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機構變得龐大,其內部的臃腫便會不可避免開始腐朽與遲鈍,相較於已然成立千餘載的詔獄與天牢,僅有數十年歲月的黑獄構架顯得極為簡單。


    受黑鱗衛直轄,最高長官為司寇,下屬天地人三級典獄,其中犯人按照危險程度與身份地位由高至低分批關押在天地人三級牢獄之中由相應職階典獄看押。


    而為了防範典獄長期管控一處從而被犯人蠱惑買通,黑獄執行著嚴格的輪值與單向情報隔絕製度。


    每隔半月典獄便會被輪換當值監牢。


    每隔兩月,司寇更是會啟動籠罩整個黑獄的機關大陣,將監牢移動,打亂重組。


    當然,


    最重要的還是黑獄中那“王不見王”的規定。


    典獄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不得與犯人有任何形式上的接觸。有違反者一旦發現,輕則被罰俸祿,重則直接廢除修為。


    而反之,


    典獄會被強製下發一段短暫一季,長則半年的“行政休假”。


    也因此,當許元拿著司寇令牌來到地級監牢的中樞時,前來接待他的並非是先前那具會說話的屍體,而是一名女子。


    女人麵容不算好看,隻是中人之姿,不過身材倒是萬中無一。


    魁梧,太魁梧了。


    寬鬆的衣袍之下滿是虯結的肌肉,斜方肌高高隆起,許元看她,甚至需要仰頭。


    是個武徒。


    如此想著之時,魁梧女人已然檢查完司寇令牌,對許元低頭行了一禮:


    “公子,請跟我來,紫荊蘭在這邊。”


    黑獄中牢房名稱皆是以花名為代號,而紫荊蘭便是關押奧倫麗關押之處。


    黑獄之中皆是火把照明,特殊的建築材料與各種陣法將一切的源炁都隔絕在外,銘文燈沒有供能的源炁。


    女人魁梧的身形走在略顯逼仄的廊道之中像是一個龐然大物,每一次走動帶起的勁風似乎都能將兩側掛著的火把熄滅。


    走在屁股後麵,許元嚐試著用靈視探查了一下這位大肌霸的修為,但卻比預想中的要低。


    這位地級典獄僅僅隻是大宗師修為,而地級監牢之中看押的囚犯一般都是源初境界,這樣真的不會出問題麽?


    不過略微思襯之後,許元也便釋然。


    黑獄之中關押的犯人都很強,相國府不太可能抽出與這些犯人修為對等的強者常駐於此。但作為看守一方,黑獄占據著絕對地利與人和優勢,黑獄中的陣法與器具,以及那些森嚴的律法都能保證即便典獄修為弱於犯人,也能靠著人數和求援將其製伏。


    不多時,魁梧女人便停在了一處密閉的牢門之前,回首一禮:


    “公子,我們到了。”


    帶著人皮麵具的許元並未暴露身份,瞥了對方一眼,輕聲道:


    “秘鑰給我,然後下去。”


    魁梧女人眼神略顯遲疑,眼前這名公子的修為太低,即便有著各種陣法與刑具的限製,融身境在源初麵前也顯得太過脆弱:


    “公子,您一個人去見犯人?”


    “這是司寇的命令。”


    許元回答得簡單明了


    看眼前這女人的體型,明顯是天安武館一係走出的草根強者,這類人對於相國府的忠誠度往往是最高的,所以許元也並不想因為他與奧倫麗私密的談話讓其受到影響。


    魁梧女人很聽話的離開了,因為在黑獄之中,司寇的命令是絕對的,而黑獄令牌則視作司寇親臨。


    “吱啞——”


    鐵門被打開,廊道內的火光緩緩照入了黑暗的監牢。


    隨著鐵門的止住,黯淡的微光映在奧倫麗那緩緩抬起的精致麵容,一半光亮,一半陰影。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對視一瞬,


    “噠噠..”


    腳步輕柔作響,許元緩步地走入了逼仄的監牢,語氣帶著一絲調笑:


    “我聽典獄說,皇女殿下想自殺?”


    奧倫麗蒼白如紙的麵容顯得虛弱至極,舌尖輕輕舔了舔唇角的鮮血:


    “你比我想象中要來得更快,許長天。”


    “宕。”


    許元隨手從須彌戒中抽出一張椅子,靠著椅背,翹上二郎腿,目光帶著絲絲審視,自顧自的說道:


    “但就我對你的了解來說,你似乎並不是一個會自殺的人。”


    奧倫麗那雙碧藍的瞳孔在室外微弱的火光映射下顯得忽明忽暗,帶著譏諷:


    “別說得伱好像很了解我一樣。”


    “如果我不了解你,那現在被綁在這的人應該是我,而不是你。”


    許元微微一笑,抬手打了個響指,伴隨著一陣鐵索嘩啦,眼前女子的身體直接被鐵鏈拉扯吊在了半空。


    許元身子略微後仰,視線饒有興致的在對方身體上打著轉:


    “奧倫麗,你也別在我麵前演戲了,我知道你現在的實力已經恢複,被這麽吊著難道就不難受麽?”


    “.”


    沉默一瞬。


    四根自屋頂順延而下的鐵鏈瞬間崩碎,纖柔窈窕身形輕輕的落在了地麵。


    奧倫麗緩緩直起身子,一邊伸手撫向胸口,指尖嵌入柔軟,奧倫麗沒有回答,撫向胸前的四根手指分別蓋住心髒四周,隨著向外一拉,“嗤”的一聲輕響,四根阻隔源炁的黑棒便被她輕易的扯了出來。


    傷口失去堵塞物,汩汩鮮血瞬間溢出,但下一刻便在一陣白光的覆蓋下快速愈合,最終隻在那禮裙上留下四個拇指大小的孔洞。


    看著這一幕,許元眼眸眯起:


    “縮小心髒,置死地而後生.我倒是沒想到你還有這招。”


    奧倫麗隨手將黑棒扔在地麵,看著那坐在木椅上的男人:


    “你既然知道,還敢一個人來見我?”


    “因為你所做的這些事情都是無用功。”


    許元“噗嗤”一笑,雙手一攤,看著遍體血汙的戰損版西恩皇女:


    “如果你不信,你現在就可以用你認為最強的術法攻擊我,我保證不動,也不反抗,而且若是你能傷到我一根寒毛,我就放你走,如何?”


    “.”


    奧倫麗冷冽的目光瞥了一眼那敞開的鐵門,沒有言語。


    許元見狀也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笑道:


    “別看了,你做事的心路曆程我都猜到,


    “先試圖從典獄手裏套取情報,結果發現憑著你自己是不可能從這黑獄逃走。


    “所以你便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因為我其實很弱。


    “想要逃走,你就必須創造一個我審問你的環境,然後借機劫持我這實力羸弱,但身份高貴的宰相血親為人質。”


    “.”奧倫麗沉默。


    許元緩步上前,抬手輕輕拍了拍對方那裸露在外白皙無暇的肩頭,細聲耳語:


    “奧倫麗,我們是一類人,我太清楚你的想法了。


    “如果你現在放棄抵抗,告訴我想知道的一切情報,我可以答應給你一個體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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