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傳。


    這個曾令中原武林為之驚顫,隨後又銷聲匿跡二十多年的名字,卻在今天於西北倒馬坎這個名不經傳的地方重新被人傳出。


    兩位老者——傅長青和鐵中堂,聞之同時劇烈色變。


    兩人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驚恐。


    兩人心中的恐懼並非全是來源於那個白衣人,而是白衣人身後那個名字所代表的勢力。


    白衣人——崇淵,此刻冷眼望著兩人,嗤笑道:“兩個老匹夫,你們誰先上前領死”


    輕蔑的表情,睥睨的眼神,仇恨的語氣,他仿佛根本就沒把兩個老者放在眼裏,或者說,他根本就不屑。


    在他眼裏,那已經就是兩個死人。


    傅長青臉色一沉,雙拳緊握。鐵中堂目光熾烈如火,聞得崇淵口出狂言,頓時怒上眉梢,緊握的雙拳骨節啪啪作響。


    鐵中堂在三十年前就已經名揚西北,他武功高強,擅長槍法,為人俠義,以手中一杆烏鐵長槍在西北武林創立了“鐵槍門”一派,門下弟子眾多,更與“落日馬場”嚴守陽私交甚篤。他數十年來受江湖同道尊敬,從未像今天這樣被人如此羞辱過。


    盡管他心中也對崇淵極為忌憚,可心中那股怒火怎麽也按捺不住。


    還沒等鐵中堂發作,他身後那三名鐵槍門漢子實在忍無可忍,先前說話那個漢子怒聲道:“好一個混賬!竟敢目中無人對我師父如此無禮,那就休怪我要教訓你一回了。”


    這漢子似乎對崇淵的身份還不夠清楚。


    “好得很。”崇淵冷笑著,懶得抬眼去看那漢子,“既然鬼門已開,那我也不在意多送幾個人進去。”


    “你找死!”那漢子性情暴烈,急怒之間雙足一踏地,身子暴然竄起,飛身撲向崇淵。


    崇淵麵不改色,斜眼一挑,隨手一揮,將酒碗擲了出去。


    他動作隨意而發,手法更是輕描淡寫。但那酒碗卻快若電光火石,飛身撲來的漢子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酒碗便瞬間擊中他的心口。


    “嘭”一聲悶響,酒碗在漢子心口碎開,那漢子隨即雙目暴突,口中噴出鮮血。而他飛撲的身勢頓時被酒碗砸得向後倒飛出去,砸倒了一張木桌後重重的摔落在地。


    漢子抬起他那無比驚恐的臉,嘴巴張了張後就頓時軟倒,竟然一命嗚呼。


    傅鐵二人神色一變,心神俱震……


    掌櫃老馬已經被嚇得愣在當場。


    “師弟……”


    其餘兩個漢子見同門瞬間喪命,頓時驚怒交加,同聲呼喊之間,各自抽出背上的條形包袱,隨即碎布散亂,兩人手中立時多了兩支三尺多長的黑鐵短槍,再次飛身撲向崇淵。


    鐵槍門以槍法聞名西北江湖,而兩個漢子雖是含怒出手,但身法矯健槍出如龍,一看便知已窺得槍法門路,修為不差。


    但崇淵依然不動如山冷眼睥睨,眼看疾風般的四支短槍已近身旁,他才雙肩一動,右手一揮之間,身上白色鬥篷脫體而出,宛如一片白雲迎著二人飛罩出去。


    鬥篷卷出,露出一身青袍。


    白色鬥篷輕飄如雲,卻隱有暗力湧動,瞬間便將兩個漢連槍帶臂一同罩住。


    與此同時,兩個漢子迅疾的飛撲之勢也隨即被迫停住不前。


    兩人驚詫之時,就見崇淵微微轉頭看向二人,俊雅陰冷的臉龐上忽然泛起一層淡淡的猩紅之氣,隨即他右手倏轉,白色鬥篷頓時收緊,二人一時再也動彈不得。


    隨著崇淵轉動的手腕,他手指間竟然湧現出條條猩紅血絲,那些猩紅血絲仿佛見風即長,驟然之間便沿著鬥篷將兩個漢子渾身纏住。


    兩名漢子頓時覺得渾身被千萬條毒蛇纏住,想要棄槍而退,卻偏偏掙脫不出。


    兩人登時如墜冰窖。


    “兩個老匹夫,”崇淵右手牽引住兩人,冷聲對傅鐵二老說道:“我就用這三人的命,先為你二人開路了。”


    隨著那陰沉的話音,崇淵手臂輕顫,血絲猩紅之氣大作,就聽兩人一聲慘叫,身體頓時向後倒退出去。


    兩人倒退的同時,他們的手臂、腿腳以及頭顱軀幹接連無聲斷開,宛如兩具破碎的人偶,殘破的血肉在鮮血噴灑間散落一地。


    血腥詭異的場麵頓時讓這個酒館裏彌漫著讓人嘔吐的氣味。


    掌櫃老馬大叫一聲魂飛魄散,他雙腿如篩糠,一股腥騷之味從他腿間散出,竟然是被嚇尿了。


    然後他就瘋了似的連滾帶爬的衝出了酒館,隨即外麵傳來他鬼哭一般的叫喊聲:“殺人了,殺人了……”


    酒館內一片死亡的沉靜。


    “啊……!”


