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又是他的心腹,有時他也會同自己說出一些他的計劃。


    故而他今日也隻不過是按照他從前的做法說上一句罷了。


    怎麽到了薑府這邊,他反而要強調這麽一句話。


    難道他如果真娶到了薑家大小姐,還真打算不靠自己這未來嶽丈。


    不過這可能嗎?


    當然不管自己主子爺怎麽想,反正往後這不該說的話,便似乎又多了一條。


    而陸知章也似乎是覺得此處安全了,隨後他隻將剛才從那丫鬟手裏接到的信箋從自己懷中取了出來,在看過那信箋之後,他那原本精於算計的眼神之中竟也透露出了一分難以覺察的柔軟。


    他細細摩挲著那紙箋仿佛是在觸著情人的肌膚。


    彼時,青瀾院裏。


    原該臥病在床的薑念嬌此刻卻穿著一身素衣分明精神抖擻,而本與薑念嬌沒什麽往來的齊珮珮則此刻隻坐在薑念嬌的屋裏。


    不過二人雖同處一室,卻並不怎麽寒暄,齊珮珮更隻是不時關心的張望著門口。


    直到一名丫鬟欣喜若狂的舉著一封信箋回來,並且高聲道“小姐,陸大人,回信了!”


    看到丫鬟手裏舉著的那封信,齊珮珮的心中自然也是一喜。


    她當下再按捺不住的迅速接過丫鬟手裏的信封,她隻將那信隨手拆翻開來。


    不想拆翻之後,齊珮珮隻看了信件內容片刻,原本的喜悅神色便成了落寞。她小心的看了薑念嬌一眼。


    薑念嬌此刻正心無旁騖的算著賬本。


    那冷漠的臉上瞧來倒像是半分情麵也不講。


    雖然她從那次菊花宴上看到二人糾纏不清時,就知道薑念嬌對陸知章是毫無興趣,甚至厭惡的。


    可另一方麵她也總還是忍不住想再試一試薑念嬌的決心。


    畢竟陸知章無論才學樣貌在大邕那也都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從前薑念嬌作為未來的晉王妃還可以說她是有晉王這樣一個珠玉在前,而看不上其他男子,可如今晉王已經出事了,陸知章對她也是癡心不改,難道她還能對陸知章不上心。


    想到此處,齊珮珮隻將那封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寫給誰的書信送到了薑念嬌的桌前。


    “薑姑娘,我覺得你最好還是看看信裏的內容。”齊珮珮輕聲道。


    薑念嬌本是不想搭理齊珮珮的,此刻一聞言,她終於將手按在信上,就在齊珮珮以為她會看一看信上的內容之時,不想薑念嬌卻是深深看了齊珮珮一眼。


    她冷冷開口道“齊姑娘,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既然你能直接與我談合作,那便必然是對我會不會幫你十分有把握的。”


    “你現在突然給我看這封信?是信不過我?還是信不過你自己?”


    齊珮珮本也隻是想再試探一下薑念嬌的心意,倒沒想到自己這點小心思隻被人一眼便看穿了。


    而薑念嬌則是繼續道“若是信不過,咱們這合作可以立馬中止。”


    “若是還能合作,你該考慮的也不是我會不會從中作梗,畢竟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你真正該考慮的是怎麽搞定陸知章,讓他與你能有更多往來。”


    “而且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些事情,你既然選擇了這種方式,便不應該對他有太多感情上的期待。隻要不抱期待才不會太過失望。”


    說完這話,薑念嬌也沒有再為難齊珮珮的意思,她隻將那封信推回了齊珮珮的手裏。


    雖然薑念嬌的話說的並不好聽,甚至有些觀點還十分尖銳。


    可齊珮珮也知道她說的都是正確的。


    從自己決心無論用什麽手段都要嫁給陸知章開始。她其實就不應該對陸知章的感情有什麽期待了。


    沒有人會喜歡一個在感情之中用盡卑劣手段的人,也沒有人會喜歡被人算計。


    而自己要的或許也隻是嫁給自己喜歡的人,至於那人喜不喜歡自己,雖然它或許也重要,可若是沒有她也不該太過貪心才是。


    畢竟在婚姻裏,多的是湊合過日子,自己縱然所嫁非自己所愛,難道妥協了便能找到愛自己的人嗎?


