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發生在許元識海之中的變故讓天衍原本淡然如水的神色微微一變。


    意魂既強勁堅韌,但同時也脆弱至極。


    說其堅韌,在施展意魂秘法之時,意魂甚至可以化為實體。


    說其脆弱,意魂乃一整體,牽一發而動全身,尤其像方才她將全部心神傾注的時候。


    這種時候哪怕隻是一縷稀薄到了極點的意魂,反噬起來最嚴重甚至可能讓她自己走火入魔。


    不過現在已然不是擔心自己的時候。


    她倒是可以主動將這段意魂如蜥蜴斷尾一般以秘法斬掉。


    這樣也會損耗一些意魂,不過調養數個時辰便能恢複,可這樣一來眼前這混蛋可就遭了老罪了。


    她斬去的那些衍天神魂並不會消散,而是會在許元的體內亂竄。


    源初境的衍天神魂哪怕隻是微不足道一縷,也根本不是許元如今的修為能夠招架的。


    而許元這邊也確實很不好受。


    即便在變故發生的第一時間,天衍便開始控製他進入他體內的意魂與源炁,他的整個身子依舊感覺像是要散架了。


    一是因為天衍那略顯紊亂的源炁,二是因為自己的識海像是要被撐爆了。


    雖然隻是一瞬,但事發在自己識海,許元他依舊感應到了方才發生了什麽。


    修者身體中的一切都可以說是無比精密的機器,不管是經絡還是丹田亦或者識海,它們皆是有著極強的斥異性。


    而這其中又以識海為最。


    若是浸染太多他人的意魂氣息,便會爆發斥異症。


    而天衍為了避免無心之舉汙染了他的識海,近乎是將進入他識海的那一縷衍天神魂精剔除了一切的雜質。


    也正是如此行為,讓她的這一縷稀薄的衍天神魂完全不設防,像是一塊晶瑩剔透的豆腐。


    在這“豆腐”進入的一瞬,許元自身盤踞識海中的意魂自己動了。


    如同以應激一般化為了萬千利刃,將那一縷衍天神魂瞬間切割成了無數塊,又如磨盤般將其徹底碾成了無主魂力。


    那本血元心隕訣的伴生秘法.在自行運轉!


    廂房無聲,


    二人對立盤坐,天衍眉頭緊皺,許元臉色蒼白,一陣微風以二人為中心擴散,浮動了她如瀑的黑長直發與那雪白的床簾。


    這略顯漫長的寂靜不知持續了多久,


    “解。”


    “嘩啦.”


    真言解開,柔軟的大床下陷,許元直接倒在床鋪盯著那白色床帷發呆。


    天衍依舊端然盤坐,盯著他看了數息,輕聲道:


    “許元,你這秘法停不下來?”


    “嗯。”


    許元麵色並未好轉,蒼白依舊,聲音帶著些許氣喘:“停停不下來,而且我的識海應當承受不了你的魂力。”


    經絡之內即將暴動的源炁已然被天衍平複,但識海之中的酸脹感卻更加劇烈了。


    那無名的意魂法訣還在自行運轉。


    若將這秘法吞噬他人意魂的一個周天比作為享用一場盛宴,那方才不過隻是在屠宰料理食材,而現在才是享用的時間。


    僅僅隻是一個開始,許元他的識海便已經有了飽和感。


    天衍的衍天神魂哪怕隻是一縷,所蘊含的魂力也比蘇瑾萱的魅神孢龐大了太多。


    對於現在的許元而言就如同給一個瘦竹竿強行灌入二十斤的血食。


    瘦竹竿的胃會炸掉。


    而他的識海同樣會炸掉。


    在印證了自己心中的猜測,天衍心跳一點一點的加速,腦海中飛速思考著應對之策。


    下意識想要吐出一記“封”字真言強行止住許元這詭異秘法的運轉,但在話語出口之前卻又頓住了。


    不能這樣做.


    雖然以天字真言的神異絕對能夠將他這功法止住,但問題是然後呢?


    她那被吸食進去的意魂不會無緣無故的消失。


    止住這秘法,隻會讓那些被碾碎的魂力失去引導。


    而沒了引導,那些精純的魂力便會暴走。


    對於修者而言,識海一旦有失,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直接會喪失意識淪為一介腦癱。


    想至此處,直接否定了這個方法。


    天衍兩顆雪白的虎牙逐漸用力的咬住了唇角,看著臉色蒼白的他:


    “在在魅神幻境之中,也沒見你修過這種秘法,怎麽,怎麽突然”


    “純陽之體缺少經絡,這秘法.應該隻有先天道體可修。”


    “.”