    片刻以後,回過神的鐵中堂這才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他看著地上那滿地血肉模糊的人體碎塊,仿佛如遭雷擊,張大著嘴巴怔在原地。


    那三個漢子本是他鐵槍門最出類拔萃的門徒,甚得自己歡喜。此次為了前往落日馬場,他特意將三人帶在身邊,目的就是讓他們出來見見世麵。卻怎麽也沒料想到,落日馬場還沒到,三人就猝死在了倒馬坎這個酒館裏,還是死得沒有全屍!如此打擊,怎不令人心膽俱裂


    這個縱橫西北江湖數十年的老者,淚濕滿臉。那些早已沉埋多年的恐怖回憶再次如洪水般將他淹沒。


    窗口邊的年輕人此刻赫然站起,他臉上漠然的神色早已不見,他盯住崇淵,眼中冒出驚詫卻又憤怒的神色。


    他縱是早已走遍千山萬水,曆經無數風雨,可像這種將人當作牲口一樣宰殺的殘忍血腥的情景卻從未見過。


    此等場景,他一時想不出用什麽言語可以表達。


    “禁神大法!”傅長青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傅長青渾身顫抖,臉上同樣驚恐交集,他指著崇淵厲聲喝道:“禁神大法!你竟是聖傳王首”


    他幾乎目眥盡裂!


    崇淵依然坐著,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滿屋的血腥腥臭之味似乎讓他異常興奮。他發出一陣如魔似魅的笑聲,說道:“老匹夫,我說過,當你想起來的那一刻,我會讓你很吃驚的。”


    “你……真是該死!”傅長青瘦削的身軀一陣抖動,渾身散發出陰邪的氣息。


    崇淵沒有理會他的辱罵,他注視著傅長青,用欣賞一幅絕世名畫的眼神欣賞著傅長青的痛苦恐懼和悲憤。同時臉上有一種詭異快意的神情,甚至還摻夾著幾分愉悅。


    胸口劇烈起伏的傅長青忽然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激烈的神情逐漸緩緩平複,因為他已經明白,麵對著這個惡魔一樣的人,悲憤填膺根本毫無意義,也改變不了今日的死局。


    崇淵這時才緩緩說道:“曾經身為聖傳四大天王之一的你,過了二十多年了,竟然還認得出禁神大法,你說我該為你感到可憐還是該為你鼓掌呢”


    “禁神大法,一向隻有聖傳王首才有資格修練,這種殘忍無道的異端法門,我伏鳴鶴如何會不記得”傅長青說道:“難怪你剛一進門,我就隱約覺得對你有些模糊的印象。如此說來,你也是曾參與過當年的那場血戰之人了”


    傅長青重新仔細打量著這個依然坐著的青袍崇淵,良久後才有些意外的說道:“我想起來了,原來你就是當年月之華的近身六聖徒之一!”


    崇淵冷笑道:“老匹夫,看來你記性不算差,當年你在聖傳身居要位,竟然還能記得前教主身邊的一個十幾歲的小小聖徒。憑著這一點,我會讓你死得更痛苦一些。”


    傅長青臉皮抽了一下。


    崇淵像看死物一樣的看著傅長青:“傅長青,當年你叛出聖傳,導致教主隕身中原,上千教徒命喪他鄉,背負著如此血債,不知這麽多年你可還睡得安穩心中可曾有過分毫後悔”


    聞及此言,傅長青沉默片刻,之後仰天長笑道:“大丈夫行事,做便做了,是非曲直無需他言,沒有什麽後悔不後悔的。”他忽然長歎一聲,“我唯一後悔的,是當年的覲言沒有讓教主醒悟,才會導致那不可挽回的結局。”


    “哈哈哈哈……”


    崇淵聞言,頓時不由一陣陰沉怒笑,儒雅的臉上如罩冰霜:“老匹夫,你雖然是我聖傳的千古罪人,但骨氣倒未丟掉,難怪當年教主那般信任於你。但就是因為教主的信任,所以他到死也不敢相信會是你背叛了他!所以如今聖傳卷土重來,就是要討回這筆血債,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伏鳴鶴!”


