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城是個做事兒麻利的, 這不,既然決定了蓋房子,立刻就如火如荼的就張羅起來。


    小棠棠知道自家要蓋房子,高興的直蹦躂,開心極了。


    她小小的人兒打小兒就生活在那個租來的老破舊房子裏,冬天會凍醒, 夏天會漏雨。可是就是這樣, 那個房子也不是她們家的。每個月要往大隊交錢的。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他們家可以有自己的房子了。


    小棠棠自從曉得要蓋新房子, 每天都高興的晃蕩小揪揪, 撒歡在炕上蹦躂,簡直像個小竄天猴兒。


    唐妙也不拘著女兒,孩子這樣高興, 她又何嚐不是呢!更讓她高興的是, 薑城真的說動了大隊長, 在他們家現在那個房子的原址推倒起屋子。


    不過也是了, 如若不是真的窮的過不下去, 連房子都沒了。誰也不會去賃那麽一棟搖搖欲墜的破屋。當然, 就算是破屋,總歸也不是隨便就可以推倒地皮歸了薑城。


    所以, 這多少也要說薑城有些本事。


    薑城在三大隊人緣兒一貫都是不錯的,這次起房子,幫忙的人也不少。薑城不能每日都回去,也托給了他娘章荷花和四弟薑林。左右薑林也不愛幹地裏的活兒, 整天磨洋工,薑城把蓋房子的事兒交給他,倒也是正正好好了。


    隻是,因著蓋房子,薑城真是忙得腳打後腦勺兒,不過是幾日的功夫,就黑了一大圈。


    說起來,也多虧了顧老爺子,他把自己的自行車借給了薑城,就這,薑城才好往返與三大隊之間,若是全靠走,不定要浪費多少力氣呢!


    可是不管如何,房子總是如火如荼的起上了!


    “媽媽!房子,我要大房子!”小棠棠的叫聲打斷了唐妙的沉思,她回頭瞅了閨女一眼,說:“你這又是幹啥!”


    小棠棠蹦躂的歡實,小黃毛亂了起來,早上還生機勃勃的小揪揪也耷拉下來,帶著幾分小狼狽。不過小丫頭養了這幾個月,倒是又白淨又小肉肉,透著小可愛。


    唐妙忍不住使勁兒親了她家小閨女的臉蛋兒一下,說:“怎麽不跟哥哥一起看連環畫?”


    小棠棠搓手,奶聲奶氣:“我要大房子!”


    唐妙失笑,說:“好,給你蓋大房子。”


    小棠棠立刻抿起小嘴兒,笑出小花。


    小狼這個時候終於放下連環畫,他撐著下巴,歪頭看著妹妹,說:“妹妹興奮了好久哦!”


    好像,從知道就開始興奮,這麽多天,都不夠的嗎?


    小狼剛知道的兩天也超級興奮的呀,看不進連環畫,也讀不進書了。他恨不能插上翅膀,立刻飛到隊裏呢!可是,這麽多天過去了,他的興奮也就慢慢消失啦。


    該看書看書,該寫字寫字。


    他看著他們家小妹妹,見她紅撲撲著小臉兒,大眼睛亮亮的,好奇怪的呢!


    “我知道啦,一定是因為妹妹從出生就住在破屋屋,突然有了自己的好房子,她一下子就受不住了!激動過頭!”小狼雖然才五歲,人不大,但是頂頂兒會學大人說話。這樣一番話被他一本正經的說出來,竟然有幾分好笑呢。


    小棠棠兩隻小手兒攪在一起,疑疑惑惑的問:“那小哥哥不高興嗎?”


    “我當然高興!”小狼挺胸,說:“我超高興的!”


    小棠棠嘻嘻笑:“那大家都高興鴨,有什麽不對?”


    小狼:“……”


    唐妙笑了出來,她點點女兒的小鼻子,說:“後天休息,就可以帶你去看夢寐以求的大房子啦!”


    小棠棠撒歡的扭小屁股,她拍巴掌,小奶音:“好棒棒!”


    “我們家有新房子啦!呦吼!”小狼也蹦躂起來。


    這娘仨兒,高興的不得了呢!隻是他們完全忘記了,這才五六天的功夫,哪裏……蓋的起來呢?