    她不知道別的夫妻是什麽樣的,但她至少知道自己與那杜澤遲,其實是相看兩厭的。


    杜澤遲看不上她的容貌,她也看不上杜澤遲的才學。


    與其日後成婚相看兩厭。


    倒不如在自己喜歡和喜歡自己的人裏尋找一個平衡點。


    前者即使什麽都不做,可光是他站在那裏,便已足夠自己歡喜了。


    後者雖然自己未必喜歡他,但如果可以,誰又不喜歡被人重視,被人捧在手裏的感覺了。


    雖然二者各有利弊,可再糟糕也不會比一個相看兩厭的人在一起還要來的更糟糕了。


    想通了這些,齊珮珮倒也不再多言,畢竟她本來就是在利用薑念嬌的身份與陸知章往來。


    至於其他的事情,她決定還是不做多想。


    而想通了這個關節,齊珮珮隻又繼續與陸知章恢複了往來。


    他們二人在信中關係越發融洽的當下,晉王趙衍楨的死訊也慢慢傳開,不再是秘密。


    因為趙衍楨是死在了火焰之中,故而一時人們隻連他的屍骸都不曾尋回。而邕帝能做的也隻是為他立一座衣冠塚。


    不過即使如此,邕帝對此也仍是極盡哀榮。


    薑念嬌雖然還沒有正式嫁入王府,不過當時彼此也是有了賜婚聖旨的。


    故而作為晉王的未婚妻,薑念嬌還是去參加了趙衍楨的葬禮。


    而趙衍楨停靈的地方自然也安放在了原來那座已經竣工的晉王府裏。


    晉王府中上上下下都是一片素白。


    薑念嬌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氣派的王府門前的紅木牌匾,那牌匾之上正寫著晉王府三個大字。


    如今這晉王府好不容易竣工了,可不想趙衍楨卻連在這府上居住一日都不曾有過。


    甚至是棺中停放的也隻是他過去的衣冠,至於他的屍骸或許還遠在千裏之外,隻跟那些同樣葬身於雲洲的士兵一起埋在了某個不知名的地界,回不了家。


    想到這些,薑念嬌隻也覺得一陣心酸。


    她擔心過趙衍楨會出事,也想過替他求了個護身符,隻是不想她防算了暗箭傷人,卻沒料到,他最終的結果卻是死在了火燒連營之下。


    進入大堂之後,人們隻也一一前來吊唁。薑念嬌到底沒能正式入門,所以能代替晉王府接待這些吊唁者的也隻有趙衍楨原來宮中的太監總管之流了。


    大殿裏外,上百的和尚正在敲著木魚為那往生者超度祈福。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薑念嬌已經很少去想趙衍楨的事情了,畢竟他們本來就不是同路人。


    可如今真到了此處,或許是受著這壓抑的氣氛影響,她隻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跟著在一抽一抽的痛。


    祭拜完趙衍楨,薑念嬌身邊的丫鬟隻輕輕攙扶著薑念嬌站了起來。


    她並不想過多的在此停留,她當下隻怕自己再多留一段時日,便會越加明白趙衍楨如今的確是死了。


    隻是不想在她準備轉身離開時,那侯在一旁的一名陌生的公公卻是突然對薑念嬌道“薑姑娘,聖上有請。”


    聽到這話,薑念嬌也不免露出一分驚異的表情。


    畢竟她下車時,並沒有看到邕帝,她原還以為邕帝多半是不會來參加自己兒子的葬禮了,不想當下他不但來了,而且似乎還來了很久了。


    好在那公公說完這話之後,便也不再多嘴,他隻沉默的將薑念嬌領到了晉王府的內庭裏。


    邕帝今日並沒有穿著往日的龍袍,整個人也不像往日淩厲


    。他一身家常服,看起來也不過就是個剛失了兒子的普通老翁一般。


    此時屋內的眾人則忙著將一箱箱舊物往外搬,而在他們搬到最後一口箱子時,邕帝忽然開口道“慢著,你們先將這口箱子留在此處。”


    那些忙忙碌碌的人們聞言自然也放下了那最後一口儲物箱。


    儲物箱裏裝了許多小玩意兒,有馬鞭,有玉馬,還有弓弩箭矢。


    這些東西曾經都是邕帝賜給他的東西,裏麵從小到大的東西幾乎都被完好的保存在一處箱子裏。


    邕帝看到這些東西要說不傷心那也定然是不可能的。


    雖然他的確有驅自己兒郎下場為弈子的打算。


    但他對趙衍楨的疼愛卻也不能說全然摻假,那到底也是他的骨肉,況且他生的也確實討喜,從小便是冰雪聰明的性子。


    故而他也是為他之後做過考慮的,可他怎麽也沒料到自己千算萬算卻獨獨沒有算到自己的兒子會出事。


    他親自翻看著那些東西,隨後隻從中掏出一柄裝飾的十分華麗的小木劍。


    那是趙衍楨八歲時,同自己討要的生日禮物,那時宮裏剛剛平定了一場內亂,在那場內亂發生時,趙衍楨正在同自己背誦著當日先生教給他的授課。因為事發突然,他沒有防備,加上為了護著趙衍楨,他隻被人割傷了手臂。好在宮裏守衛反應也及時,在自己手臂割傷之後,他們便將那刺客當場擊殺。


    他原本以為見到這場麵的孩子多半會被嚇到。


    不想那孩子不但沒有嚇到,反而隻在不久之後他的生日上請求自己讓他習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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