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任平生掌下重力源源不斷的壓迫下,聚靈石開始劇烈顫抖,清靈聖華之氣暴衝彌漫,與此同時,龍涎口外圍八根石柱之後十丈外的地麵,突然裂開一條縫隙,縫隙快速沿著龍涎口蔓延,很快便首尾相接,頃刻間竟形成了一個巨大圓形裂口。


    土石翻騰之中,裂縫快速擴大,眨眼間整座盆地地形的山洞地麵如遭地震,同時向下陷沉數丈。


    沈默何曾見過這種奇事,震驚之下一時進退兩難,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緊張而謹慎的快速察看四周。


    令他感到無比驚訝的是,他所立之處的龍涎口,並沒有受到地陷的影響,就連水潭中的水都沒有傾瀉,整個龍涎口刹那間就如同成了一座孤島一樣。


    但接下來令他更驚訝的事發生了。就見那一圈突兀出現的縫隙之中傳出一陣沉重無比的悶響,宛如有巨大的齒輪在絞動。而後又是一陣土石翻騰,地麵震動中,東西兩個方位的地底下突然各自緩緩升起了一座巨大的半圓形圈子,將龍涎口夾在了中間。


    沈默瞠目結舌,腦中轟然一震,竟是不知所以。


    那兩個半圓形的圈子大有十餘丈,粗如水缸,通體幽暗呈方形,仿佛是由兩根巨大的鐵條扭成了兩個鐵圈。


    沈默心神雖受到劇烈震蕩,但卻並未完全喪失理智,在他極力觀察之下,發現那不知是什麽材料形成的巨大的半個圓圈之上,竟也如同大地之柱表麵一樣,鐫刻著數不清的古老符文圖案。


    沈默頓時抬頭看向任平生,急聲詢問道:「先生,這是何物?」


    當任平生親眼目睹地底下冒出的兩個巨大半圓圈子時,他臉上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輕鬆,而後沉聲回答:「那是衡星儀。小子,接下來好好守住此地,千萬別讓那些畜生破壞衡星儀的運轉!」


    話音未落,山洞地麵的陣紋開始蕩漾起陣陣清光,而後無數的靈蘊之氣從大地之柱隨著陣紋往外蔓延,而後一起匯聚到了那兩個巨大的半圓之上。


    此刻,任平生掌下的聚靈石顫抖更甚,幾乎就要脫離掌控。任平生神色再次凝重,他緩緩吸了一口氣,渾身散發出如山如海的沉重之勢,隨即所有空氣仿佛在刹那間同時匯聚於他掌下,化為了一道仿佛肉眼可見的巨大渾厚的掌印,將聚靈石牢牢壓住。


    在這幾乎足以摧山破嶽的巨大力量之下,聚靈石陡然向下一沉,已經被壓入了孔洞口內。


    但同時間,整座天柱山也隨之仿佛顫了一顫。


    上方高空缺口處,金與白兩團狂風一般的激烈身影在一聲厲嘯聲中轟然分開,金翅大鵬鳥胸前炸開一團電光,似被朱厭一爪擊中,而後它胸前一團羽毛被生生剝落,在電光中瞬間化為飛灰。而大鵬巨大的身影同時在一陣劇烈抽搐中飛快疾退,顯然吃了大虧。


    朱厭卻是顯得無比焦躁憤怒,詭異的身軀帶著電光雷鳴向下撲下。


    大鵬似怒不可遏,連聲厲嘯,雙翼淩空一翻便又如狂風般撲向朱厭。


    朱厭淩空撲落的身影卻突然猛地一個橫移,數丈長如同鋼鞭一般的尾巴隨勢反卷,嘭地一聲直掃在大鵬肚腹之間。


    大鵬鳥挾怒而墜,根本來不及躲避。而朱厭渾身帶著雷電異能,尾巴自然也不例外,這一尾巴直將大鵬擊得飛起數丈高,肚腹間羽毛飛散,隨即電流亂竄騰起一股火焰,把大鵬鳥胸腹間的羽毛都點燃了。