    可是縱然如此,幾個人還是高興的緊,就差掀了房蓋兒。


    “咚咚,咚咚咚!”敲門聲連續響了很久,小棠棠晃一下小揪揪,說:“媽媽,好像有人敲門。”


    唐妙立刻放下孩子,一般這個時候是不會有人敲正門的,她出了門,來到門口。電影院的大門帶著玻璃,一眼就能看到外麵的人——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


    他年紀不大,幹淨的白襯衫黑褲子,一身雋雅的書卷氣,眉清目秀,氣質灼灼。


    這男孩子,看起來不太像是鎮上的人。


    唐妙疑惑的開門,問:“你有什麽事兒嗎?”


    男孩子輕聲笑了一下,客客氣氣:“你好唐姐,放映員顧老爺子是我大伯。這是您家的籃子,我大伯母讓我送過來的。”


    據說這位唐女士比他七八歲,如今看起來也是麵嫩,他倒是不好叫“阿姨”,立刻叫了“唐姐”。


    唐妙恍然大悟,她說:“哦哦哦,你進來吧。”


    她察覺到籃子裏有東西,低頭看了一眼,發現裏麵放了一些糖果和餅幹。


    男孩子微笑說:“這是給小朋友的。”


    唐妙:“那不行,我們怎麽好收你們的東西。”


    平時收顧老爺子老兩口的,唐妙倒是不怎麽太過客氣,總歸都是鄰居處著的,有來有往。可是這個男孩子,他們家與他可全然不相識,這哪好要人家的東西?


    小年輕兒大抵還有些變聲期,他的聲音壓得有點低,不過倒是帶著一絲絲沙啞,很好聽:“不是我給您的,是我大伯母給您的。”


    他感覺到一道視線,側頭一看,就見一個不大的小姑娘趴在邊兒看她,也不知道小家夥兒想著什麽,小眉毛一動一動的,抿著小嘴兒盯他。


    他笑了笑,對小姑娘招招手。


    小姑娘終於放開門框,她沒靠近,不過也沒有躲開。小家夥兒就那樣站在小屋子的門口,揚著白白淨淨的小臉蛋兒,軟糯著小奶音問:“叔叔你是誰?”


    小年輕兒一愣,大抵是,他還從未被人叫過叔叔。


    有那麽一瞬間,他很想回頭回家去照一下鏡子,看看自己是不是老成這個樣子了!他以為,自己該是哥哥的行列啊?怎麽的現在就是叔叔了呢?


    他還覺得自己是個“少年”呢!


    他動了動嘴角,就看麵前的小姑娘小小的一隻,不怎麽黝黑明亮的頭發亂蓬蓬的,小揪揪上的小皮筋都要掉下來了,歪歪扭扭的掛在她的腦袋上。頭發亂亂的小姑娘有一雙好看的大眼睛,她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長長的睫毛也細細密密卷翹的像是小扇子。


    他彎腰看向小女娃,問:“小家夥兒,你叫什麽名字?”


    小棠棠抓抓自己的小褂子,說:“小棠棠。”


    少年笑:“那你幾歲了?”


    小棠棠眨巴大眼睛看他,一點也不露怯,“三歲!”


    少年笑了起來,竟然,有點滿足了。


    他今年十七,三歲的小娃娃叫他叔叔,想一想還是很可以的!如若讓一個三歲的小娃叫他哥哥,他自己恐怕也不能厚臉皮應下來。他伸手揉了一把小家夥的頭,小姑娘的小皮筋就這樣掉了下來。


    她看著掉在地上的小皮筋,扁起小嘴兒,可憐兮兮:“你把我的小辮子弄壞了!”


    少年有些尷尬,還不待他把皮筋兒撿起來,就看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兒一下子衝了出來,兩個人有點像,都是大大的眼睛。如果沒有認錯,大抵就是一對小兄妹了!


    此時小男孩兒已經來到他麵前,他拉住小妹妹,警惕的盯著麵前的少年,小男子漢響呱呱的:“不準欺負我妹妹!”


    少年此時已經將皮筋兒撿了起來,他張開手心,說:“我沒有欺負她的,喏,小乖乖給你。對不起,是叔叔不好,弄壞了你的小辮子。賠你糖糖好不好?”


    他摸摸兜,沒摸到一塊糖,看向了唐妙的籃子,這少年倒是也不客氣,直接就把籃子裏的大白兔拆開抓了一大把遞給小棠棠,好聲好氣的哄她:“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小棠棠眨巴大眼睛,側頭看她媽媽。


    小機靈鬼兒一個!