    “二十多年了,我沒有一刻忘記過你們。我也知道你們遲早有一天還會再來中原。隻是沒想到你們會來得這麽快。”傅長青喃喃道:“對於聖傳,我的確是一個罪人。但對於大義,我沒有後悔我的選擇。”


    “大義”崇淵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他不屑的嗤笑道:“真是一個自命清高的理由。你所謂的大義,可是用曾經視你為親人的聖傳那些無數鮮活的生命換來的!”


    傅長青目中有淚水滾動,他喃喃低聲道:“聖傳之人的命是命,可中原那些人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啊!就為了一時之痛快,就要無數人血流千裏,這難道就是當初聖傳的教義嗎”


    “這些話,你盡可以在地獄裏和教主以及無數聖傳教徒去說。”崇淵冷然道:“現在我就以聖傳新任王首身份,代行天守聖神之名判處你的罪行。對於聖傳叛徒的結果,不知你可還記得”


    “你如此年紀便已成為聖傳王首,當真是不簡單哪。”傅長青悠悠說道:“再可怕的結果,無非都是一個死字而已,我也早已看淡了生死。隻是有些可惜,這麽多年了,聖傳還是沒有明白當初失敗的原因,如今看來,你們依然還在想著如何親手造就浩劫。從當年聖女踏進中原的那一刻起,聖傳就再也回不到開始的初衷了……”


    “住口!老匹夫,你竟然還敢提起聖女!”崇淵的臉色忽然變得扭曲猙獰,他怒叱道:“你可知如今聖傳之中,最恨你們這些叛徒的就是聖女麽若非是你還有姓裘的,聖女又豈會……”他忽然住口,然後獰笑著道:“當年參與屠殺我聖傳中的所有人,不論他們是誰,如今身在何處,都將逃不過被清洗的下場,因為血債,隻能用血才能洗清。”


    傅長青看淡生死的表情忍不住一顫,然後盯著崇淵道:“如我所猜不差,如今的聖傳教主應該就是當年的聖女,月無缺吧”


    崇淵冷哼道:“沒錯。如今聖傳除我之外,月教主已經率領聖傳四大天王、六聖徒還有十二天守北入,不日就要踏破中原武林。你,鐵中堂還有一個嚴守陽,都是當年的一丘之貉,你們很幸運也很不幸,因為你們都將成為聖傳開啟複仇之路的祭品。”


    “王首之下,四大天王,六聖徒,十二天守”傅長青驀然色變,大聲道:“不可能,我不相信短短二十年,你們就能完全恢複元氣!而月無缺更沒有那個能力成為聖傳教主,除非……”


    他忽然神色大變,驚恐的叫道:“除非她……除非她已經……”傅長青仿佛想起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連說話都打結了。


    “作為前教主的親生女兒,她憑什麽不能成為新的教主”崇淵臉色扭曲猙獰,雖沒有直接回答傅長青的疑問,但這句話已經證實了傅長青的猜測。


    “可惜你再沒有機會見到她了。”崇淵詭異的笑道。


    一直陷入噩夢般回憶的鐵中堂這時猛然醒過神來。他單手一拍桌子,那條形包袱彈起落入手中,布屑紛飛間露出兩支烏鐵短槍。


    鐵中堂悲憤欲絕,雙手各持一支短槍,隨即雙槍對接,短槍頓時連成了一杆七尺長槍。


    “你這個畜生,還我徒兒命來!”


    鐵中堂已經被憤怒淹埋了理智,他一震長槍,麵前的桌子頓時粉碎,作勢就要向撲向崇淵。


    傅長青慌忙一把將他攔住,沉聲道:“鐵兄,不可衝動!”


    鐵中堂雙目赤紅,聞言厲聲道:“傅兄,此人是魔教餘孽,手段殘忍。切不可放過他!”


    傅長青沉聲道:“我知道。他是聖傳的王首,而且有備而來,目標並非隻有我們兩個。如今隻怕落日馬場也已經被他們盯上了。我們兩個人不能同時留在這裏,必須有人前往通知嚴守陽,慢了就來不及了。”


    鐵中堂身軀一震,神情驚恐,怒聲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早知道他們今日會死灰複燃,當年就該將他們趕盡殺絕,一個不留!”


    傅長青臉色變了幾下,最後神色堅毅地說道:“鐵兄,無用之語多說無益,你趕緊脫身,由我來拖住他,為你爭取時間……”


    崇淵像看一出好戲也似的說道:“在我麵前還想耍花招,你們兩個老匹夫可真沒把我放在眼裏啊!”


