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念嬌忍不住好奇偷偷打量起這位天子。


    隻見對方白麵短須,氣質清貴,眉色疏淡,卻又暗含天家威嚴,隻讓人不敢直視於他。


    而他周身還簇擁著好幾名宮人侍衛。


    待從薑念嬌身前走過時,邕帝身邊一名體型微胖的大太監,卻是將薑念嬌抬頭探腦的樣子收入了眼底,故而他尖利著嗓子斥道“你這婢子探頭探腦是想做什麽?”


    他這一聲訓斥,隻將邕帝的步子拉住了,他淡漠的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薑念嬌。


    而那大太監見狀,連忙對著身邊的帝王道“殿下此女鬼鬼祟祟,且身上衣著並非宮人規製,瞧來十分可疑。”


    薑念嬌剛才雖被那太監的訓斥嚇到,但她也從來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故而在對方話音落下沒多久,她便連忙出聲為自己解釋道“公公誤會了,我並非有什麽企圖,隻是我心中敬仰陛下,如今又是第一次見到陛下,便想一窺陛下真容罷了。”


    毓賢妃本是在屋內整理儀容,那太監的訓斥她自然也聽到了。


    故而她連忙也迎了出來,見被訓斥的是薑念嬌她麵上便是一白。


    好在邕帝此時倒也沒急著處理薑念嬌。


    毓賢妃連忙上前一步給邕帝請安。


    邕帝見了毓賢妃自然更是轉了視線,他虛虛扶起毓賢妃道“霽月,你身子不好,出來做什麽?”


    毓賢妃隻連忙看向還想替自己辯解的薑念嬌,連忙出言解釋道“殿下,這位不是什麽可疑之人,而是我大姐的女兒。”


    聽到毓賢妃的話,邕帝的視線這才重新落在了薑念嬌的身上,也不知為何,他目光之中分明沒有半分情緒,然而接觸他視線之時,薑念嬌隻覺再抬不起頭來。


    他聲音薄冷“這便是薑相的女兒?”


    毓賢妃連忙小心翼翼的應了一聲是。


    隨後在眾人不知邕帝將如何發落之時,他方才對薑念嬌冷淡道“起來吧。”


    待薑念嬌起身後,他突然握住毓賢妃的手,毓賢妃被握住手時,原還有些驚訝,但見原是冰冷神色的邕帝,朝她露出一分溫柔笑意,她便也也不免帶了幾分羞意低了頭去。


    而邕帝隻將人牽至屋內,隨後又示意毓賢妃坐在自己身邊。


    待毓賢妃在他身邊座安穩了。


    他方才溫聲開口道“霽月,朕聽說你在景山行宮暈厥,如今可看過太醫了?”


    毓賢妃見邕帝問起這樁,心中隻覺一陣融暖,她低聲道“多謝陛下關心,臣妾身子如今已無大礙。”


    邕帝聞言,隻點了點頭,隨後他摩挲著大拇指上那枚白玉扳指,不急不緩開口道“朕聽人說月兒今日乃是因為前幾日為了春時宴之事太過操勞而暈厥?”


    毓賢妃自然明白這話能傳到邕帝耳中,必是有心人為之,為了不被人當槍使,毓賢妃連忙搖頭。


    況且她此時心係的分明是另外一件事,故而毓賢妃的話鋒隨後便是一轉“臣妾身子雖弱,卻還沒弱到如此地步。臣妾今日暈厥實是因為聽說臣妾的兄長在關淵鎮遇襲,如今下落不明。臣妾一時憂心如焚,故而才致如此。”


    說完這話,毓賢妃又立馬朝邕帝跪了下去,她懇求之時聲音已是哽咽“如今臣妾就剩這麽一個兄長了,求陛下一定要幫臣妾找到臣妾的兄長。”


    邕帝抬手將毓賢妃扶了起來“霽月,便是你不求朕,朕也已加派了人手尋找高中丞。朕原想著待人找到了,再告訴你此事,隻是沒想到,此事還是被你知曉了。”


    聽了邕帝的話,毓賢妃的麵上顯然也有了幾分動容。


    “臣妾多謝陛下。”


    邕帝隻安撫的拍了拍毓賢妃的手道“高中丞是朕的重臣,而你我又本是夫妻,此事又何須你來言謝。”


    毓賢妃得了邕帝的承諾,一顆心更是安頓些許。


    薑念嬌能看得出,姨母自從邕帝出現後,眼底裏是有了光亮的。


    考慮著三宮六院裏女人眾多,而她姨母如今也不算是寵妃。


    想來姨母與邕帝相處的時間應當也不多,故而薑念嬌隻主動提出告辭,毓賢妃留了幾句。便也沒再勉強。


    而趙念澤顯然也不想繼續留在此處,故而薑念嬌沒走多久,他便也出了正殿。


    他本是打算直接去調查那雲珠下毒之事


    不想他不過剛出了毓秀宮,便被人出言叫住。


    “表哥。”


    叫住他的人聲音嬌嬌軟軟一如其名。


    趙念澤隻低頭看向麵前這低了自己一個頭的少女,冷冷道“你之前的提議,我還沒想好。”


    薑念嬌聞言微微一愣“什麽提議?”


