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隨後隻來到了一處空地,待離剛才那幫村民有了一些距離之後,趙衍楨方才停下腳步,他隻對葉懷芝冷冷道“你在港口縱火。”


    葉懷芝聞言自然連聲高呼冤枉“大人冤枉啊,我也是剛剛到港口,這裏起火時,我還在家中老宅附近。你說我縱火,我又哪裏有這個時間,而且這港口附近還都是我的貨物,我要縱火也不可能燒自家的東西啊。”


    趙衍楨也懶得與他多話,他隻讓手下的士兵,將剛才救火之時順便抓到的那幾名勞工與工頭也一並推到了此處空地。


    一見到這些人,葉懷芝自然也明白了眼下自己的計劃是被人識破了,而對麵這位看起來貴氣十足的俊美青年恐怕也不是普通的官府中人。


    那工頭與葉懷芝視線相對,自然隻也同葉懷芝使了個眼色,表示自己什麽都沒招出來。


    見他如此暗示,葉懷芝便也抱起了一分希望,他隻看著那工頭語氣充滿驚訝的問道“你們怎麽在這裏?”


    那工頭便高聲道“還能幹什麽,自然是把你們葉家的貨全燒了。憑什麽你們葉家吃香的喝辣的,我們累死累活卻隻能吃喝你們家剩下的!明明當初來上京前,你告訴我們的是咱們跟著你葉家有吃有喝,結果來了上京還是這麽窮,既然你們葉家這麽摳門,便也別怪我們兄弟不客氣。”


    聽那工頭如此出言,葉懷芝隻與那工頭就葉家到底仁義不仁義爭執了起來。


    若有不明就裏之人看到了此處的爭吵,定然也要以為工頭是個恩將仇報的。


    然而一早就盯上葉家的趙衍楨顯然對此不以為意。


    而葉懷芝自然也知道趙衍楨不好忽悠,可他以為如今那火器都燒完了,他們也查不到船艙裏放了什麽,如今就算查出來什麽,他也完全可以說是煙花爆炸。反正這事就是死無對證。


    至於那幾個參與縱火之人,葉懷芝認為自己還是有幾分玩弄人心的手段。


    這工頭更是他的頭號支持者,而隻要他死咬了這一點,這位貴公子便不能拿自己怎樣。


    假意爭吵一番過後,葉懷芝又立刻對趙衍楨道“大人眼下您也看到了,分明是這幾人嫉妒我葉家的家財!還請大人為我葉家做主。”


    趙衍楨沒有理會葉懷芝,而是直接走到那工頭麵前冷冷問道“今日的這把火當真是你放的?”


    工頭自然連連點頭,趙衍楨見他點頭,隻忽然冷笑一聲,分明潤朗俊美的少年此時隻宛如惡鬼一般恐嚇道“既然如此,那你們今日參與放火的人便要全部斬首,不止如此,你們的直係家人跟著你們都要一起去死!旁係男丁流放,女眷沒官。”


    趙衍楨的眼神並沒有多麽狠戾,說話的語調也不高,然而這話中的殘忍之意卻撲麵而來。


    有不懂大邕律例的勞工此時已經心生懼意。


    “大人我沒有參與!求你放過我一家老小吧!”


    那工頭倒是仍不開口,畢竟他本就是光棍漢,父母早死,目前也還沒娶妻,自然更談不上子嗣,至於那些旁係親族,這些人隻認錢財,從小待他也不好,他可是半點也不介意這些人跟著他一起倒黴。


    故而他不但不怕,反而隻高聲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這罪我認了!至於他們其他人不過是被我脅迫幹的此事,您要殺要剮都衝我來就是。”


    聽到他這話,葉懷芝自然十分滿意。


    趙衍楨沒說話,直接讓人將這工頭收押了帶下去。


    隨後又將目標對準了另外幾人審問,這些人雖然十分害怕,但不知是因為太過忠心,還是因為葉懷芝在的緣故,他們居然都隻是統一口徑,將罪責往工頭身上推,卻也半點不肯說出半點關於葉懷芝的信息來。


    眼見著當下怕是什麽也問不出了,趙衍楨隻能讓人將另外幾人也押送下去。


    葉懷芝此時自然不免得意,隻問趙衍楨能否


    放過他,然而趙衍楨將這些人送走之後,卻隻是問仍被士兵扣押著的葉懷芝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葉懷芝茫然的看向趙衍楨。


    趙衍楨冷笑一聲,他蹲在葉懷芝身邊,隻低聲道“你不會以為我不知道葉家與羌漠人勾結的事情吧?我那裏可還有那些羌漠人與你們的書信往來消息呢。本王本來是想給你們葉家一條生路的,隻是沒想到你們非往槍口上撞。”


    聽到此處,葉懷芝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皇家皇子雖然眾多,但大多都還未被封王,能自稱王爺的除了趙衍楨便是趙念澤。


    如今葉家的事情,梁王趙念澤若是知道了此事定然會直接派兵追繳葉家。


    也就隻有晉王的態度曖昧不明。


    葉懷芝當下隻驚疑的問道“殿下莫非是晉王殿下?”