    “我早就有了死的覺悟,”傅長青渾身氣勢凜然:“不過在死之前,我也不能放任你們再次血染中原,就算不能殺了你,你也別想輕易得逞。”


    崇淵一陣狂笑,聲震梁瓦,他淩聲道:“就憑你螳臂擋車,你哪裏來的自信”


    “是生是死,總得試一下。”傅長青冷聲道:“鐵兄,你還等什麽”


    話音未落,他忽然欺身而上,一掌劈向崇淵。


    鐵中堂一時猶豫不決,他心中焦急萬分,不知到底該出手合攻還是趁機脫身。


    卻見崇淵目露凶光,依然端坐不動,挑眉之間,隨即也是一掌擊出。


    兩人雙掌相接,便聽一聲大震,傅長青瘦削的身軀渾身一震,臉色一紅。


    休看他已經年過半百,一身修為卻是如此高深。


    而崇淵接掌之時,依然分毫未動的保持著坐姿,但他屁股下的板凳卻應聲粉碎。


    他猛然起身,卻並未撤掌,而是踏上一步,掌中猩紅之氣驟現,隨即再攻一掌。


    傅長青頓時感到對方掌中傳來一股陰森掌力,頓時臉色再變。他似乎對“禁神大法”尤為忌憚,當即氣沉丹田,渾身一股陰冷之氣暴湧,全力一掌對攻而出。


    雙掌接實,兩人之間卻並沒有像第一掌那樣爆發出驚人氣勁,但二人雙掌卻像被黏住了一樣無法分開,傅長青猛然雙眼暴突,腳下連退數步。


    崇淵隨勢進逼,對拚功體修為的同時還有餘暇開口說話,冷笑道:“傅長青,原來這些年你並沒有荒廢武功,功力竟然還在!不過你明知禁神大法是你陰煞掌的克星,卻還是選擇和我硬拚,當真是視死如歸啊。”


    傅長青一步踏實,腳下地陷半尺,聞言冷然道:“你也不差,竟然能將禁神大法練至如此境界,當真讓我意外得很!不過我也說過,就算殺不了你,可你也別想那麽容易就讓我死!”


    崇淵詭笑陣陣,“我要殺你易如反掌,不過我特別喜歡看你垂死掙紮的狼狽模樣,也好讓你仔細品嚐我這二十多年來對你的相思之苦。”


    他出言雖是輕佻,但掌中之力卻是凶險無比,隨著掌力催動,一層猩紅血絲從他五指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而出,瞬間就鑽進了傅長青的手掌。


    傅長青臉色猝變,發現那些血絲正在瘋狂的吸收著他的功力。


    他咬牙一哼,抬起另外一隻手按在了自己的那條手臂上。一股雄渾的陰寒之力頓時從他手臂經脈中竄出,轟向那一層恐怖回憶的血絲。


    兩人真氣對撞,傅長青那隻手掌立刻陰冷之氣環繞,掌上頓時結了一層薄冰,將血絲裹住。


    崇淵麵不改色,見此冷笑道:“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這陰煞掌的功夫被稱為聖傳一絕,如今親證之後,才發現也不過爾爾。”


    輕蔑語氣之中,是淡然自若的不動如山。


    傅長青一言不發,臉色由黑轉青。他年紀雖比崇淵大了幾十歲,並且這些年也從不曾停止修練,可此刻兩人硬拚修為真力,卻是高下立判。


    傅長青沒有說話,可心裏卻仍然無比驚詫,因為他十分清楚“禁神大法”這門詭異絕倫的功夫到底蘊藏著怎樣的恐怖威力,並且這門功夫修練難度極大,所以一向隻有聖傳王首有資格可以修練。而崇淵卻隻有三十四歲的年紀,便已經將“禁神大法”練至如此爐火純青的境界,由此看出他實屬有著超凡的天賦。而他之所以能成為聖傳中地位僅次於教主的王首,想來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鐵中堂見傅長青臉色逐漸發青,暗道不妙。


    情急之下,他已有所決定。他一咬牙,隨後以太公釣魚之勢握槍長聲叫道:“傅兄,你我相識多年,彼此敬重早已視為生平知己,如今大難臨頭,我豈能棄你不顧”


    他怒吼一聲,踏步飛撲之際,長槍化為一條黑龍似的鋒芒,直向崇淵刺去。


    這一槍有一個名頭,名為青龍獻爪。


    “來得好!”崇淵一掌對敵,卻仍是鎮定自若,他長聲道:“你如此想死,那我就先成全你!”


    他一心二用,當即衣袖一揮,化為一團青影纏向勢道狂猛的槍頭。


    鐵中堂浸淫槍法數十年,功力十分精湛。而他的槍法與武林中一般槍法不同,那是來源於軍中戰陣衝殺演變而來的獨特門路,沒有過多的招法變化,隻有簡單有效的殺敵之術。所以這一槍發出,竟有直搗黃龍的雷霆之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策命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問劍孤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問劍孤鳴並收藏策命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