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姑媽看著薑念嬌興致勃勃的模樣,與那張青春年少的臉龐,倒似是想起了從前的自己。


    她自然不會拒絕薑念嬌的提議。


    她輕輕點了點頭,隻跟著薑念嬌的腳步往湖邊行去。


    此時湖邊隻停著數隻小船,不想中間卻還停著一艘畫舫,畫舫如彩色的遊龍,雕梁畫棟,精美異常,船艙甲板上衣香鬢影,十裏紅妝。


    看起來像是哪家的女眷在此做宴。


    薑念嬌在準備尋旁邊的小船之時,不想身後卻傳來一個探尋的聲音“薑姑娘?”


    聽到女子的聲音,薑念嬌不免下意識回身望了過去。


    那女子在確定是薑念嬌後,隻笑著道“我剛才遠遠瞧著這身段,便似是姑娘,沒想到倒真教我猜對了。”


    女子麵上帶著喜色,薑念嬌自然也認出了對方,對方可不就是昨日下午遇到的那位錢瑜斐錢小姐嗎?


    她輕聲問道“錢姑娘昨日那事最後怎麽解決了?”


    錢瑜斐聽薑念嬌問起這個,臉上便笑得有些得意,她以帕掩唇道“幸得姑娘昨日三兩句話,倒教她有了忌憚,她既然退讓了,我自然也沒時間跟她繼續耗下去,她一退,我便上了汨橋。反正過了汨橋,她就是反應過來後氣的跳腳,那也與我無關了。”


    說完這話,錢瑜斐隻又對薑念嬌道“對了,姑娘也是來參加齊珮珮的生辰宴會嗎?”


    薑念嬌聽到這裏才知今日原來是齊府小姐的生日宴會,她聞言隻是搖了搖頭道“我與她也不熟,倒是不曾知曉她今日是她生辰。”


    錢瑜斐聞言不免好奇道“那你難道是一個人過來遊湖泛舟?”


    薑念嬌連忙解釋道“自然不是,我是陪我姑母來遊湖的。”


    聽到這話錢瑜斐這才發現薑念嬌身邊還跟著一名年長的婦人,那婦人雖然也穿的富貴,可那樣貌與體態還是太過憔悴,故而她初時還以為這婦人是薑念嬌身邊的婆子,便也沒在意,加之她也從未聽說過薑家還有這樣一位姑媽,一想到自己的失禮,錢瑜斐不免有些尷尬道“從前倒是不曾聽說過這回事。”


    隨後她又對著那婦人道了一句“還望夫人莫怪。”


    本就是無心之失,杜姑媽又怎麽可能真與這小姑娘計較,她自然隻是連連擺手。


    隨後錢瑜斐又道“對了,薑姑娘,既然來都來了,不如你也隨我去珮珮的宴會上與她慶生吧。”


    薑念嬌隻推辭道“她與我也不熟,更何況眼下也沒下帖子我去了怕是不免要給主家添麻煩。”


    這錢瑜斐看起來文靜,沒想到卻也是個外放性子,這勸說起人來更是一套一套的“有什麽合適不合適的,珮珮這人就喜歡熱鬧,我來她也沒給我下帖子了。至於不熟,姑娘去了不就熟了,況且珮珮可是一直想與姑娘結識呢,隻是苦於沒這個機會,姑娘去了,她定然十分高興。”


    說完這話,她又看著杜姑媽道“況且姑媽過來,你讓人家遊湖遊個小船也未免太寒酸了吧。”


    薑念嬌本也是想租大船的,此刻又被錢瑜斐的一番話說的動搖,故而她轉頭看向杜姑媽道“姑媽可願去那畫舫上看看?”


    杜姑媽笑著道“姑娘開心就好,我自然是都依姑娘的。”


    她既然都這樣說了,錢瑜斐便隻當杜姑媽是不反對了。


    故而她隻主動拉著薑念嬌去了畫舫。


    畫舫裏幾乎都是臉熟的小姐夫人,小姐們青春韶華,瞧來個個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婦人們也都是保養得宜,貴氣高雅。


    此時她們與相熟的站在一起三三兩兩交談著,但有人上船,她們也不免會投去一些餘光。


    杜姑媽今日的穿戴雖也算華貴,可長年的勞作與風霜都寫在了臉上。


    她走在這群人中間,倒生出了一絲不自在,她隻生怕自己被昔日認識的人看到。


    還好船艙上的人似乎都沒有認出她,更沒有將視線過多的分給她,故而杜姑媽倒也鬆了一口氣。


    錢瑜斐是直接拉著薑念嬌去見齊珮珮的,她似乎因為昨日薑念嬌為她解圍之事,很有些引薑念嬌為知己的意思。


    此時中間的正廳裏,一群年輕小姐正包圍著一名雖穿的嬌豔,然而容貌卻平平的女子。


    錢瑜斐見到那女子便拉著薑念嬌往她們中間走了過來。


    “珮珮,我來了。”錢瑜斐高聲道。


    那名喚作齊珮珮的女子顯然與錢瑜斐的關係很是不錯,她隻略帶嗔怪道“你怎麽才過來?”


