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表演天花亂墜,顯然是早已迷了陳嫤年的眼。


    到那些十分具有羌漠特色,烤的流油的肉食菜肴被端上桌時,除了趙琅眾人顯然都沒什麽興趣。


    而隨著一樓一聲聲高呼著玉劍仙子的名諱。


    陳嫤年更是直接連飯都不吃了,她直接往包廂之外的廂廊而去了。


    那長廊之外仍備有桌椅,倒是十分適合觀看各類表演。


    趙琅在聽說玉劍仙子來了後,便也扔下了自己在啃的蹄筋,隻也跟著往包廂外去了。


    趙衍楨見狀,便也向薑念嬌提議道“我們要不要也過去看看?”


    薑念嬌自然點了點頭。


    隨後隻見廊下一樓的過道處一名瞧來約莫四十來歲的幹瘦婦人,正手持雙刃,身如飛燕躍上舞台。


    隨著人群中轟然的喝彩聲,那婦人隻朝著台下眾人按照慣例拱了拱手“今日我莫霞能從淮泰到上京全仰仗各位的抬愛!莫霞在此先謝過各位英雄好漢。”


    “隻是我莫霞有一女兒生下來沒多久後便因仇家尋仇而被歹人擄走,下落不明。老婦我這十多年在各地尋訪一無所獲。諸位英雄好漢若是見過小女,還望各位能告知老婦小女的下落。若有人能幫我尋到我女兒,我莫霞願以手中雙雌劍相贈!來日恩人但有所求,我莫霞絕不推辭!”


    隨後那莫霞又細細說了自己女兒失蹤之時包裹的繈褓是什麽顏色,脖子上還掛著一個辛字銅雲紋長命鎖之類雲雲,然而年歲久遠,這些憑證其實多半會為人消除。


    她所說的線索裏唯一有用的也不過是她那女兒大腿之上有一朵雲紋胎記。


    可這樣的胎記除非極為親密之人,又有誰能瞧見呢。


    故而莫霞的這番話雖然在場下引起嘩然討論,然而場中實際卻一無所得。


    反而是堂下有一名作富貴公子打扮卻仍掩不住其賊眉鼠目氣質的青年顯然極不耐聽那婦人的囉嗦,他忍不住便高聲打斷道“老太婆,你囉囉嗦嗦這麽多,到底要不要表演,爺花錢可不是來看你耍嘴皮子的!”


    隨著這青年的話音落下,坐在他身邊的十幾名漢子更是跟著敲碗打筷。


    雖然這堂中座著的都是在江湖混跡之輩,但麵對那青年,眾人雖然心有不滿,卻無人敢站出來出頭。


    莫霞顯然也不想惹事,隻對著台下拱手致歉“耽誤了各位的時間實在抱歉!老婦我也是尋女心切,還請各位多多包涵。”


    婦人道完歉便也不準備多言,她正打算表演,但那紈絝子顯然並不打算放過她。


    “道歉有你這麽道的嗎?”紈絝子高聲道。


    莫霞犀利清明的視線掃向那賊眉鼠目的青年道“公子意欲老婦如何道歉。”


    青年抿了一口碗中白酒,隨後怪笑兩聲道“你這老太婆倒還算懂事!”


    “我王標全也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之輩,你既然誠心道歉便給爺在堂上跪下磕三個響頭吧!”


    “畢竟爺聽說什麽玉劍仙子,還以為真是什麽絕色佳人,哪曉得是個年老色衰的醜八怪!隻白白壞了我兄弟們的興致!”


    那莫霞縱然如今為了尋女漂泊無依,隻依靠著賣藝為生。


    可在這江湖之中行走,誰對她不是尊重有加。


    一時之間,莫霞的臉色也是萬分難堪。


    她原是淮泰山城景威鏢局總鏢頭之女,習得一身好武藝,十三歲那年更是拜在劍娘子公孫秋止門下。


    十六歲便出來行走江湖,因年輕時候容貌清雅,喜著白衣,在打出名頭之後,她便得了玉劍仙子的稱號。


    後來景王之亂,生靈塗炭。這莫霞雖為女子之身,卻行走江湖,行俠仗義。倒是在那小亂世裏留下了不少傳說。


    不想臨到老時,反被一小輩如此欺辱。


    故而莫霞遲遲沒有動作。


    “怎麽?不想跪?不想跪就給爺滾出京城!老太婆,我可告訴你!我王標全可不是好惹的角色!你今日若是不給爺道歉,爺一定讓你在這京城混不下去!”


    隨著王標全的話音落下,他身邊十幾名大漢也扛著手邊的大刀站起來了。


    “道歉!道歉!”


    隨著吵嚷之聲響起,眼見著場中局勢一觸即發,這家店的老板見狀也連忙出來賠著笑臉道“王爺您大人有大量,便饒過她一次吧,您跟您兄弟今日在小店的消費都由我買單!實在不行,小的給您上台賠禮道歉成不成?”


    賠笑的同時,那老板隻示意莫霞先離開。


    但王標全顯然就是個得理不饒人之輩。


    他隻一把將那矮肥的老板往旁邊一推“你算個什麽東西!爺是缺那三瓜兩棗的嗎?我跟這老太婆說話,有你什麽事?”


