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才沒有立刻應好,他隻是好奇的看了一眼那被兩名官差把守著的房門。


    那廂房的房門並沒有合上,也沒有人刻意遮擋王才的目光。


    所以王才能很清楚的看到屋裏的模樣。


    然而隻是這一眼,王才卻是頓時生出一種魂飛魄散的感覺。


    隻見那廂房處的破舊房梁處正掛著一具飄飄蕩蕩的屍體。


    那屍體說是屍體或許還不準確,他與其說是屍體,不如說是半具幹枯的窟窿架子。而且因為高度腐爛而年月日久,那窟窿架子還有大半截屍骨架子已經與其本身退散開來了。


    他們散落在地上,隻化作一節又一節的白骨。


    王才隻看一眼便差點叫出了聲。


    然而許天意卻是朝他輕噓了一聲,他似乎是示意王才不要開口說話免得驚動到了旁人。


    王才想到自家小姐,和那幾個膽小的女眷便也還是沉默著點了點頭。


    當下的王才自然也沒有心情看這些東西,所以他隻把雨傘遞給了陸之章,陸之章本想拒絕,然而王才卻道“陸大人,這是我們小姐的心意,您便收下吧,不然小人沒法交差。”


    陸之章聞言隻是輕輕歎了口氣,想了想,他最後還是收下了王才遞給自己的傘。


    王才見自己的任務也完成了,便也匆匆離開了。


    而陸之章則隻是將傘放在窗台邊上,隨後他走了進去低聲問了一句“這屋裏是怎麽回事?”


    聽到陸之章的問話,為首的捕頭隻道“陸大人,這屋裏掛著的幹屍看其身份準證,他似乎是一名前來上京趕考的學子,看準證還是淮泰山城的學子呢。”


    聽到捕頭的話,陸之章隻麵無表情的道“你怎麽確定他是淮泰山城的學子?”


    聽到陸之章的話,捕頭隻立刻拿出了一個包袱“這包袱在死者房間裏,他的包袱裏有他的身份信息,所以小人猜想這包袱裏的路引應該是他的證明。”


    陸之章聞言並沒有說話,他隻是沉默的翻著那人的包袱。


    方明朗,男,身形瘦高,身高約八尺。淮泰山城人士,今入京城是為參加秋闈趕考。


    除此之外,陸之章似乎隻要再往裏打開,隻還能看到這裏麵除了書信隻還有幾件衣服。


    見到了這些,陸之章隨後隻又問了一句“這房間其他地方都找過了沒有?將這些地方也翻一翻。”


    然而麵對陸之章的吩咐,捕頭隻也立刻道了一句“陸大人,我們所有地方都已經翻過了,這屋裏再沒有其它痕跡。而且也沒有其他人了。”


    不過捕頭話說到這裏之後隻又繼續道了一句“不過我看他這痕跡,小人在想他應該不是他殺,而是自殺吧。”


    陸之章聞言隻回身看了那捕頭一眼“你有何依據?”


    麵對陸之章的問話,捕頭隻又從旁邊的抽屜裏取出了一封信,那信上寫著的是絕命信,裏麵的內容大致是說自己此番再次名落孫山,也沒有盤纏回去,更無顏麵對家中族老,所以他選擇絕命於此處。


    這信的字跡與他包袱裏的其他字體似乎是相對一樣的。


    不過光有這樣一封絕命信,卻也不能完全證明他一定就是自殺的。


    陸之章看完這封信後,久久都沒有說話,他隻是圍著這具屍體走了好幾圈。


    之後他方才開口對身邊人道了一句“你趕緊再去其他屋子看看,如果確定其他地方也沒有這些,咱們之後再來會合。”


    聽到陸之章的話,捕頭應了一聲是,隨後那捕頭便去其他屋子也查看了起來。


    而陸之章則隻是沉默的圍繞著這具屍體開始進行觀察,他當下甚至隻還撿拾起了一具屍骨進行了細致觀察。


    這屍骨的顏色明顯有些發黑,這種黑色是從裏到外的發黑。


    陸之章正在觀察那黑色屍骨的時候,不想被他支出去的捕頭隻又立刻跑回來了“大人,其他屋子裏也有,你趕緊過去看看吧。”


    聽到那捕頭的大呼小叫,陸之章隻看了一眼正殿,隨後他示意對方閉嘴。


    好在此刻這場暗無天日的大雨還沒有停下,大雨衝刷著一切,所以即使這裏吵吵鬧鬧,正殿的人隻要不出來便也不知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陸之章在示意捕頭閉嘴之後,他當下隻也終於緩緩站起了身。


    他出言問詢道“發現了幾具屍體?”


    捕頭伸出一個指頭。


    陸之章隻道了一句“還有一具?”