    大鵬鳥驚怒交迸連聲厲嘯,雙翅合攏不停拍打火苗,而後在空中連續幾個翻轉後才將火熄滅。若非它已經脫胎換骨,否則就憑朱厭方才那兩擊,就可以將之重傷落地了。


    大鵬鳥正欲展翅撲擊,半空中鳥群如黑雲壓頂般飛瀉而落,直向洞內襲來。大鵬鳥隻得舍了朱厭,重新振翅掠起,開始了又一輪的虐殺。


    大鵬鳥在朱厭那裏吃了大虧,一腔怒火盡皆撒向空中鳥群,雙翼如刀劈斧砍,雙爪似鉤抓劍掃,直殺得空中血落如雨。鳥群中不乏有如虎鷹等凶猛之禽,但都難擋大鵬之威,所以盡管鳥群數量驚人,但在大鵬雙翅擋關之下,卻無一隻飛禽能越雷池。


    而那頭朱厭在一擊逼退大鵬後,身影在石壁之間一連數晃,徑直向龍涎口撲去。


    同時間,山洞外狂亂的嚎叫聲連綿不絕傳來,山洞缺口處頃刻間便湧入更多瘋狂的凶獸,這些瘋狂而凶猛的野獸,每一頭都帶著狂暴的氣息,它們或攀爬跳躍,或淩空飛撲,絲毫不顧死活,趁大鵬鳥無暇分身之際,開始如潮水般沿著山壁疾奔而下。


    沈默一邊留意著兩架衡星儀的動靜,一邊察覺到獸群,頓時隻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要擋多久?」沈默突然大聲發問。


    任平生目光飛快轉動,將洞內一切盡收眼底,聞言沉聲道:「衡星儀要正常運轉六次方能成功,在此之前,絕不能受到任何破壞和中斷,否則便前功盡棄了。」


    他話音未落,那數十頭凶獸已經撲到了龍涎口外。


    沈默不再說話,目光一冷,整個人瞬間彈出,七殺刀無聲出鞘化為一縷寒芒,將率先撲到的一頭巨大的獠牙灰狼斬成兩截。


    鮮血飛濺,其餘凶獸頓時凶性大發,嚎叫著齊齊撲向沈默,欲將眼前之人撕成碎肉。


    伏羲十方陣的世界裏,無論花草樹木還是種類不同的動物,受法陣中特有的陰陽之氣影響,它們的生長速度與體型都同樣受到了變異,哪怕就是一隻老鼠,體型都要比外麵世界的老鼠要龐大數倍,且極具攻擊性,更別說其他本身就十分凶殘強悍的猛獸了。


    但沈默武功極高,手中又有削鐵如泥的七殺刀,眼前凶獸雖多,可終究不是會武功的人,所以暫時對他構不成威脅,唯一讓他略感頭疼的是那些凶獸的數量,以及那頭朱厭和目前龍涎口底下尚未出現的東西。


    如果山外的怪物全都進入山洞發起進攻,那就算沈默武功不凡,隻怕也難以在短時間內將之全部殺光。


    眼見群獸蜂擁圍上,沈默卻毫不慌亂,弓腰踏步,七殺刀配合狂風刀步,一道刀芒裂電般繞身旋轉掠起,飛翼怪鼠、雙頭四腳蛇還有花豹等七八頭凶獸瞬間肢解,血霧彌漫中殘肢斷體飛蕩而出。


    麵對如此凶獸,沈默根本不需要使出什麽高明的刀法,隻憑著本能的反應和出刀的速度,就已經讓狂暴的獸群葬身在他刀前一丈之外。


    然而群獸卻根本悍不畏死,剩下的依舊嘶吼著瘋狂撲向沈默。沈默冷眼無語,運轉無相馭虛心法,體內真氣源源不絕,以狂風刀步在獸群中進退


    自如,繼而刀光倏起倏滅,轉眼間周圍又多了一堆殘肢斷體。


    就在沈默陷入殺戮之際,無數的靈蘊清光沿著陣紋附到了兩座衡星儀之上,而後半圓之上的符文圖案也開始浮現出亮光。緊接著,兩座神秘的半圓竟開始緩緩交叉轉動起來,隨之而起的,是地底下傳出的陣陣沉重的悶響,如同滾雷過境。


