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進入堂屋裏,周如玉便能看到一群人此刻隻都圍成了一圈。


    當下這屋裏更是嘰嘰喳喳,熱鬧非凡。


    周如玉走進去的時候,正能看到堂屋的上首座著一名穿著白色囚衣的中年男人,不過這男人或許是因為風雨經曆的太多,如今的他隻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對比著自己父親和三叔,他竟像是比那兩人的年齡還要大了一圈。


    周家大伯父見周如玉過來了後,隻也立刻對周如玉道了一句「如玉還不快過來見一見你二叔!」


    周如玉聞言自然隻也主動走過來給周侍郎請安。


    「玉兒見過二叔。」


    周侍郎點了點頭誇讚道「玉兒都長這麽高,這麽標誌了,成大姑娘了啊。」


    聽到周侍郎的誇讚,周如玉心裏自然美滋滋,然而一旁的周氏臉色卻是十分難堪。


    她穿成這樣,是想隔應誰呢?畢竟今日是自己女兒大喜的日子,自己女兒作為今天的主角都沒穿的這麽誇張,她喧賓奪主的實在讓人反胃,反正周氏是覺得自己有被對方隔應到的。


    然而周如玉明顯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妥。


    而周氏雖然心裏不滿,可她顯然也不想與對方有太多的口舌之爭。畢竟這還是一個小輩。


    雖然小輩不該頂撞長輩,可這做長輩的也不好去直接說道小輩,若她這樣做了,這不是以大欺小嗎?


    所以縱然心裏不滿,她也沒有把話說出來。


    周如玉心裏卻是沒有一點數的,她隻低聲道「二叔過獎了。」


    周侍郎看完周如玉隻又對周家大伯父道「對了,大哥,你沒帶荀兒過來嗎?」


    一聽到周荀,周家大伯父立刻臉色一黑「你別給我提這個孽子了!」


    聽到這話,周侍郎大惑不解的看向周圍人。


    然而當下所有人都不想說這事,便是周氏也覺得這事丟臉。


    一旁的周家大伯母倒是隨便找了個理由道「荀兒生病了,所以沒有來見您,他怕自己將病氣過給你。」


    一聽周家大伯母這樣說,周侍郎不禁關心的問道「荀兒生病了?可嚴重?」


    周家大伯母立刻搖頭「不嚴重,不過是小風寒。」


    聽到這裏周侍郎隻一本正經道「小風寒也要重視啊,很多大病都是小風寒引起!」


    周家大伯母自然隻能尷尬的應聲道「您說的是啊!」


    而在周侍郎與周家大嫂寒暄的時候,鄭氏隻也匆匆進了門,此刻她身邊隻還跟著她的兒子周新田。


    這周新田一見到周侍郎,不待自己父母說什麽,他便立刻給周侍郎拱手叩安行了一個大禮。


    「新田給二伯請安了,願二伯身體康健。」


    聽到周新田的話,周侍郎麵上淡定笑容,他立刻起身去扶對方。


    「新田,快快起來,一家人行這般大禮做什麽?」


    聽到周侍郎的話,周新田隻也立刻起了身。


    「對二伯自然是使得的。」


    周侍郎隻是拍了拍周新田的肩膀道「好孩子,一眨眼你們都這麽大了,隻是我這老頭子也驟然老了啊。」


    幾人正感慨間,不想此時外麵隻又有一人一路匆匆小跑而來。


    身後的侍女們跟在對方身後隻還一個勁的道「小姐,你慢點啊!等下頭飾亂了可又要重做」


    然而周夭娘卻是根本沒有理會他們的話,她一路小跑著來到自己父親身邊,隨後她不過傾刻便跨過門檻進了堂屋。


    她當下隻也立刻抱著自己父親道「爹!女兒可算是見著你了!女兒還以為你不會回來看女兒了。」


    周侍郎聽了自己女兒的話,也是不


    免老淚縱橫。


    「爹對不起你,夭娘,不過爹怎麽可能不來參加女兒的婚禮呢。」周侍郎難掩悲傷道。


    當下這父女兩個隻哭的泣不成聲。


    堂屋裏的人似乎也是被父女兩個的感情給感染,周氏隻跟著眼睛紅紅的,紫娟也是。


    見周氏這副模樣,鄭氏隻也立刻道「二嫂,您快別哭了,二哥這下子不是不走了嗎?二哥肯定會沒事的,您哭什麽啊。」


    聽到鄭氏這話,周氏沒有吭聲。


    倒是周侍郎隻對周氏道「娘子,你別難過了,我們會有見麵的一日的。」


    聽到周侍郎的話,周氏隻也跟著點了點頭「會見麵的。」


    可話雖這樣說,然而周氏的眼淚卻是無論如何也止不住了。


    而周侍郎一見周氏如此,隻也不禁將周氏摟在懷裏輕哄了一陣。


    這情形簡直就像是生離死別,鄭氏當下隻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心中卻隻是在想,這對夫妻這副模樣看起來可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而周如玉顯然也是心中存疑。