    唐妙說:“還不趕緊謝謝顧叔叔。”


    小棠棠奶聲奶氣:“謝謝叔叔。”


    少年看她原本蹙的緊緊的小眉毛放鬆開,心裏也鬆了一口氣,隻是再看她身邊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兒,又抓了一把給他,說:“小男子漢都會保護妹妹了,也該獎勵的!”


    老薑家的兩個小娃娃都被教的很好,格外有禮貌懂事兒,小家夥兒拿了大白兔,清脆的道了謝。


    “不知道你怎麽稱呼?”


    “顧景雲,唐姐你叫我小顧就好。”


    唐妙看顧景雲沒有要走的意思,笑了笑招呼說:“那小顧進來坐一會兒吧。”


    自從薑城為了蓋房子兩邊忙碌,時常不在家,老花都不登門的。顧老爺子若非必要,過來的也不多。不管多大年紀,總歸避嫌一些。所以這次顧景雲進門之後並沒有立刻離開,唐妙心中倒是有些詫異。


    不過不管如何詫異,唐妙倒是將人迎到了屋裏,他們家地方小,不過招待一個不大的少年倒是還好的。


    顧景雲看到炕上放著小桌,小桌上有兩本連環畫,含笑逗弄眼前的小丫頭:“你看的懂麽?”


    小棠棠小眼眉又挑起來了,高高的,臉上有著小小的倨傲。


    這是一隻很自信的小崽崽!


    小狼最維護妹妹了,他大聲:“我妹妹超厲害,她會的超級多!”


    顧景雲:“知道很多啊?真聰明!”


    他坐了下來,唐妙轉身就要去倒水,顧景雲趕緊攔住唐妙,說:“唐姐,不必了!其實我這次過來,還有點旁的事兒,說完就走了。”


    唐妙:“你說!”


    倒是不怎麽意外了,她轉身:“小狼,你帶妹妹去後院兒玩兒。”


    小狼看看這個小叔叔,又看看媽媽,遲疑一下,說:“我不想去。”


    聽了小哥哥的話,小棠棠叉腰,氣勢洶洶:“我也不要去!”


    唐妙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她看向顧景雲,小顧立刻了然,說:“其實也沒有什麽,先前家母在您那邊收購了一條毒蛇。”


    唐妙站直了,點頭,問:“怎麽了?”


    可別把錢要回去啊!我已經開始花了啊!我們家房子都開始起了啊!如果往回要,我要不要抵賴?要的要的!我可是有正規收購收據的!唐妙的內心此時已經泛起無數的小嘀咕。


    相比於薑城,唐妙並不如他那麽有心機,因此倒是在麵兒上表現了幾分。


    小顧不是放養大的孩子,從小就在家裏見識的多了,察言觀色自然是有一手兒,他立刻說:“您那條毒蛇真的特別有用。”


    這麽一句話就將唐妙的心安了下來,他又說:“我媽工作忙,最近沒有時間過來。正好我過來看望我大伯。她就千叮嚀萬囑咐的,讓我一定找您聊一聊,如果以後再有這樣的好事兒,可別給東西謔謔了,一定聯係她。隻要能收購,她絕對不虧待您。”


    好……事兒?


    對她來說,是真的很好的事兒了!


    一條活的小菜蛇,去黑市才能賣一塊錢。


    可是就這一塊錢,也足以讓很多人家看重了!能買二十幾個雞蛋呢!妥妥的大錢!


    但是誰曾想,一條毒蛇,竟然就能值五百塊錢,說出來簡直是天方夜譚。不過唐妙覺得既然有這個機會,她就得抓住了,她還指望靠著這個改善家裏的狀況,讓他們家孩子吃好喝好長得壯壯呢!