    任平生神情無比凝重,掌下勁力一摧再摧,聚靈石中的靈蘊與孔洞中的月華之光漸漸融合,以大地之柱為媒介,化為無窮無盡的能量,將整座山洞映得明如白晝。


    而龍涎口周圍的結界,正在緩緩將衡星儀以及龍涎口包圍,用不了多久就將彌漫整個山洞。


    兩座衡星儀轉動的速度也漸漸加快,原先冒出地麵的半圓轉入地底,另一個半圓隨之冒出,敢情這衡星儀原本就是由兩個巨大的圓圈組成,包裹著龍涎***叉運轉。而地麵上的陣紋持續輸送著靈蘊之力,頃刻間便布滿了那兩個半圓圈子,幽暗的圈身上符文圖案逐一亮起,山洞中的清聖氣息便加重一分。


    任


    平生凝神靜氣,卻在心頭默念一句:「一。」


    卻在這時,頭頂驀然一聲尖嘯,卻是朱厭自上空結界缺口處俯衝而下。任平生頭也不抬,空出的一隻手衣袖淩空一翻,怒然冷叱道:「滾開!」


    隨著話音,無上勁力化為一道恢宏掌影,轟然向上擊出。


    嘭然一聲大震,空中爆出勁氣與電流交擊的悶響,一時雷電異象四溢。隨即一條詭異影子淩空掠出,正是偷襲不成的朱厭。朱厭被一掌擊退,頓時齜牙咧嘴雙眼血光迸現,盡顯凶殘狂暴之相。


    朱厭在法陣中存活百年以上,覬覦九葉花和聚靈石甚久,無奈早已領教過任平生的厲害,無法順利奪走聚靈石。這上古遺留下來的凶獸血脈異種,雖無比凶殘,但也深具靈性,一次偷襲不成,便不再貿然進攻,盡管異常焦躁,但忌憚任平生威勢,也隻能在空中來回不停掠蕩,意圖再尋機搶奪靈石。


    此時,兩座衡星儀交相轉動之下,竟開始衍生出一層無形卻又與外圍截然不同的結界之力,與地麵上的陣紋遙相呼應。


    「二。」


    任平生心頭再次默念,虛空按著聚靈石的手掌背上逐漸冒出條條青筋,由此可見,在連續以自身修為轉化成如此強大的力量之下,就算是強大如他,也是付出了耗費巨大的功體修為的代價。


    任平生抬頭看向頭頂交叉運轉的兩座衡星儀,察覺到中間隱隱出現的結界力量的波動,頓時心頭一喜,暗道:「封印之力已經出現,再堅持片刻,應該就能大功告成。」


    就在他略微分神之際,無比敏銳的本體感知陡然察覺到身後傳來危險的預警,他冷哼一聲,身形微側半步,看也不看便隨手一掌反拍而出。


    在他身後丈許之外,朱厭無聲無息的飛撲而至,肢體雪白但卻泛著猩紅血色的雙爪夾著亂卷的電流和雷鳴之氣,朝著任平生倏然抓來。


    可惜這一次偷襲再次被任平生提前察覺,隨手一掌拍出的激蕩掌勁呼嘯著破空橫撞,空中電流飛濺雷聲悶震,朱厭一聲怪叫,再次被逼得翻身而退。


    看著聚靈石散發出的浩然清聖靈蘊,朱厭隻急得怪嘯連連,凶殘之相更盛,突然間,它不再意圖偷襲任平生,而是竄身而起,雙爪含怒揮出兩團雷電,轟然砸向正在運轉的一座衡星儀。


    敢情這凶獸非但力量強悍,還更具備著某種程度的智慧,知道退而求其次,意欲摧毀吸納聚靈石力量的衡星儀。


    任平生雙目寒芒一閃即滅,沉凝的神情首現殺機,他冷聲道:「好畜生,當真找死!」


    掌隨話起,一道淩厲掌影破空飛出,後發卻先至,將那兩團雷電震碎在空中。


    朱厭似已經察覺到衡星儀對於任平生的重要性,當即於怪嘯中騰空而起,再一掠飛縱數丈,有意與任平生拉開距離,而後再度雙爪連揮,奇異的雷電異能化為三團流光,轟然砸向衡星儀。