    可此刻大庭廣眾之下,他們也不好發問。


    而在與自己的妻女敘話過後,恰好吉時也到了,一名喜嬤嬤隻腳步匆匆的跨進堂屋道「夫人,大小姐,吉時到了,咱們該上轎了!」


    周夭娘雖然還不舍得離開,然而周侍郎與周氏卻隻都對周夭娘道「夭娘,你趕緊去吧,別誤了吉時。」


    周氏心中此刻也是傷感無比,今日送女出嫁,送夫流放。


    不管哪一樁哪一件都是一種離別。


    周夭娘雖然不舍父母卻也知道自己沒法改變任何事情。


    她沒有立刻離開,在喜嬤嬤準備扶著她離開時,她隻突然推開了喜嬤嬤,而在喜嬤嬤正以為周夭娘是不想走了的時候,她隻突然沉默著來到自己父母身前,隨後她跪了下去,隻對著自己父母重重磕了三個頭。


    等三個頭磕完之後,周夭娘方才對自己父母道了一句「爹,娘,夭娘走了,你們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


    周氏與周侍郎隻都點了點頭「女兒,你也是啊。」


    三人如此敘話之後,周夭娘方才在喜嬤嬤的攙扶下起了身。


    而周新田作為送嫁的兄弟,他自然隻也立刻跟在了周夭娘的身後。


    而周夭娘雖然配合對方離開了此處,可當下的她卻還是在不斷回身看著自己父母。


    看著周夭娘這般,周氏的心中隻也不禁跟著泛起一陣酸楚。


    而直到走出了堂屋之後,喜娘為周夭娘蓋上了蓋頭。


    當下周夭娘方才不再回身去看自己的父母。


    另一邊周侍郎在自己女兒離開之後,他隻也對其他人道「諸位,時候也不早了,我該走了,今日我便不陪各位了,還請各位見諒!」


    話音落下,那周侍郎便也準備離開了。


    周氏見狀隻也情不自禁跟了上去。


    周侍郎在衙役為自己重新戴上枷鎖之後,他不禁看了周氏一眼,隨後他低聲道「你要好好的管理這個家,以後夭娘有什麽麻煩就拜托你了。」


    周氏聞言隻是含淚點頭,周侍郎隨後又高聲道「諸位我走了!你們不用在意我,慢吃慢喝。」


    隨後他隻又最後看了跟在自己身邊的周氏一眼道「你別送了。」


    周氏沒有說話,她心中難受。


    她想跟周侍郎一起離開,她想去送自己夫君最後一程


    然而周侍郎卻是對她再一次低聲道了一句「哭什麽,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更何況咱們這個家也還需要你來支撐呢!」


    聽到周侍郎的話,周氏這才收起悲傷,她強


    打精神,眼含熱淚的送走了周侍郎。


    之後自然又是一陣忙碌。


    其他人見周侍郎也走了,周夭娘也走了,大家當下自然隻都各自開始了各自的工作。


    而另一邊的周如玉卻是在此時悄悄跑到了陸之章所在的席位,她隻故意來到陸之章身邊道「陸大人,我能有件事情問一問您嗎?」


    此刻周如玉一副眼含熱淚的模樣,陸之章看到周如玉這副模樣,心中已不自覺柔軟了幾分。


    周如玉生了一雙漂亮的眼睛,那眼睛水汪汪的,亮晶晶的,含著情緒時更是讓人動心不已。


    陸之章喜歡這雙眼睛,透過這雙眼睛,他好像看到了記憶中的某個人。


    那人其實很少在他麵前哭,她最後一次哭似乎是在她父親失勢之後,她求自己放了他。


    她哭的那樣傷心,那雙漂亮的眼睛也是那樣的楚楚動人。


    他當時在她哭泣時,心都要跟著化了,可是最後他好像還是沒有放過她,直到亂軍入城,他們棄城逃走,他才真正的放過了她,他放任她死在亂軍之中,放任她被火燒死。


    所以他沉默著點了點頭「自然可以,姑娘哭什麽?」


    周如玉隻低聲道「我剛才在堂屋裏見到我叔父了,見叔父那般模樣我心中不免心疼,所以我想問一問我叔父什麽時候能被放出來啊?」


    一聽周如玉這話,陸之章多少有些錯愕,不過他還是低聲道了一句「你二叔這事恐怕難有釋放的一日,他今日便要被流放前往關淵鎮,除非天下大赦,否則他恐怕永遠都不能回到上京了。」


    一聽這話,周如玉立刻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道「不!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說完這話,周如玉便一副仿佛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的模樣跑走了。


    陸之章身邊的小廝隻還在感慨「這位周姑娘可真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姑娘啊。」


    陸之章聞言沉默的點了點頭。


    隨後他隻又對那小廝道了一句「行了,你給我去打聽一下這姑娘是什麽人。」


    小廝聽到自家主子居然想打聽對方的身份,他先是一陣驚訝,不過很快那小廝便又表示理解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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