    趙念澤似是有些不悅,沒有吭聲。


    而薑念嬌也終於反應過來,他說的提議應當是自己與他在湖心小榭說過的話。


    故而她輕笑了一聲“表哥誤會了,這件事我不急,表哥想好了,可再來找我。我要問的是另一件事。”


    見薑念嬌神色坦蕩,他方才開口道“什麽事?”


    “表哥可知宮中有什麽侍衛是戴獠牙麵具,穿黑色飛魚服的嗎?”


    趙念澤疑惑的看她一眼“你問這事做什麽?”


    薑念嬌本來也沒打算隱瞞趙念澤,畢竟姨母的案子還等著他來破解。


    故而他開口來問,薑念嬌便將今日自己的見聞與趙念澤仔細說了“表哥,今日我其實不僅僅隻是撞見了雲珠下毒,我還在南苑撞見了雲珠在跟一個戴著獠牙麵具的黑衣侍衛交換這藥粉包。”


    薑念嬌的話,顯然給了趙念澤不少思考的餘地。


    過了良久,他才低聲道“戴獠牙麵具,穿黑色飛魚服的通常應該是各宮的暗衛。可惜你沒有看到那人的腰牌,不然我便能直接確定出手之人到底是誰。”


    薑念嬌卻道“其實也沒有那麽麻煩,隻要表哥明日肯借幾個大內高手給我就夠了。”


    趙念澤顯然信不過薑念嬌,他隻帶著幾分警惕道“你別打草驚蛇。”


    “表哥放心,明日的行動必不是打草驚蛇,而是打蛇打七寸。”


    說完這話,她又壓低了聲音與趙念澤仔細說了自己的打算。


    ……


    翌日,毓秀宮南苑。


    雲珠再次小心的推開南苑大門時,那黑衣侍衛果然仍舊沒有到來。


    她便隻將這南苑能藏身的地方又都小心檢查了一遍。


    雖然她並沒有發現有什麽人藏匿其中。


    可想著昨日薑念嬌先是將自己趕出毓秀宮,隨後又將其他宮女趕出大殿。


    她心裏便不免多了幾分忐忑。


    今日若是再見著那人,她一定要讓那人將剩下四天的藥量都一並交付給自己才是。


    雖然南苑也沒什麽人過來,可她做的這種事若是被人發現了,她便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想到此處,她隻又將南苑仔細打量了一遍。


    直到一人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雲珠嚇得差點驚聲尖叫。


    還好那人及時捂住了她的嘴唇。


    同時那人低聲開口道“是我。”


    那低啞的一聲猶如利刃刮喉。


    但雲珠卻是認出了那個聲音,她明顯鬆了一口氣。


    那黑衣侍衛,也感覺到了雲珠的放鬆。


    故而他很快便鬆開了對雲珠的鉗製。


    雲珠轉過身來,白了他一眼“人嚇人嚇死人,你就不會換個方式與我打招呼嗎?”


    那男人依舊沒有吭聲,他隻將一包白色的粉末再次遞到了雲珠的麵前。


    然而這次,雲珠卻沒有如往日那般痛快的接過他的藥粉包。


    她開口問道“這是今日的藥量,還是剩下四日的藥量?”


    黑衣侍衛聲音生硬道“自然是今天一日的。”


    雲珠聞言立刻便垂了手“若是這藥粉隻有今天一日的份量,那我從明天開始便不再過來了。”


    “合作的好好的,你突然反什麽悔?”男人壓低聲音追問道。


    雲珠冷笑一聲“不是我要反悔,實在是這樣風險太大,我隻怕毓賢妃還沒死,我倒要先被人抓個正著了。”


    見雲珠隻是為了自身安全才鬧意見,黑衣侍衛頓覺事情好辦多了。


    “隻要我沒被抓,你有什麽風險?相反我若是將藥一次性全都交給你,你能拿這東西藏在哪裏?你能確保這藥不會被人找到嗎?我這樣做可是在保你啊。”


    聽了黑衣侍衛的話,再想想自己住的大通鋪確實沒地方藏藥。雲珠終於還是妥協了。


    不過她想想昨日自己的疑慮,便也一並與那黑衣侍衛說了“不是我信不過你,實在是那薑家小姐有些古怪,往日這湯藥都是我親自看著賢妃娘娘喝下的,結果昨日,我一過去她便搶了我的活。”


    “她不是一心想嫁給趙念澤嗎,況且毓賢妃又是她姨母,她想表現一下也無可厚非。”


    “若隻是如此,便也罷了,可昨日她假意說什麽發現了高中丞失蹤的規律,卻將我們所有人都趕了出去。”


    “你說什麽?”黑衣侍衛聽了雲珠的話,麵色也是一沉。


    雲珠小心翼翼道“我說她將我們全部趕了出來。”


    黑衣侍衛卻是不耐煩道“我是問你前一句。”


    “她假借得知高中丞之事失蹤之事的規律……”


    “你之後聽到了什麽?”黑衣侍衛追問道。


    雲珠道“就聽到這個啊,我也沒來得及聽別的事情,她便將我們全趕了出去。”


    黑衣侍衛責備道“你就不會偷聽嗎?”


    “偷聽?我哪有機會偷聽,長侍官親自守著我們。更何況你也沒讓我偷聽啊。”雲珠不滿道。


    黑衣侍衛顯然已不想與她多討論這事,他轉而問道“那薑念嬌這幾日都住在毓秀宮哪個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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