    任平生臉色陡然一青,他一隻手既要控製著聚靈石,又要不斷輸送真元之力,一時怎能分身?沈默身前兩道細線般的銳利刀芒一閃而過後,三頭怪獸分成六段頃刻斃命。他身形如風而退,剛好瞥見這緊急一幕,但他此刻也鞭長莫及,心頭陡然一沉。


    任平生臉龐怒容驟現,雙足一沉,無雙真氣瞬間匯聚周身,隻聞一聲沉喝,隨即衣袖翻飛,瞬息間單手連換掌指拳三種手法,隔空遙遙擊向那三團流光。


    而後手勢再變,反掌為爪,朝著朱厭虛空一握。


    隨著這一連串奇快無倫的動作,山洞中的空間仿佛為之停了一瞬,而後那三團幾乎就要轟中衡星儀的流光之前,分別出現了肉眼可見的掌指拳三道虛影,於間不容發之際將三團流光瞬間擊碎。


    同時,正狂暴撲向衡星儀的朱厭身前,突兀的出現一道五


    指爪影,爪影仿佛見風即長,須臾間化為丈許大小,將朱厭身影盡數籠罩,隨即轟然一握。


    巨大的爪影仿若實體,蘊含著難以抗衡的巨大力量,竟將朱厭牢牢擒住,隨著任平生單手隔空一揮,凶狂無比的凶獸就被硬生生摔出去十幾丈飛砸在山壁上,山壁頓時凹陷亂石飛濺,整座山洞都為之一震。


    朱厭血紅的眼瞳中神識浮現出短暫的渙散,詭異的身軀不受控製的滾落,它肉身雖強悍,但任平生這一擊顯然也讓它也有些吃不消。片刻後它重新騰身站起,渾身電光亂竄,血口獠牙怒張,衝著任平生狂嘯不絕。


    經此一擊,朱厭凶狂的眼神中終於浮現出幾分畏懼,它焦躁不安的上竄下掠,但忌憚任平生恐怖的力量,一時竟再不敢輕舉妄動。


    任平生冷眼望向朱厭,沉聲道:「下一次,便讓你神魂俱滅!」聲震山洞回聲不絕,冷冽之語更顯無倫狂態。


    沈默斬盡首波怪物凶獸,暫得喘息,剛好目睹任平生驚世駭俗的一擊,心頭再起震動,暗道:「好厲害的隔空化勁功夫!他隨手一揮,就能發揮那般出驚世駭俗的力量,他的根基修為到底是有多高?」他與任平生相處數日,後者出手雖不多,但每一次出手都仿佛信手拈來般隨意自然,其中根本看不出有何精妙的招式,就算是最普通的拳掌功夫由他使出,便能發揮出無與倫比的強大威力。


    沈默忽然領悟到,武功一道乃技擊之術,目的隻為擊倒對手,隻要擁有了絕對強大深厚的功體根基後,武功招式便隻是輔助,所謂一力降十會,本身能發揮出多少力量才是最直接的方式。


    但


    要實現這個道理卻必須要有一個最重要的前提,那就是本身具有擁有壓倒性的功體根基,隻要滿足了這個前提,才能在麵對任何精妙的武功招式前應對得從容不迫,並且施以最簡單卻最致命的反擊。


    沈默念頭方起,便聽得朱厭厲嘯再起,山洞中狂暴氣息陡增,抬眼看去,第二波更狂暴更凶猛的怪物已經進入洞中,正如潮水般向龍涎口衝來,而百丈高的缺口處,怪物野獸正源源不斷的湧入洞口。


    任平生忽然抬頭,厲聲高喝道:「老夥計!」


    洞頂缺口之上,已將空中鳥群殺盡大半的金翅大鵬聞聲而動,鼓蕩雙翼疾掠而下擋在洞口,將正要湧入洞口的怪獸擋住。


    大鵬一雙金色翅膀早已滿是血汙,但它卻是越戰越勇,怪物凶獸突見天敵擋關,一時驚慌失措,一眨眼工夫,便被大鵬鳥雙翅掃翻十幾隻,再一騰掠,雙爪如鉤揮掃,洞口群獸頓時血肉四散,慘嚎尖叫聲連綿不絕響了起來。