    唐妙點頭:“這你放心,隻要在看到毒蛇,我妥妥的給你們留著。”


    小顧揚了揚嘴角,說:“其實也不止是毒蛇,山上的一些稀罕的草藥,也都是行的。您要是拿不準,也可以給我打電話。我把我們家的電話留給您。”


    他事先已經準備好了一張紙,上麵正是他們家的電話號碼。


    小顧將紙條交給唐妙。


    唐妙低頭看了一眼就認真的收了起來。


    似乎是終於將母親交代的事情做好,小顧也沒有久留,他起身說:“那我先走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桌上有些破舊的連環畫,並沒有多說什麽,客客氣氣的離開。


    這人一走,小棠棠就把自己放在小兜子裏的糖掏出來,放到了空的麥乳精瓶子裏,這是她的“秘密基地”,專門放糖的!小棠棠嘿咻嘿咻的放好東西,抱著麥乳精的瓶子坐在炕上,萌萌噠夢幻笑容。


    她是一隻富裕的“棠”。


    小狼看著妹妹開心的樣子,忍不住把自己的大白兔也都奉獻了出來,他說:“小棠棠,這是我的,也都給你。”


    小哥哥心裏有點不舍得,但是小妹妹笑的好可愛哦。


    他忍不住,就會奉獻出自己所有的大白兔。


    小棠棠垂涎的看了一眼小狼推過來的糖,狠狠心,搖頭說:“不要了,我這裏有許多,哥哥自己留著呀。”


    小狼抿抿嘴,說:“那、那我吃一顆。剩下的都給妹妹。”


    他還挺堅持的呢!


    小家夥剝開一塊糖放在嘴裏,甜滋滋的奶香,聽說,一塊奶糖一杯奶呢!小狼想到很好喝的奶粉,嘴角翹了起來:“都給妹妹!”


    小棠棠看著小哥哥真誠又堅定的表情,她低頭用小手指頭扒拉大白兔,一顆、兩顆、三顆……九顆。


    她抬頭,認認真真:“我幫哥哥收起來,哥哥想吃就來拿!一共……九顆!”


    她舉起兩隻小手兒,大拇指藏了起來,比了一個九。似乎很怕比錯了,自己還低頭檢查了一下,確認沒問題,小嘴兒揚了起來。


    小狼:“我可以都給……”


    “不行噠,我不能搶哥哥喜歡的東西!我幫你存著!”小棠棠也有自己的小堅持呢!


    “那好吧。”兩個小家夥兒把大白兔一塊一塊的放進麥乳精的瓶子,相視而笑,小棠棠把罐子放在了自己掛在牆上的小簍子裏,笑眯眯的坐下:“我宣布,今天是最開心的一天!”


    小狼點頭:“開心的一天!”


    兩個小家夥兒伸出小爪爪,一擊掌。


    薑城正好這個時候回來,他敲敲門,唐妙倒是疑惑的緊,她問:“今兒怎麽回來這麽早?”


    薑城:“天不怎麽好,我估摸著傍晚能下雨,所以就早走了!”


    唐妙一下子就擔心起來:“那房子咋辦啊?”


    現在是雨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過好在也正是因為雨季,大家早就有所防備,薑城:“你放心,沒得問題,我叮囑老四了,要是傍晚下起來就給全蓋上。”


    唐妙點頭:“那也成。”


    她探頭往窗外望了望,果然有些陰沉,有點山雨欲來的氣息,怪不得就覺得屋裏暗了許多呢!


    唐妙說:“還真要下雨的樣子。”


    一聽到“下雨”兩個字,小棠棠的耳朵一下子就支棱起來了,她像隻兔子似的挪挪挪,挪到了唐妙的身邊,唐妙一轉身險些撞到她,她趕緊順勢把人撈起來抱在懷裏,說:“怎麽了?小棠棠怎麽不好好看連環畫?”


    小棠棠揪揪自己的小呆毛,一把摟住唐妙的脖子,小奶音萌噠噠:“下雨能抓魚!”


    又想了想,說:“還能抓蝦。”


    唐妙失笑:“可是,我們住在鎮裏,這邊沒有的呀。”


    “妹妹想抓魚,小狼也想抓魚!”小狼最護著小妹妹了,他央求:“媽媽,我們回村裏吧?”


    唐妙搖頭,拒絕說:“那肯定不行的啊!這邊還有工作呢!”


    小棠棠的小腦袋瓜兒一下子耷拉下來,原本生機勃勃的小呆毛都好像透漏著無精打采的氣息呢!


    唐妙揉揉閨女的頭,說:“等以後我們回村裏住的時候再抓魚,好不好?”


    “……好。”她的聲音軟軟的透著小落寞。


    唐妙見不得小家夥兒落寞,她說:“今晚煮大米粥,給你們放蝦仁!”


    小狼&小棠棠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流口水,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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