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並沒有回應他的怒罵,隻是在他的話音剛剛落下時,那黑影卻是一頭重重栽進主殿的門檻之內。


    也是此時,他方才看清楚那黑影原是一名黑衣蒙麵客。


    看著那人的身形,趙睿安英俊的麵容之上也現出陰鬱之色。


    他踢了一腳那黑衣人,待黑衣人被踢的翻轉了身子,他方才發現,那人手腳處有一個極為細小的穿孔,鮮血正從那手掌心的穿孔裏汩汩流出。


    他冷著臉將那蒙麵人的麵巾扯下,隨後伸手試探性的往那人鼻尖探去,在感受不到那人半分氣息之後,他便知道這人是死了。


    如今想來他給這人下達的任務,想必也多半失敗了,他憤憤的將手往門框砸去。


    這一砸倒是驚動了隱匿在暗處的暗衛首領。


    頭戴獠牙麵具的暗衛首領如幽靈一般無聲出現在院中,隨後那首領隻單膝跪在地上,一副請罪的模樣。


    見那首領出現,趙睿安陰沉著臉問道“你們可看清楚是誰將他扔進來的?”


    首領惶恐的跪在地上“回陛下,院中除了彥回並沒有人闖入。”


    聽了首領的話,趙睿安那雙原就陰鷙的銳利鷹眼此時隻如淬毒的勾子。


    “沒人闖入?這人早就死了,你們守在我院子周圍竟然沒有察覺?”


    “陛下,卑職以性命做賭,當時的確隻看到彥回一人飛身闖入,也是因此卑職才沒有阻攔。”


    但即使那暗衛如此解釋過後,趙睿安還是一腳重重踹在那首領的胸口。


    “統統都是一群沒用的廢物,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別人都挑釁到本王宮中來了,你們居然都逮不到人,本王要你們何用。”


    趙睿安不待首領站起身子,便又以那雙雲紋黑靴狠狠碾在那首領的手指之上。


    首領的手指頭被碾的血肉模糊,卻也不敢多出怨言。


    直到趙睿安發泄完怒火,他方才端正身形,隻繼續跪在趙睿安身前。


    “陛下,可要繼續刺殺那女子?卑職願再度前往。”


    趙睿安冷笑道“此時已經打草驚蛇,你連這廢物是怎麽被扔進來都不知道,再度前往你們是打算也如這廢物一般尋死嗎。”


    “有這功夫,你倒不如給本王查查看是誰壞了本王的好事。”


    得了趙睿安的吩咐,那人隻沉聲應了一聲是。


    趙睿安最後冷冷睨了一眼那已經死去的暗衛道“這廢物留著也是浪費,便扔入豹園吧!”


    暗衛首領聞言隻微微握緊了自己右手的拳頭。


    這已經不是第一個兄弟落得這樣的下場了。


    他們為趙睿安出生入死,很多人卻落得連屍身都隻能被豹園那群畜牲吞食。


    趙睿安顯然也覺察到了那暗衛首領的異常,他低頭望著那暗衛首領道“怎麽?不服氣?你可是也想陪這廢物一起去豹園送死。”


    暗衛自然不敢再多言,隻一手扛起死去的侍衛,隨後迅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


    第二日晨光熹微,薑念嬌從毓秀宮的正殿醒來之後,室內早已恢複如初,薑念嬌自然並不知道她昨夜是如何的命懸一線。


    不過昨夜她明明睡得極沉,然而今日醒來卻隻覺得頭昏腦脹。


    室內昨夜那股濃鬱的薰香之味早已散去。


    故而她也沒多想。


    隻以為是昨日在四時遊園的一番折騰讓她身染微恙。


    此時屋子裏隻有她一人,看來姨母是早已起身了。


    薑念嬌也連忙起了身,簡單梳洗過後,她方才出了門。


    今日與昨日也沒什麽區別,春末充沛的雨水隻將庭院外的綠意都衝洗的如同碧玉。


    經過昨日的折騰,薑念嬌自然也不想再出遠門。


    雖然她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舅舅高毅忠的消息,然而因為昨日那場意外,兩方也沒做什麽約定。她也不好巴巴往人跟前湊。


    不過她自己沒去,卻還是讓身邊的侍女替她以探看陳靖淮的理由去了陳府。


    而她自己則往蘇止柔所在的太醫院而去。


    她原本是打算給自己抓些藥,然後再探探蘇止柔的心意。


    不想才隻是踏入太醫院,卻得到了蘇止柔並不在太醫院的消息,據說是昨夜趙念澤遭人行刺受了傷,蘇止柔得了消息便主動隨許太醫一道往趙念澤所在的雲浮宮而去。


    聽了這個消息,薑念嬌雖然沒有見到蘇止柔,卻還算比較欣慰,看來自己前些時日的說教倒沒白費。


    故而在探了蘇止柔的消息後,她便也準備隨便找個大夫讓人給她瞧瞧自己今日頭昏腦脹的毛病是怎麽回事。


    隻是小醫童將她請入一間內室之後,卻是遲遲沒有見人前來。


    薑念嬌不是個能座住的性子,見沒人進來,便打算再去找人。


    不想她隻是剛剛將房門推開,一雙涼如死物的手便抓住了薑念嬌的手腕。


    而且在薑念嬌正欲掙脫時,那雙手又握在了薑念嬌的脈下三寸。


    薑念嬌此時自然也看清楚了來人。


    來人依然一身異域裝扮,一張皎麗的麵容透出狐類一般的狡黠,他笑出一個淺淺的梨渦。


    “姐姐,咱們真是有緣,居然又見麵了。”