    沒了朱厭糾纏,此處再無金翅大鵬鳥的對手,在它或淩空撲擊或掠地卷擋的殺戮下,湧入山洞缺口處的無數怪物至少有一半是被逼得從懸崖掉落,剩餘的便隻有被屠殺的下場。


    而空中僅存不多的鳥群,也不敢輕易下落,於是洞口之處,便有了一鳥當關,萬獸莫開的局麵。


    山洞內,兩三百頭怪獸潮水般洶湧而來,幾乎占據了半個山洞。沈默一咬牙縱身撲出,冷冽刀光隨身縱橫飛掠,一時間血如雨落屍橫遍地,整座山洞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可無論沈默出刀再快狂風刀步如何精妙迅速,也實在難以盡數擋住潮水般的獸群衝向龍涎口,他念頭疾轉,隨即狂風般掠回龍涎口岸邊,開始轉攻為守沿著岸邊來回縱掠,斬殺靠近龍涎口的獸群。


    隻不過短短時間,龍涎口岸邊便已經堆滿了無數怪物的殘肢斷體。而沈默早已殺得汗流浹背渾身浴血,此情此景,像極了幾日前夜幕中倒馬坎同樣血腥的情形。


    但論驚險程度,倒馬坎的情形卻又遠比現在更為危險,因為屍鬼沒有生命感受不到痛楚,所以根本不懼砍殺,甚至還能在斷體的情形下繼


    續攻擊。而此時這些變異的怪獸雖數量驚人,但沈默尚能對付得遊刃有餘。


    缺口處暫時雖沒有怪獸能突破大鵬的防守,可已經進入洞內的怪物卻依然多得數不清,沈默雖神勇無比,但在獸群舍生忘死的衝擊下,他數次被迫陷入包圍,卻又立刻突圍重新守住位置。他刀鋒飛轉縱橫,將一頭巨大黑虎還有兩隻背脊長著倒鉤骨刺形如巨犬的怪獸斬殺後,忽然驚覺腰間一熱,他本能一掌轟出,淩厲掌力將一頭蒼狼劈得血肉模糊,頓時氣絕。


    沈默反身出刀,將撲近身的數頭怪物斬得身獸異處。他趁機急退數丈,而後快速看向腰間,發現左肋衣衫裂開,一道尺長傷口隱隱作痛,心知竟被方才那頭蒼狼偷襲得手,所幸未曾傷及筋骨。


    沈默心頭一沉,當日在倒馬坎麵對眾多恐怖的屍鬼包圍,他也能全身而退,卻不想此刻竟會傷在一頭野獸的爪下,他立即察覺不對,暗中運勁,竟發現內力運轉已不如先前那般充盈,隱有滯塞之感。


    以他的內功修為來說,這種情況實在太過反常了。


    「莫非此地的環境真有影響真氣運行的作用?還是說剛才服下的藥沒有效果?」倉促間沈默腦中閃過這個念頭,正要趁機調息真氣,忽覺手中傳來顫抖,低頭一看,隻見手中七殺刀微顫不止,刀身中原本那一條暗紅血槽此刻竟變得赤紅妖豔,血色猶如活物流轉不定。


    更讓沈默驚詫的是,他早已渾身浴血,可斬殺了不知多少怪獸的七殺刀,刀身上竟連無半點血跡!


    沈默心想但凡鋒利無比的神兵利刃,刃不沾血本也是正常之事,但當衣襟上掉落的鮮血沾上刀身,並在瞬間就被吸入了血槽中時,他的臉色就不由倏然一變。


    沈默忍不住嘴角一抽,他雖是七殺刀的主人,可這種詭異情形他從未見過。


    他遊曆江湖多年,雖武功高絕,卻從未妄動殺心,最近一次出刀殺人就是在落日馬場和倒馬坎,可那時候七殺刀都從未有過如此異象。


    看著手中七殺刀越發妖異,沈默一時不明所以,握著刀柄的手更傳來一股難以形容的怪異之力,仿佛七殺刀中封印著某種存在,在吸食了活物鮮血後得以複蘇,急欲破刀而出。


    在幾日前的連番血戰中,七殺刀飽飲人血,雖也出現過類似的詭異現象,但當時沈默隻以為那種異象是七殺刀這種神兵利刃的獨有特性,所以並未太過在意。而現在這些怪獸的鮮血卻讓七殺刀出現如此反常跡象,這實在令他難以理解。