    趙衍楨隻不置可否的看了葉懷芝一眼。二人視線相交的瞬間,葉懷芝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雖然他與羌漠人聯係隻連陳家的家主都沒有見過。但他到底也是投獻的陳家。


    而且聽說這位晉王殿下背後勢力驚人,自己在他麵前隱瞞不就如同班門弄斧嗎?


    故而葉懷芝隻帶些期許的看向趙衍楨。


    “殿下,我們葉家今日的事情,原本就是想為您效勞才做出來的,還請大人能幫幫我。”


    趙衍楨隻冷眼看著同自己求情的葉懷芝,好在他這次出行帶的都是私兵。故而他也不用擔心自己今日與葉懷芝的對話會傳入有心之人的耳中。


    他隻冷冷道“為我效勞?在我監國期間,你們葉家鬧出這麽大的醜事也算為我效勞?更況且你投獻之人與我何幹!羌漠逆賊人人得而誅之。”


    葉懷芝聞言頓時傻愣在原地,他可沒有料到自己會等來趙衍楨這樣一番回答。


    不過朝中局勢也非他所能企及。


    “求殿下饒過葉家,我阿父和兄弟並不知此事,與羌漠逆賊私自聯係都是我一人所為。殿下若能放過其他人,我葉家願傾盡家財。”


    說到此處,那葉懷芝又咬了咬牙,隻低聲道“甚至是那火器的秘方,我們葉家也願交出來。”


    他心裏十分清楚,葉家的家財對一位還在爭位的皇子來說吸引力並沒有那麽大,眼下這位晉王遲遲不出手,恐怕也是為了那火器的配方。


    果然聽到火器的配方,趙衍楨似乎陷入了某種衡量之中。


    葉懷芝不免暗鬆了一口氣,隻要葉家能保全,何愁沒有東山再起日。


    然而趙衍楨卻在權衡片刻之後,冷聲道“葉家所犯罪過足可抄家滅門,如今本王雖為監國,有權過問你們葉家的事,然而你們此次事情鬧得這樣轟動,本王今日若是包庇你葉家,來日待陛下複查此事發現其中缺漏,誰來庇護本王?”


    “更何況本王的王妃在你的船上出事,你要本王如何幫你。”趙衍楨冷冷道。


    聽到此處,葉懷芝不免有些糊塗了“殿下,王妃何時來過我們船上?我們這裏可都是男人啊。”


    趙衍楨沒有吭聲,恰好此時,經過士兵們的一番搶救,此時無論是水中,還是岸邊的大火都已經熄滅了。@


    一名士官小跑著過來同趙衍楨報告了如今的情形。


    趙衍楨隻淡淡交代了那人一句,隨後又命士兵們繼續尋找薑念嬌的消息。


    雖然他也覺得薑念嬌多半凶多吉少,可這一時之間,他顯然還是難以接受這樣的可能性。


    而正也因為那士官的打岔,趙衍楨便也沒再同葉懷芝說話。他隻讓人先押著葉懷芝下去。


    反正葉懷芝是一定要死的,所以他現在雖然因為薑念嬌的事而遷怒葉懷芝,但也沒有急著直接將他定罪,反正之後要怎麽個死法,葉家又要定什麽罪,那其實也能完全由他定奪。


    至於葉家製作火器的配方他也要,畢竟如果有了這東西


    ,許多士兵的戰鬥力也能被提高上限。


    他當年能從封禁的困境裏走出泥淖,奪得天下,其實也少不了火器的幫助。


    也是因為如此,故而當年雖然葉家幫的是自己舅舅,等於無形之中將他推入了那種泥淖之中,可他還是放了葉家一馬。


    經過一夜的折騰。


    此時天邊已隱約有泛白的跡象。雖然如今小朝會推遲了,但從城西穿回皇宮也還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


    平日裏這些朝官們為了早朝都得黎明前便起身,趙衍楨自然也沒有繼續耽擱下去的道理。


    故而在解決了港口的火,剩餘情形依舊不明的情形之下,趙衍楨也隻能先返身回朝了。


    而在這一行人往回趕的路上,原本被薑念嬌疏散開去的村民們也陸續往回遷去。


    故而雙方於同一條道上相遇實在不算稀奇。


    薑念嬌自然也夾雜在這群人之中,此時雙方都燃著火炬,或提著小燈。


    在火光映照之下薑念嬌也是有心想看看趙衍楨派出來的是些什麽人。


    不想當她朝為首之人看過去時,卻發現今日帶隊的居然是趙衍楨本人。


    看得出來趙衍楨此刻形容有些狼狽,眼下青黑,臉上似乎也有些擦傷。


    薑念嬌心下一驚的同時,也不免出聲喚了一句“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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