    少年雖然笑得分外燦爛,薑念嬌見到少年卻隻暗暗感歎一句孽緣。


    畢竟她可沒有忘記這少年喜歡擺弄蠱蟲的變態愛好。


    想到此處,薑念嬌甚至試圖將自己的手抽回。


    不想那少年看著纖細,雙手卻是極為有力。


    薑念嬌根本掙不開少年的鉗製。


    “你又想做什麽?”薑念嬌出言戒備道。


    少年淺淺一笑道“姐姐以為我想做什麽?”


    薑念嬌輕哼一聲“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怎麽知道你想什麽?”


    隨後薑念嬌隻對跟在少年身邊的小藥童道“我不是讓你去找太醫嗎?你怎麽找來這麽個混世魔頭?”


    那藥童聞言脖子一縮,愁眉苦臉道“春夏之交,宮裏病倒不少人,此刻太醫院中的太醫幾乎都去各宮走動了,眼下也隻有九殿下得空。”


    聽了藥童的話,薑念嬌隻將信將疑的看向趙琅。


    “所以他是來給我看病的?”


    藥童苦著臉點了點頭。


    不過雖然知道了少年的來意,薑念嬌卻並未鬆懈。


    要知道這人可是九皇子趙琅啊。


    邕帝的子嗣多,性格也各有不同。


    然而能稱為變態的倒是不多,除了五皇子趙睿安喜歡虐待奴役自己的仆從和妻妾以外。


    還有個小變態就是這九皇子趙琅了。趙琅的母親是羌漠一個善巫蠱術部族送來的和親公主。


    因為趙琅的母親是羌漠人,所以趙琅的五官生的也十分肖似其母。


    其母生的十分美豔,性子卻分外殘酷,幾乎得罪了她的人都被她用羌漠的巫術霍霍過,這其中也包括一些高位受寵的妃嬪。


    按理來說,邕帝應當是十分在意巫蠱之術的,畢竟邕帝的父親廢太子趙安平當年便是因為此事獲罪。


    但因為趙琅母親的那支部族對其他與邕朝不和的羌漠部族有牽製作用。


    加上趙琅生母當時懷孕了,故而邕帝並沒有處死這位美人,隻是將其喂了瘋藥打入冷宮。


    不久之後這美人便誕下了趙琅。


    已經失心成瘋的美人一般是沒有資格再教養自己的孩子的。


    然而邕帝也不知是本身對這妃嬪懷恨在心,還是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有個孩子。


    邕帝隻任由那瘋美人養著趙琅直到五歲。


    那瘋美人沒瘋之前性子便十分暴烈,瘋了之後便更是變本加厲,原本照顧她的人都不敢靠近她,不得不靠近她的人也被她在冷宮裏打死了之後,她便折磨趙琅玩。


    也不知是不是禍害的命格總是極硬,趙琅被那瘋美人養著居然也沒被養死。


    不過因為其母非正常人的緣故,所以趙琅也是個心理極其扭曲的孩子。


    據旁人說每次瘋美人打他時,他還會朝著瘋美人笑嘻嘻的討要吃的。


    不過瘋美人在趙琅五歲那年便病死在冷宮之中了,而且因為宮裏人都嫌瘋美人晦氣,所以原本一天一頓的飯食也常有不達。


    故而這瘋美人是死了好幾天之後才被人發現。


    人們發現她的時候,她屍體已經有些腐敗,而那小瘋子便在一旁笑嘻嘻的啃著瘋美人的手指頭。


    後來邕帝知其食母的罪行,本來想繼續將這小瘋子關在冷宮之中的。


    然而幼年還沒黑化的趙衍楨聽說了此事卻隻是可憐自己這弟弟,在一次宮中皇子的詩文比賽拿了頭名後,邕帝問他要什麽獎勵時,他同邕帝求了放出趙琅。


    邕帝也不知是出於什麽心思,不僅十分痛快的答應了趙衍楨的要求,還當著一眾皇子誇了趙衍楨雖不是長子,但其仁善卻可為眾子之表率。


    之後邕帝放出了趙琅,並且還將趙琅養在了皇後的膝下。


    趙琅初期表現雖然因為沒人教導禮儀而十分粗野,剛出宮時甚至還隻會用手抓飯吃,但他的性子跟他的母親卻是兩個極端。


    他對人總是笑嘻嘻的,一副不設防的模樣,而且也不知為何他特別喜歡與人親近。


    故而雖然他什麽都不會,但憑借著這一點他還是很容易博得他人好感的。


    但敏皇後雖然將他教的像個人了,然而這小瘋子本心裏獸性的一麵卻並沒有改變。


    他後來也不知是從何處繼承了他母親的巫蠱之術,之後他幫著敏皇後害死了很多人,其手段甚至比他母妃還要殘忍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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