    然而沈默不知道的是,在鬼隱的秘典記載裏,七殺刀乃是被視為一種禁忌的存在,稱為「妖刀」。而這個秘密,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元武宗當年並沒有告訴他。


    刹那間,沈默意識不自覺地陷入了短暫的恍惚中。


    就在沈默恍惚出神的短短刹那間裏,十幾頭怪物已經趁機咆哮著衝向了沈默。危急間,一道淩厲掌勁隔空飆出,將一眾怪獸盡皆轟碎在沈默身前,腥濃的血水濺在臉上,沈默頓時回神。


    沈默急退兩步,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會有意識被侵占的感覺,頓時大吃一驚。


    石柱上,任平生雖暫時身不能動,卻尚能一心數用,一邊留意著衡星儀的運轉和虎視眈眈的朱厭動向,一邊一手壓製著聚靈石,空出的一手衣袖翻飛不絕,五六道雷霆般的掌力隔空劈出,將十餘頭衝向龍涎口的怪獸劈得血肉紛飛,其餘群獸被掌勢餘勁所阻,前衝的勢頭略微一停。


    「小子且莫大意!」任平生趁機沉聲提醒道:「衡星儀還需運轉兩次,再堅持片刻!」他一心數用之下,同時還在不停耗費自身真元之力,在這般巨大的耗損之下,哪怕他有著驚人的根基修為,此刻也不由得汗流浹背,額頭青筋鼓起,逐漸已有吃力跡象。


    沈默深吸口氣,但覺經脈


    內真氣似已恢複通暢,隨即沉聲回道:「明白。」說話時見群獸複又狂湧而來,當下也無暇顧及七殺刀的異象,縱身迎上,長刀化為森森冷芒隨著身影來回縱橫,眨眼之間,十幾頭凶獸斃命當場。


    在兩人合力狙擊之下,地形丕變的山洞內橫屍遍地,已然成為血腥屠場。


    隱於暗處的朱厭見群獸久久無法攻破沈默的防守,一時狂性大發連發厲嘯,似在向群獸發號施令。群獸聽得怪嘯之聲,竟突然放棄了向龍涎口的衝勢,轉而全部圍向沈默,一時怪


    吼聲震蕩山洞,群獸群起而攻,或撕咬或撲擊,沈默的身影就如同狂潮中的一片孤葉,瞬間就被淹沒。


    進入洞中的群獸數量不下三百多頭,經過兩人連番出手,粗略估計已然斬殺了近百頭,但剩下的數量依舊太多,饒是沈默藝高膽大,突然間見兩百多頭種類不一體型各異但都同樣凶猛的怪獸一齊向他撲來,也是不由得頭皮一麻,頃刻之間,他眼前驟然一暗,耳中隻剩下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沈默心知群獸皆以朱厭的號令而動,瞬間已有擒賊先擒王的想法,可他念頭方起已被群獸包圍,當下再無保留,將畢生功力催至頂峰,刹那間雄渾澎湃的氣機縈繞周身,在無相馭虛精妙強悍的內力催動下,七殺刀刀氣暴漲化為丈長冷芒,隨著沈默身形如龍卷般暴旋而起,丈長刀芒掠斬八方,瞬息間十幾頭凶獸命喪刀下,血雨橫飛中,沈默以摧枯拉朽之勢硬生生從密不透風的包圍中斬出一道口子,


    沈默自包圍中縱身而起,旋即淩空踏步朝著外圍掠去,意圖將群獸引離龍涎口。他雖人勇刀利銳不可擋,可群獸卻非但毫無懼意,反而見血後越發瘋狂,再次踩踏著同類遍地屍體咆哮著衝向沈默。


    沈默不待群獸結成包圍,施展狂風刀步反身竄入,身形如龍遊虎躍,來回掠動刀劈掌擊,不斷飛濺的血霧中一頭頭龐大的屍體拋飛而出,群獸雖眾且凶,卻無一頭能近到他身旁三尺。


    看著沈默引開獸群,在包圍中縱橫突掠,立身石柱上的任平生不由神情微變,暗自忖道:「此子秉性純正,行事坦蕩,卻又極重承諾言出必行,的確是一個難得的好苗子,今日得他相助,倒是欠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了。」