    天衍呼吸略微停滯,不自覺的攥緊了手掌。


    她發現自己對於眼前這種情況竟然會束手無策。


    對於其他人而言,隻要將這股無主魂力釋放出來即可,但問題是她的衍天神魂明顯與許元的那意魂秘法有著衝突。


    她根本不敢讓自己神魂進入識海對其進行引導。


    心思電轉間,天衍忽然發覺自己有些關心則亂。


    因為這玄鷹閣樓之上可不止有她一個冠絕之人,她不行可以找其他人。


    正想著,


    天衍便聽到床榻上的許元忽然有氣無力的低聲道:


    “姐這事與天衍無關。”


    “.”


    天衍那湛金色的瞳孔忽然一縮,心間的雜亂竟讓她未曾發現房內多了一人。


    順著他看向自己身後的目光望去。


    隻見一名身著紫色開胸旗袍的妖嬈女子不知何時已然來到了廂房之內,並且就站在她身後兩尺處。


    安靜的盯著她。


    僅僅一眼,天衍便感受到了對方滔天的殺意。


    身姿的嫵媚妖嬈蓋不住她此刻周身散佚的陰寒,以及那那淡綠眼瞳中近乎無情的淡漠。


    目光對視一瞬,


    也許是因為許元的話語,婁姬周身氣勢霎時一泄,盯著天衍,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長天不過離開本座一刻,聖女閣下就把他折騰這樣,真是好手段.”


    “姐。”


    許元打斷了婁姬的話語略微加重了些許語氣:“這事隻是個意外。”


    “.”


    聞言,婁姬收回視線,眼中流露一抹無奈,拉長聲音:


    “好好好姐姐不和她計較。”


    說著,婁姬也沒再去看這監天閣的聖女,緩步的走到了床頭邊坐下。


    柔軟床榻因為臀壓下陷,婁姬輕輕伸手拂過他略顯滾燙的臉頰,隨即便輕聲道:


    “伱們方才這是在練功麽?”


    “嗯。”


    “欸~是雙修功法嗎?”


    “.”許元白了這老阿姨一眼。


    自己都這副德行了,她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不過婁姬的這副態度倒也讓他將心放回了肚子裏。


    若是她也沒有解決的辦法,方才天衍未曾發現她之時,婁姬可能已經直接動手了。


    還能與他開玩笑就說明她解決的辦法。


    坐直身子,婁姬瞥向一旁略微有些局促的天衍:


    “聖女閣下本座願意相信長天的話,此事隻是一件意外。


    “不過,你若有此功夫在此閑著,不如去把那姓白的丫頭叫來。”


    白慕曦.


    天衍沉默一瞬,抿了抿紅唇:


    “為何?”


    “為何?”


    婁姬眸子半眯:“你做為一名源初境修者應當很清楚該如何處理長天現在的情況,你不做,那便大概率是因為功法衝突或者體質衝突讓你無法雙修引導。”


    說到這,


    婁姬抬起一根纖纖玉指,點了點自己胸口,輕笑道:


    “本座倒是願意和長天雙修,不過因為過去的一些原因,體質有些衝突,所以隻能讓那姓白的丫頭來了。”


    “.”


    沉默數息,天衍用力咬了咬唇角,默默的站起了身,細弱蚊蠅的從口中吐出一個字:


    “瞬。”


    “.”


    看著對方身影突然消失,婁姬美眸之中若有所思:


    “衍天訣可當真神異呢。”


    說著,


    她輕笑一聲,垂眸看向床上半死不活的許元,好奇的問道:


    “長天,你們方才在修什麽功法,竟然需要讓這聖女將意魂探入你的識海。”


    頓了一瞬,


    她食指輕輕的敲了敲白皙的下頜:


    “而且長天你修的這意魂秘法竟然能將他人意魂煉為己用,姐姐我倒是羨慕得緊呢~”


    “.”


    許元一邊忍受著識海中不斷膨脹變強的意魂,一邊有氣無力的回道:


    “我這功法你修不了。”


    婁姬聞言順勢問道:


    “那你們方才在修行什麽?衍天訣?”


    “嗯。”


    “啊?”


    婁姬的表情略微一滯,看看許元,看看天衍消失的地方,來回兩次,才略顯不可置信的問道:


    “你確定是衍天訣?”


    許元抬手揉搓著眉心:


    “隻是其中一個篇章而已。”


    “這樣啊”


    婁姬呢喃一聲,隨即話語略微嚴肅:


    “長天,此事監天閣主知道麽?”


