姐姐和華鴻他們幫你麽?”


    “姐,時間已經快來不及了。”


    話落,


    許元收斂起自己眼底的疲憊,伸手拉開了九龍軒的房門。


    這是許元近些年來第一次見宗青生。


    蠻族之戰時,


    這老頭為了避免他幹預自己的作戰規劃,一直沒和他打過照麵。


    對方的外貌倒是與他兒時變化不大,精神矍鑠,依舊如同一頭鐵塔巨熊。


    宗青生掃了門內的俊美青年一眼,大咧咧便要進門,低沉的嗓門回蕩:


    “老夫還以為你要一直躲著老夫你小子這是作甚?”


    話音未落,


    宗青生便感覺到了一股柔和炁機凝聚成了一堵無形氣牆擋在了自己身前,虎目一瞪,隨即帶著不解:


    “不對啊,你小子修為什麽時候這麽高了?”


    許元沒有回答,眼眸平靜望著這鐵塔熊漢,慢條斯理的說道:


    “宗先生,你應當是為了黑麟軍軍務一事而來?”


    聞言,宗青生立刻將心事暫時壓下,頷首道:


    “嗯,對,事先說好,如今局勢,黑麟軍的軍餉物資可不能.”


    “一切照舊。”


    “嗯?”


    “我雖替了兄長的位置,但兄長他做下的決策我短時間內並不打算改變。”許元微笑著回道:“我也並不打算消減黑麟軍的份額。”


    “長天!”


    婁姬有些不滿的聲音立刻從身後傳來。


    整個相國府的蛋糕就這麽大,華鴻滿麵春風著離開的,如今黑麟軍又要維持那般巨大開支,能扣錢的地方也就隻有她的黑鱗衛。


    她感覺自己被長天背叛了。


    明明自己才是應該是長天上位的最大受益人才對,結果這個小鬼卻先行滿足了華鴻和宗青生的需求。


    婁姬對著許元快速說道:


    “戰爭已然瀕臨爆發,現在想要繼續培養新的兵卒已然晚了,這筆費用再給他黑麟軍就是浪費,而這種時候,黑鱗衛更需要大量的物資去啟動那些明線暗線.”


    “三公子表態的時候何時輪到你這黑鱗總長說話?”


    宗青生的大嗓門直接打斷了婁姬的話語,振振有詞:“你知道戰爭會持續多久?沒有這筆銀子培養後續兵源,到時候若是無法守住重要隘口重鎮,拿你的黑鱗衛給我去填線?而且你這女人知道一旦全麵戰爭爆發,一日所要耗費的物資是多少?!”


    婁姬美眸瞬間眯成兩條月牙,閃爍寒光,正欲開口反唇相譏,許元直接插嘴道:


    “宗先生既然目的已然達到,少說兩句話應當不算吃虧。”


    宗青生眉頭略微一促,但又想到這財神爺剛允諾了銀子,也便笑嗬嗬頷首應道:


    “既然三公子發話,老夫也便不再多言,先行告退了。”


    話落,


    宗青生一雙虎目隨意的掃了那女人一眼,便哈哈大笑著離開了。


    婁姬攥著拳頭,在屋子裏被氣得渾身顫抖。


    許元倒是暫時沒有理會這老姐的慪氣,目光平靜的盯著宗青生大笑的背影消失在廊道盡頭。


    這老頭絲毫沒有向他敘職的意思,看來除了餉銀發放和物資調配以外,整個黑麟軍是直接對那老爹本人負責,哪怕是相府太子也無權調用一兵一卒。


    不過許元對此也不算太過意外。


    不管他們一家子再相親相愛,軍權這種東西也都是一種底線。


    心中想著,


    許元轉而看向了門外的老哥與鳳家三小隻,微笑著道:


    “哥,你把他們三個帶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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