    任平生正暗自思忖,忽然發現兩座衡星儀在得到聚靈石和符文力量的加持後,運轉的速度竟逐漸緩慢起來,而這正好是衡星儀第五次運轉之時。


    兩座衡星儀正常運轉了四次後,原本幽暗的圈體已然全部被染上了一層燦燦流光,那些古老的符文圖案仿佛被賦予了生命,隨著聚靈石無比強盛的靈蘊之力的滲入,衡星儀上的符文圖案竟自行脫離,開始與衡星儀運轉所衍生的封印之力融合起來。


    而任平生掌下的聚靈石此刻竟然越發明亮璀璨,這一刻,聚靈石仿佛已經不是一顆靈石,而是猶如一顆耀眼的星辰,浩大的靈蘊之力彌漫著整座山洞,將大地之柱、結界以及衡星儀還有封印完全融在了一起。


    但聚靈石卻尚未完全嵌入孔洞,孔洞下依舊有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大衝力,正在抗拒著聚靈石的力量。


    任平生牙關一咬,掌下雄力再催,聚靈石再沉一分。


    隨著聚靈石僅僅分毫的下沉,便聽「嗡」地一聲悶震,衡星儀與大地之柱之間的封印之力猛然暴增,一股浩然之氣憑空橫蕩而出,與地麵上的陣紋相互交融,刹那之間,陣紋與符文仿佛都各自找到了相應的軌跡,它們不斷的移動複位,短短片刻之內,就組成了一層肉眼可見的龐大陣勢。


    龐大而繁複的陣勢虛空而成,蘊含著源自於亙古洪荒的偉力遙遙壓製著龍涎口,使整座山洞蕩漾起一片幽碧流光。陣勢之間,無數古老的符文圖案流轉不定,與衡星儀之間形成了緊密的聯係。


    這一刻,這座方圓數十丈


    高百丈的巨大空間,仿佛已經不是一座山洞,而是一個包羅萬象的天地宇宙的縮影。洞內所有的一切仿佛都為之停頓,所有的狂暴殺意還有陰邪都好像在這一刹那中湮滅,隻剩下宇宙天地間最純粹的寂靜,以及不可抗拒的沉重、聖華還有莊嚴。


    正在獸群中不斷掠殺的沈默,突兀地感覺周遭空氣為之一頓,他尚未有所反應,就被巨大的浩然之氣包裹,靈蘊之力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滲透了衣衫毛發皮膚,讓他整個人連同靈魂都同時進入到一種無法形容和解釋的空靈當中。


    時間和空間在此刻猶如定格。


    在身體和神識出現刹那間的停頓之後,沈默眼前看到的是一幕令人震撼的畫麵:流光波動的空間猶如無窮無盡的亙古宇宙,緩緩轉動的衡星儀化為互相交錯的日月,橫蕩的浩然之氣化為璀璨銀河,古老而玄奧的符文則化為銀河中的無數星辰,它們依循著日月的自然軌跡而運行,從而衍生出天地間最強大的自然之力!


    這一刻,方圓數百裏以內的地底深處,無數地脈之氣紛紛開始向這座上古法陣之地匯聚,整座法陣世界的大地都為之顫動起來。


    而法陣之外的天地也同時受到影響,原本晴朗的夜空中忽然悶雷陣陣,隨之一道道霹靂閃電炸開了蒼穹,竟形成了明月雷電同現的天時異象!


    同一時刻,遙遠的中原西南某地,一個頂著月光正在烤著野雞的滿臉麻子不修邊幅的邋遢老道士,突然心血來潮,整個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個顫,就如同突然被人敲了一記悶棍一樣,正要丟進火堆的枯樹枝也掉落在地。


    老道士的臉色瞬間蒼白了幾分,然後他難以置信的緩緩扭頭,茫然的目光定定的望向了西北方向,張了張嘴,卻是很久都說不出話來。


    今晚夜空無雲亦無星,隻有一輪比平常更大更亮的圓月懸於九天蒼穹之上。可老道士卻突然神情一變,微微抬頭,一眼之間,目光神芒外放,已然越過了千萬裏的九天蒼穹,於玄妙難言的識海中看到了常人無法見到的一幕星象。