    捕頭點了點頭。


    陸之章隨後便也跟著那捕頭走了進去。


    這一具屍體其實藏的十分隱秘,他被埋在了旁邊的床頭底下,如果不是曾經有野貓野狗之類的小動物闖進來過扒拉出了那一圈頭發,也許這具屍身大概連重見天日的機會也沒有。


    為了不破壞現場,人們隻選擇了直接將大床抬開了去。


    隨後人們能很清楚的看到床底下的泥巴填土,而扒拉開那些泥土,一具同樣腐爛的很嚴重的屍體隻也得以重見天日。


    這一次的這具屍體與前一具顯然完全不同,這具屍體有很明顯的鈍刀砍傷的痕跡。


    而且這一次的這具屍體身份似乎也與旁人不同,他穿著短打的大褂,像是一個幹苦力的苦命人,而且他連一個身份也沒有留下。


    人們在他周圍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符合他身份證明的東西。


    “陸大人,這人一定就是被人殺了的,這應該是一樁命案?”捕頭隻又再一次出言道了一句。


    “不過在這附近被殺的勞力多半是在京城西郊的人,小人去那邊找找線索,說不定可以找到一些線索。”


    陸之章聞言隻是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此刻雨似乎小了一些。


    陸之章自然也沒有心情再去烤幹衣服了。


    在他出去的時候,周夭娘隻也跟著走了出來對陸之章道了一句“陸大人,剛才發生了什麽嗎?”


    陸之章朝周夭娘搖了搖頭,隨後不知想到了什麽。


    陸之章隻又忽然對周夭娘道了一句“夭娘,你們可以先行離開此處嗎?雨快停了,我讓官差先送你們去朱雀街如何?”


    周夭娘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看陸之章一臉凝重,她還是點了點頭。


    倒是許天意不免出言道了一句“我們就在這裏等到雨停再走就是了,這雨生,夭娘你淋到濕雨會感染風寒的。”


    周夭娘想說沒事,然而許天意卻已經對陸之章道了一句“陸大人,我們現在在這裏等雨停應該不礙你什麽事吧?您若是發現了什麽,需要我們配合,您可以直說。”


    陸之章聽到許天意這話也沒有再吭聲。他隻是沉默的看著許天意,隨後低聲道了一句“既然你們怕淋雨,那就等雨停,我們可以配合你們。不過雨停之後,你們必須離開。”


    聽到陸之章的話,夾在二人中間的周夭娘一時也有些尷尬,她想說些什麽。


    然而許天意與她已經把話說的這麽直白了,她也不好再開口了。


    好在這場大雨來的快,去的也快。


    他們再等了片刻之後,這大雨便徹底停了,烏雲也散開了。


    看著大亮的天光,他們一行人便也準備上路。


    隻是這裏到底是泥濘道路。


    所以在往前行的時候,許天意隻也出言提議道“夭娘,我背你吧,路上泥濘難行,我怕你沾染上泥土。”


    聽到許天意的提議,再看看那爛泥一樣的路。


    夭娘這一次沒有過多糾結,她選擇了配合許天意。


    隨後在泥濘裏前行的二人隻也很快便離開了這座寺廟。


    另一邊,陸之章看著他們離去之後,便也示意眾人來到佛堂之中,這佛堂裏雖然破敗不堪,可其空間卻很大。


    這裏麵除了放下了一尊大佛像,四周隻還安了四大金剛。


    四大金剛怒目而視,彩雕圖像隻還栩栩如生。書樓吧


    然而那佛像卻已經十分斑駁,雨水衝刷著斑駁的佛像,那佛像似乎也在流淚一般。


    陸之章進來之後隻示意捕頭們在這裏麵搜查一番,而他自己則隻是靜靜的與佛像對視。


    他不時看一看那佛像頭頂破開的口子,不時看一看佛像頭頂。


    也不知他凝視了多久,捕頭們隻也低聲道了一句“陸大人,小人們已經將這大殿裏裏外外都找過了,我們沒有再發現其他的屍體了,咱們現在是不是可以回去定案了?”


    然而對於那捕頭的話,陸之章卻是麵無表情的道“不,你們還沒有檢查完畢。”


    捕頭們疑惑的看了一眼陸之章“大人還有什麽地方沒有檢查完?”


    陸之章沒有說話,他直接一腳踩上了祭台。


    隨後他用手敲了敲那佛像道“佛像空心,水從頭頂能灌下來,而且那磚瓦明顯是刻意被挪開的,裏麵一定有東西,你們若是不信,大可以安排一個人爬上去看一看。”


    聽到陸之章的話,捕頭們麵麵相覷,隨後他們還是安排了一個手腳靈活的捕快按照陸之章的吩咐爬上了屋頂。


    不過這捕快雖然上來了,一路上卻也是十分小心翼翼,畢竟雨天濕滑,這磚瓦之上又生了很多青苔。


    這景象不管怎麽看都有一種讓人摔下來的可能性啊。


    好在這捕快足夠小心,而且手腳也確實靈活,所以片刻之後,他終於順利到達了那破了一個大窟窿的佛像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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