    “.”


    許元搖了搖頭,閉上眼眸沒有回答。


    天衍為他守住了一些秘密,他也自然不能將她的事情告知於婁姬。


    看著他的舉動,婁姬抬起手指,輕柔替他按壓眉心,幽幽一歎:


    “守密麽?姐姐我倒是不討厭。”


    許元微弱的輕哼一聲:


    “嗬姐,下麵的情況如何了?”


    婁姬瞥了一下底層的方向,輕聲道:


    “萬藥穀浸淫藥理之道多年,一時半會應當是不會有結果.”


    “我是指你在下麵和洛熙然說什麽了?”


    “.”


    婁姬嫵媚的臉頰上流露一抹尷尬,裝糊塗:


    “什麽說什麽?”


    許元心底輕歎一聲,閉著眼眸,低聲打了一劑預防針:


    “我與洛熙然是合作關係,沒必要鬧得如此之僵。”


    婁姬聽到這話,語氣變得有些不滿:


    “長天,你的信任不能隨便給人,尤其是立場衝突之人。


    “而且比起人那虛無縹緲的性情,你應該更需要更相信利益的捆綁,以及武力脅迫。”


    許元靠在軟枕上,聲音沒什麽起伏波瀾:


    “這個我知道,我之所以信任洛熙然,其實更多是因為我算是她這一生的信仰寄托。”


    “信仰寄托?”婁姬有些不解。


    許元低聲笑道:


    “姐,人生無為十年難熬,欲有所為百年苦短。


    “洛熙然和薑荷那老頭是同一類人,而我就是她一生的成果的載體。”


    婁姬的反應依舊如電,一瞬之間便想到了許元先前那詭異的感知方式。


    看起來長天的那東西是與那萬年前的老女人有關.


    想至此處,她柔聲道:


    “既然如此,那姐姐也便不背著你做你不願的事情了。”


    說罷,她將視線投向了門口:


    “好了,那聖女回來了。”


    話落,


    廂房木門被從外推開。


    兩道倩影出現在了廂房門口。


    天衍走在前麵,垂著眼簾,不知所想。


    白慕曦跟在後麵,明眸如月,麵露為難,但腳步很快。


    二女來到近前,天衍沉默著沒說話。


    白慕曦欠身行了一個很標準的大炎宮廷禮節:


    “公子,婁總長。”


    婁姬坐在床邊,掃了麵前二女一眼,目光落在白慕曦的身上:


    “你應當知曉本座叫你來所為何事吧?”


    白慕曦沒有立刻應聲,安靜了少許,略顯為難猶豫的低聲道:


    “慕曦知曉,為了與公子雙修,隻是雙修這種事應當由”


    說到這,她側眸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


    氣氛隨著白慕曦的舉動變得有些微妙。


    天衍斜著橫了她一眼,聲音平淡低沉:


    “引導渡炁的雙修而已,我與許元功法衝突。”


    “.”白慕曦一愣。


    來前隻聽天衍說及公子情況,需要雙修引導。


    在地宮之中,雙修皆是男女交媾,渡炁也能算雙修?


    白慕曦眼眸閃爍一瞬,低聲道:


    “可尋常這種雙修之法,慕曦不曾修過,期間若是出了岔子”


    她得抓住任何機會上位,用身體讓公子食髓知味,再進一步提升自己的地位。


    天衍聽到這話,心中羞惱升起,壓下方才的內疚低落,冷聲道:


    “有婁總長和我在旁看著,不會出事。”


    “可萬一公子有所閃失”


    “.”


    見到眼前這鬥嘴的一幕,婁姬饒有興趣的打量了這名長天收來的侍妾一眼。


    之前見過的幾麵,對方皆是老老實實,乖巧如兔。


    現在看來這女子心思倒也不少。


    想著,婁姬瞥了一眼床上半死不活的許元一眼,壓下心底看樂子的欲望,冷聲打斷了二女:


    “你們想要爭風吃醋可以換個時間,長天要是有了閃失,你們一個都別想活。”


    “.”天衍瞬間沉默,眸露擔憂。


    “.”白慕曦縮了縮脖子。


    見二女不再說話,婁姬翻身爬上床,指了指自己身前:


    “白慕曦,既然你不熟悉,便先與本座熟悉一遍。”


    “可時間”白慕曦還想掙紮一下。


    “一瞬的事情。”


    婁姬音調微冷,略微有些不耐:


    “上床。”


    or2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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