    在他的識海視界裏,西北方夜空之中,有一顆星突兀的亮了起來,星光忽明忽暗。同一時間,九天圓月之旁,隱約也有一顆星光若隱若現。與之相應的遙遠西北某個方位,似乎有一股常人無法辨別的至陰至邪的氣息正衝天而起,使得那個位置陰陽逆轉,宛如混沌初開。


    「好強大的魔氣!」


    修為境界已經快要跨進天道門檻的老道士忍不住暗暗皺眉,他之所以能察覺出異常,是因為他如今的自身氣運早已與世間天地達成了某種妙不可言的感應,所謂大道有應,福禍自省。他凝視西北夜空的目光漸漸從淩厲變為茫然,同時幾根手指有意無意的掐指比劃了一陣,最後若有所悟,隨即無喜無悲的長歎一聲。


    「七殺已動,破軍未出,卻又長庚伴月……」老道士神情出現難得一見的沉重,低聲自語道:「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象啊,難道這世間真有什麽魔物蠢蠢欲動了嗎?」


    老道士歎息之後,目光落在篝火上,火光忽明忽暗,宛如預示著某種征兆。


    「原來,劫生於此啊。」他沉默著垂下眼簾,忽然又輕聲歎息道:「人間萬般相,可這劫為何卻要應在我呂懷


    塵身上?」


    「師父,難道這就是你要我在百年之內不可妄動的原因?還是說百年之前的你,也曾早已見過同樣的預兆?」他語似疑問,卻又仿佛洞若觀火。


    老道士忽然雙手抱頭仰麵躺下,目光似已與頭頂的夜空融為一體,而後他嗬嗬笑了起來:


    「人世之鬥索然無味,與天相爭才趣味無窮啊。」


    他笑語之間,早已映在他神識內的那一幕天象中,又有一顆星緩緩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好


    氣魄啊!」老道士雙目泛光遙望西北遠方,竟忍不住一聲讚歎,「破軍既出,看來這一局劫數暫時已經有人先擋了……幾十年沒有下山,竟不知這世間竟還有此等雄將之才,當真妙哉妙哉,妙不可言呐……」


    石柱之上的任平生,此刻竟有些神情呆滯,雖然對這裏發生的一切他早已從秘典中有所了解,可那些古老的記載隻是文字,那種感受遠遠不及親身體會來得更直接。


    他雖身懷超凡修為,心境也早已達到空靈無惑的地步,可此刻眼前出現的情景,竟讓他早已沉寂的心境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中。


    原來,這才是伏羲十方陣真正的力量。


    這樣的力量,是不應該出現在人間的,所以才需要與世隔絕千百年。


    可這樣強大的力量,到底是因何而存在?


    世上除了他任平生外,再無人能知道這個秘密。


    任平生同時深知,接下來才是今晚最至關重要的一步。


    隨著兩座衡星儀在龍涎口上方出現交錯的一刹那,開始了第五次運轉,又是「嗡」地一聲巨震,短暫停頓的空間猶如鏡像般破碎,恢宏的宇宙之象隨之消失,整座山洞內的浩然偉力重新向衡星儀匯聚,隨著轉動的軌跡逐漸形成了一個無比巨大的結界,就猶如一口巨鍾罩在了龍涎口上方。


    異象破碎,沈默隻感到體內氣血翻滾如沸,眼前出現短暫的恍惚,渾身出現一種難以形容的脫力感,幾乎讓他站立不穩。


    恍惚間,沈默憑著本能感應到了危險,他急忙順勢向旁一閃,剛好避過猛撲而來的一頭黑虎,但卻被旁邊撲來的花豹掀翻在地,他暗自心驚,七殺刀本能揮出,憑借寶刀之利斬斷了花豹的兩條前腿,而後一個側翻滾出,反手一刀撩出,削掉了黑虎的半邊腦袋。其餘群獸見他倒地,紛紛朝他圍撲而上。


    沈默身體雖出現短暫異常,但無相馭虛乃天下間一等一的內功,隻要功體根基未受大損,便能逐漸運轉自如。沈默連續幾個翻滾劈翻了撲到眼前的凶獸後,趁機聚氣凝神,真氣逐漸通暢之後,他一腿踢飛一頭四腳蛇,借力縱身而起,再一個騰躍掠出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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