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宋嫂,杏花是充滿信任的,畢竟宋嫂是小姐的乳娘,她從小看著小姐長大的,可以算是小姐的半個母親了。


    如果宋嫂都不可靠。那其他人隻會更加不可靠。


    所以杏花沒有選擇對宋嫂說謊,她低聲隻將王才今日來到院子裏的事都與宋嫂說了。


    宋嫂一邊聽杏花說起這事,一邊歎氣。


    她一方麵沒想到夫人居然會在牢中自盡。


    另一方麵她也實在不敢相信小姐的枕邊人真會對小姐做出這種事來。


    然而窗台邊上的那隻死老鼠,以及王才的囑咐,還有姑爺近些時日的種種作為,似乎都在說明他們的這位姑爺充滿了反常。


    她思來想去,隨後還是對杏花道了一句「你不要慌,今日的事情你也不要同任何人說起,你安心照顧好小姐就是了,如果之後再有人來送藥,你不要給小姐喝就是了,小姐隻是風寒感冒發燒,如今應該問題還不大。我會給小姐另外送藥的,等小姐醒了,咱們就好辦了。」


    對於宋嫂的囑咐,杏花隻是默默點頭。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宋嫂也沒有給出具體的解決方案,然而宋嫂這三言兩語卻還是讓杏花覺得心神安定了下來。


    而宋嫂在這之後便也端了一些飯食過來,她對杏花道「你先去吃飯吧。」


    「小姐這裏我來伺候吧。」說完,她又隻從最底層端了一碗湯藥出來。


    看到那湯藥,杏花倒是又生出了幾分警惕「宋媽這是什麽?」


    聽到杏花的問話,宋媽隻低聲道「這是我給小姐準備的湯藥。」


    隨後似乎是想到什麽,宋嫂隻又立刻同杏花解釋道「你放心,我這湯藥沒毒。」


    話音落下,宋嫂便準備先喝一口給杏花看看。


    杏花聞言卻是立刻拉住宋嫂的手道「宋嫂,我不是不信你,我隻是好奇你怎麽想著備藥過來了?」


    見杏花問詢,宋嫂隻道「自然也是那王才跟我說的,今日我也是遇到他了,他也沒跟我說別的,隻讓我留意小姐這邊的動向,還讓我好好照顧小姐親自給小姐送些祛風寒的藥呢。不過他也說這事要小心行事,不能被人發現了,我起先還奇怪呢。」