    “這不是為你去取禮物,路上耽擱了嘛。”錢瑜斐低聲道。


    齊珮珮笑了一聲,隨後伸手打趣道“那禮物呢。”


    錢瑜斐也不在意,隻將一個長方形盒子遞給齊珮珮。


    隨後她又道“對了,珮珮,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薑相爺的女兒薑念嬌。”


    接著她又指向杜姑媽道“這是薑姑娘的姑媽,杜夫人。”


    聽到錢瑜斐的主動介紹,眾人方才將打量的視線明目張膽的投向薑念嬌,一時底下倒是響起嘩然的議論聲。


    齊珮珮倒是分外友好道“原來是薑姑娘,我早聽說過姑娘舞藝是一絕,一直想同姑娘討教,可惜一直沒機會與姑娘相識。”


    薑念嬌也隻輕笑道“我也隻是半吊子,討教不敢當,姑娘若是有興趣,倒是可以與我切磋。”


    而在二人說話時,剛才薑念嬌打發著翠翹重新去附近玉器店備下的禮物恰好也到了。


    一見翠翹過來,薑念嬌便也將自己的禮物遞給齊珮珮道“姑娘莫怪,我也是半路才知道今日是你生辰,故而這禮物備的有些匆促。”


    齊珮珮卻是笑著以雙手接過禮物道“姑娘有心了,你能過來,我還能與你相識,那是我的幸運,至於這禮物不禮物的其實也沒那麽重要。”


    說完這話,恰好畫舫上又來了一撥人,齊珮珮隻好同薑念嬌告罪一聲,隨後又去招呼其他小姐了,而錢瑜斐則領著薑念嬌尋了個席位座下。


    不想這人不過剛剛坐定,錢瑜斐居然恰好看到昨夜與自己有過摩擦的萱眉居然也在邀請人之列,而且看齊珮珮居然還與那萱眉顯得十分熱切。


    她不免皺了皺眉頭,有些微不悅道“她怎麽來了?真是晦氣。珮珮也是,怎麽什麽人都要結識。”


    聽著錢瑜斐的意思,這齊珮珮倒似是個長袖善舞的官家小姐了,不過自己與齊珮珮也好,錢瑜斐也罷都不過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故而薑念嬌什麽也沒說。


    而剛才錢瑜斐介紹薑念嬌時,恰好也有其他人在場,眾人議論之下,倒也有臉熟卻不怎麽相識的夫人主動走了過來與薑念嬌說話。


    這種宴會本就是交際場,且不論薑念嬌風評如何,便是她的家世與她來日的地位,也足夠讓人主動來結識了。


    而有人開了先例,之後自然便也陸續有夫人過來與薑念嬌說話。


    隻是這些人與薑念嬌說話時,卻也多半有些打量著杜姑媽,其中一人隻鼓起勇氣笑著問道“不知杜夫人,可是嶺南杜家的大夫人。”


    杜姑媽被問的一時不知如何做答,薑念嬌倒是坦然道“不是,我姑母的夫家在淮泰。”


    聽了這話,眾人一時倒想不起淮泰是個什麽地方,那一處又有什麽世家。


    故而這問杜姑媽的話題原本也該就此不提了,不想恰在此時,一名穿金戴銀的婦人隻突然驚訝的問道“幼徽?你是不是幼徽?”


    聽得有人喚起自己閨名,杜姑媽一時也有些恍然。


    她抬眼看去,倒是立馬便認出那婦人似是之前的友人,隻是她經了太多事,一時倒想不起那友人喚作什麽,她輕聲道“我是。”


    隨著話音剛落,那婦人便一把將杜姑媽激動的抱


    了個滿懷“幼徽真是你啊!咱們老姐妹可有好些年沒見了。你這些年都往哪去了啊,怎麽也不跟我聯係。你今日可別想走,可得與我老實交代你這些年都幹什麽去了。”


    杜姑媽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婦人已是連珠炮一般砸了一串話下來。


    杜姑媽一時倒不知自己該做何反應,不過眼下在故地逢舊友顯然已經讓杜姑媽安心了許多。


    故而當那婦人拉著杜姑媽去說話時,薑念嬌也沒阻攔。


    她原本還擔心姑媽在這裏不自在,畢竟她與小姑娘們說話時,她一直跟著而不去與旁的夫人交際,這看在其他夫人眼裏多少會有些奇怪。


    她倒是不在意旁人議論自己,但杜姑媽顯然有些介意。


    故而如今瞧著杜姑媽似有了歸屬,她方才放了心,那婦人顯然也是個風風火火,極善交際之人,不過片刻的功夫,她便招手搖了六七位官家夫人過來,而且看樣子,這些人還都是自己姑媽的舊友。


    她看了一陣便也轉了臉,倒不想這一時,隻與那萱眉打了個照麵。


    二人視線相觸之時,萱眉突然狠狠瞪了薑念嬌與錢瑜斐一眼。


    而此時薑念嬌與錢瑜斐座在一處,這看在那萱眉的眼裏便更似是他們兩人就是一夥的。


    隻不過她剛想站起身來找茬,她旁邊的婦人卻是一把按住了她。


    “你忘了出門前,你爹跟你說了什麽?”婦人不動聲色的斥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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