    這店的老板顯然就是個普通人,那王標全隻輕輕一推,矮肥老板的身子便重重撞上了鄰桌,隻撞翻了鄰桌的酒菜。


    場下的混亂,陳嫤年自然也看在了眼裏,她怒罵一聲“這些鼠輩真是欺人太甚!”


    隨著話音落下,陳嫤年再不做忍耐,她幾乎是連招呼都沒打,便直接飛下了二樓,隨後她一路飛踏,隻以腳在這幾個鬧事的人的頭頂踏過,在這些人抱頭怒罵誰踩了我的頭時,陳嫤年已經穩穩當當落在舞台正中央了。


    她叉腰冷笑一聲“什麽豬狗不如的東西,也敢隨意讓人磕頭!就你們這種牛馬也配!就不怕折了你老祖宗的壽!”


    話音落下,她手中長鞭一甩,便朝那中間的王標全甩去。


    不想那王標全竟也不是一般人。


    在陳嫤年長鞭甩過來時,那王標全不但迅速側身躲過。


    而且在陳嫤年下一鞭子抽過來時,王標全還劈手拉住了陳嫤年的鞭稍,這人的力道十分之大,陳嫤年差點被這王標全直接拉到台下。


    好在莫霞及時出手斬斷了長鞭,陳嫤年才不至於出糗。


    意識到對方是個硬茬子,而自己也確實學藝不精。


    陳嫤年已是羞怒。


    偏那王標全還出言刺激著陳嫤年道“教訓了個老的,這又來了個小的,不過這小娘子生的俊!脾氣也辣!小爺喜歡!小娘子要不要從了爺!爺保證讓你從此以後吃香的喝辣的。”


    陳嫤年可不是個能忍耐的性子,平日她在府上便無敵手,幾個哥哥也都寵著她,她哪裏經得住這樣的侮辱。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敢在姑奶奶麵前造次!姑奶奶今日便教你變成一條單腿癩蛤蟆!”陳嫤年一邊怒罵。一邊舉著斷鞭又要與王標全動手。


    眼見著是一場惡戰,在看台上的另外三人自然不好讓陳嫤年孤身一人對著這些地痞。


    薑念嬌雖然埋怨陳嫤年太過衝動,卻也不能放任她不管,可自己本身也不會功夫,薑念嬌隻能求助的看向趙衍楨與趙琅道“阿嫤下去了,若是她吃虧了可就麻煩了,二位殿下還請幫幫阿嫤。”


    趙衍楨隻朝神色焦慮的薑念嬌安撫道“姑娘放心,有我在,嫤姐姐不會出事的。”


    話音落下,他輕輕摩挲了一下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原本隱匿在屋簷各處的黑衣暗衛們便也悄然如鬼魅現身在一樓。


    不過在他們下去之前,趙衍楨隻又溫言對薑念嬌道“等下場麵可能有些血腥,姑娘不如先去包廂內等候吧。”


    薑念嬌自然也聽說過趙衍楨後期的一些事跡。


    雖然他生的溫潤如玉,除了第一次見麵時將自己當成了刺客而本性暴露,其他時候在自己麵前也是君子端方。


    但薑念嬌可沒忘記前世他那些血腥殘忍的手段。


    故而薑念嬌並不多做堅持,如今又見那些暗衛已經出手,她點了點頭,隨後便徑直往包廂裏去了。


    包廂之內並沒有人,她緩了一陣,方才定住心神。


    又見那三人遲遲不進來,看著這一桌酒菜。


    薑念嬌忽然便起了個念頭。


    她看向趙衍楨杯中的半杯藥酒,又見四下無人。


    她不禁偷偷從自己懷中掏出了那顆真話丸。


    陳靖淮怕是用不上這藥丸了,畢竟病了這麽多時日,他的假期一再推遲,等他病好,他怕就要回關淵鎮了。


    想到這一截,她隻將那烏黑的藥丸子碾碎,隨後又將那藥末撒入趙衍楨的杯中。


    在攪的杯中琥珀色殘酒澄澈如初,她方才將杯盞放回原來的位置,她正想著等下眾人若是一起回來,趙衍楨在喝下殘酒之後,自己該尋個什麽由頭與他單獨相處之時。


    包廂的門卻在此時被人推開了,進來的人正是一襲白袍,如疏風朗月的趙衍楨。


    見他身後,並沒有跟著趙琅與陳嫤年,她不免鬆了口氣。


    這倒是省了自己再想借口的麻煩。


    不過她雖心裏鬆了一口氣,麵上卻仍是焦慮神色“殿下,怎麽就你一人過來了,九殿下與阿嫤呢?”


    “阿琅向來喜歡湊熱鬧,下去看熱鬧了,嫤姐姐在與玉劍仙子助陣,我看他們二人一時半會怕是不會上來。”趙衍楨溫言道。


    聽了趙衍楨這話,薑念嬌隻覺心下越發鬆懈。


    她惦念著讓趙衍楨喝下那杯放了真話丸的酒液,故而隻笑著道“是嗎?那咱們別管他們了。”


    說完這話,薑念嬌隻連忙將趙衍楨杯中那杯殘酒滿上,最後再往自己杯中倒了半杯酒水。


    在趙衍楨回到原來的位置座下時,她隻立馬端起自己的小酒杯,隨後朝趙衍楨舉起“剛才真是多謝殿下出手,不然阿嫤怕是要吃大虧。”


    隨後她隻又道了一句“我先幹為敬。”


    話落,她舉起手中酒杯一口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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