    聽到宋嫂這話,杏花隻道「倒難為他考慮這麽多了。若是沒有王才,我們隻怕還被蒙在鼓裏,隻怕小姐被毒死我們都隻會以為小姐是病死的吧。」


    宋嫂聞言隻是跟著歎了一口氣「是啊,隻是這王才如今都走了,咱們很多事可是也沒什麽頭緒了。」


    聽到宋嫂這話,杏花卻道「宋嫂這個你倒不用擔心,王才出去也隻是因為這屋裏監視太多,他不方便辦事,而且我們屋的後山處可以自由出入,王才還是可以與我們往來的。」


    一聽這話,宋嫂便也安心許多,她端起湯藥去喂周夭娘,隻是周夭娘如今根本張不開嘴,那藥無論如何也喝不下去,就算用調羹灌下去那湯藥也隻會在片刻後自己從嘴角流出來。


    看到這情形,杏花也急了「宋嫂這可怎麽辦?」


    宋嫂也是低聲道「眼下沒有法子了,咱們還是得想辦法讓小姐去看病。」


    杏花立刻道「那我去求姑爺?」


    聽到杏花這話,宋嫂隻用一種涼涼的眼神看著杏花「你覺得求他有用嗎?當日小姐病了,他難道沒有找大夫,那大夫難道沒給小姐開藥?」


    聽到宋嫂這話,杏花沒吭聲了:是啊,找姑爺有什麽用呢?小姐可不就是因為吃了姑爺的藥才發病越來越重的。


    如果繼續找姑爺,還不知道小姐會不會更悲慘呢。


    想到此處杏花隻又看向宋嫂道「宋嫂,那小姐怎麽辦?她不吃藥,這病也不會好吧。」


    宋嫂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她隻低聲道「這事,我會想辦法的,你不用太過操心。」


    見宋嫂都這樣說了,杏花也放心了些許,到底不方便在這裏久留,宋嫂在等著所有人都吃完之後便收拾了東西離開了。


    當然她還是有給自家小姐留下了湯藥與一些飯食。


    畢竟長夜漫漫,萬一有奇跡,中間小姐醒過來了,她也不至於餓肚子,還可以將那湯藥自己喝下去。


    宋嫂出來的時候,門口的守衛早已經換了一批,不過這些人與宋嫂倒也相識,所以宋嫂也沒被為難,她很順利的便從屋裏出來了。


    她在心中默默想著得給小姐尋找一個大夫過來,還不能讓人知道大夫的身份。


    這對於宋嫂來說的確是個不小的考驗。


    為此宋嫂幾乎一夜未眠,第二天,天色不過剛剛蒙蒙亮,宋嫂子便起了床。


    到廚房的時候,那采購菜的老陳頭也正在往缸裏挑水。


    一見宋嫂子過來,老陳頭便也立刻對宋嫂子道了一句「宋嫂子,您來了,您看我們今日需要采買一些什麽菜呢?」


    宋嫂子見老陳頭過來,眼下忽然也有了一番計較。


    她隨後淡淡道「老陳頭,來了啊。」


    老陳頭隻是笑了笑「是啊。」


    宋嫂子隨後又低聲道「咱們今日便還是按昨日的菜式采買吧,故爺昨夜一夜未歸,看樣子今日至少白天又不會回來了。晚上回來,應該也不會有太多人。」


    一聽宋嫂子這樣說,老陳頭便也點了點頭「那您得給我一百三十六枚銅板。」


    聽到老陳頭的話,宋嫂子也沒含糊「行,你等著,我去拿錢。」


    不久之後,她便從一個陶罐子裏取了銅錢交給老陳頭。


    老陳頭常年采買,對於這銅錢的重量也掂量出了心得,隨後他抬頭看向宋嫂子道「宋嫂子,這銅錢不止一百三十六枚吧?」


    宋嫂子聞言輕笑了一聲「是啊,我給了你一百四十六枚銅錢,這多出來的十文銅錢,我是想讓你請塘口附近的陳大夫過來上門看診給我瞧瞧。若還有多出來的錢你便拿去給你買酒喝吧。」


    一聽宋嫂子這話,老陳頭立刻道了一句「宋嫂子,您找陳大夫做什麽?」


    宋嫂便道「最近總是失眠,精神不好,睡眠不好,我想讓陳大夫給我瞧瞧。」


    那老陳頭聞言立刻又道「可是咱們屋裏不是就有一個大夫嗎?您找他看看不就得了,而且他還不要錢呢。」


    聽到老陳頭這話,宋嫂子麵色十分難堪「他便算了吧,能看個什麽病啊,前陣子阿香讓他給看個風寒感冒,他硬是害得阿香拖了一個月才好。找他看病,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對於那位家醫不會治病的傳聞,老陳頭也是有所耳聞的,故而老陳頭沒有再說什麽,他隻是笑了笑,隨後便下去了。


    等老陳頭離開之後,宋嫂便又開始一如往常開始在灶頭忙碌熬煮湯粥,蒸上白麵饅頭了。


    好在此時,廚房裏的人隻也陸陸續續到來,很快大家便將早飯給做好了,而宋嫂子在做好這些之後,隻也立刻拿了籃子裝了一些稀粥與白麵饅頭還有一些糖油做的幹醃菜,剩下的她便招呼著眾人趕緊吃。


    做好這些,用布蓋上飯盒子,宋嫂子便又出門了。


    晚秋的早上還是很冷的,雖然薄淡的陽光從院子東邊的雜樹林子裏爬出來了。


    然而朦朧的霧,光禿禿的林子卻還是平白增添了這秋日的肅殺之氣。


    宋嫂子有些風濕,一到冷寒季節便複發,往年這時候她都會給自己的各個關節做好防護,然而昨日的消息明顯對她衝擊太大,她昨夜幾乎一夜未眠,所以她倒是不記得這


    事了。


    然而此刻出了門,那寒風浸潤,宋嫂子便也不禁疼得又開始打起了哆嗦。


    她艱難的走到一顆樹下,便靠著樹艱難的將飯盒子放下,之後她用手哈氣,又搓了搓自己的手上的關節與腿上的關節。


    直到搓揉的手上腿上都開始發熱,而那種疼痛也不再劇烈的時候,她當下方才慢慢往前行去。


    如此一番折騰,她自然是又一次來晚了。


    守衛見她過來,不免對她道了一句「宋嫂子,你怎麽這會子才過來?」


    宋嫂子捶了捶腿道「哎呀,快別提了,路上老毛病犯了,我是走都走不了了,所以我隻能一步步挪過來了。」


    說完這話,宋嫂子隨後又對守衛道了一句「怎麽樣?你們那事可去同姑爺說了?」


    一聽宋嫂子問起這個,他們便沒好氣起來了「快別提了,姑爺昨夜根本沒回,我們去找那新管事說起這事,那新管事卻說沒我們的份,讓我們不要想了。娘的,都是做工,憑什麽我們不能有。」


    而另一人隻能散開場道「大哥,你別生氣了,好在我們的合約下個月就到期了,之後我們不續約就是了,這什麽破玩意兒,真以為我們離了這裏沒人要,他不就是在拿捏咱們。」


    「是啊,下個月說什麽也不續約了。」


    聽到他們是這樣的態度,宋嫂子隻是輕笑了笑,隨後她又道了一句「對了,你們吃早飯了嗎?」


    那兩人一早過來換班,倒的確沒來得及吃早飯。


    宋嫂子見狀便也給了他們一人一個饅頭。


    他們早受過宋嫂子接濟,如今早已達成默契,所以對於宋嫂子遞過來的饅頭這幾人也沒有客氣。


    甚至還有那臉皮厚的隻問宋嫂子今日中午吃什麽。宋嫂子告訴他們之後,他們便點了自己愛吃的讓宋嫂子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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