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鴇雖然話意沒有指明在蘭玦的身上,然而蘭玦自然也聽出了這老鴇的弦外之音。


    “媽媽,您說這話可要憑良心,這兩年我蘭玦為坊裏做的生意難道還沒讓坊裏賺得盆滿缽滿?便是樓裏的那些相公一個月的營業額還沒我一日的營業額高!我不過休息幾日,您倒是容不得我了,隻還讓我接這種客人?”


    老鴇也不客氣道“你那是休息幾日嗎?一個月三十天,你倒有半月的日子在休息,讓你開張,你倒挑上了,這些年來,因為你挑三揀四,我得罪了多少人?你還不勤快的聯絡客人,你以為人家真就非你不可嗎?”


    “我看你再這樣下去,客人遲早跑光,故而與其由著你這麽做下去,我倒寧願讓別的相公當這傾城。”


    “反正咱們這種地方,隻要費些功夫,用心調教,也不缺會才藝的相公。”


    聽到老鴇這話,蘭玦心中這才有些慌張,看來這老鴇是真存了將他換下去的心思。


    他可不能下去,那些在底層的相公花娘們的日子可不好過。


    別說挑客人了,當下給他們的客人那也都是別人不要的,其中還指不定有些什麽毛病呢,而且他們賺的少,接的多。染病的風險也高,來日一身病,連個大夫恐怕都請不上,活活被病痛折磨死去,再用草席一裹,扔去亂葬崗。那才真是慘不忍睹。


    故而今日這客人他是絕不能接的,他若是接了便表示他要從頭部跌落了。


    隻是他心裏也清楚,硬碰硬他是碰不過這老鴇的,畢竟自己本就是她買來的,從小由她調教長大,而這種遊走在灰色邊緣的生意本就是有風險的,故而不管是對付鬧事的客人,還是不聽話的相公花娘,這老鴇也是蓄了不少打手的。


    他這種從小隻被當做伺候人的相公自然不可能有什麽力量訓練,故而他雖是男兒身卻並沒什麽用處。


    想通了這些,蘭玦便也放軟了姿態。


    “媽媽,我如今客人指名也不少,您這樣將我許給頭部以下的人,那些客人若是一個不高興,直接取消了對我的指名,那您損失的又何止是今日這雙倍的銀錢。”


    “不如這樣好了,我明日便開張,今日這客咱們便不接了,畢竟我的價值應該還遠不止如此吧?”蘭玦勉強擠出個笑與那老鴇分析著其中利弊。


    這老鴇一開始接下那邢夫人的生意,便也沒把話說死,她本意便也是想借著那邢夫人敲打一下蘭玦。


    若是蘭玦懂得回頭,她自然便也給他留幾分臉麵,若是他還這麽不識抬舉,那她當初怎麽將他捧上去的,便也能怎麽拉下來。


    如今她見蘭玦還算上道,自然也不想真與自己這搖錢樹把關係鬧僵。


    故而她隻順著蘭玦的話道“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媽媽今日便再信你一回,不過你可不能由此誆了媽媽我。若再有下次,你可也別怪媽媽我狠心。”


    那蘭玦聞言,自然隻繼續服軟,眼見著二人達成了協議,那老鴇自然便也還是配合了蘭玦,隻下樓去同邢夫人說明情況。


    邢夫人原本一直在樓下等著,不想等了這片刻,她等來的卻隻是風花坊老鴇輕飄飄一句“邢夫人,今日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們蘭玦今日身感微恙,實在是不便見客,為了不影響客人的體驗,咱們眼下不若還是另外挑選其他相公作陪吧?”


    老鴇說這話時,雖然滿麵堆著笑,語氣也十分客氣,可這邢夫人又不是第一次來逛這風花坊裏,她怎麽會聽不出這其中真正的含義。


    故而這邢夫人隻冷笑一聲道“怕不是身子不舒服,而是眼下這蘭公子瞧不上我吧?怎麽?我這錢髒手不成?”


    老鴇連忙賠笑道“夫人,咱們這風花坊就是個做生意的地界,哪裏有送上門的生意不做的道理,更況且承蒙夫人看得起竟還願意出雙倍的價格,我們蘭玦也是十分感激夫人的,隻是他是實在身


    體抱恙,又怕病氣過給夫人。故而這才拒絕了夫人的邀請。”


    之後這老鴇隻賠了不少的好話。邢夫人雖然心裏不爽利,可她自己也是個做生意的,倒也明白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


    在那老鴇一通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吹捧之下,邢夫人這才將此事作罷。


    而這廂老鴇不過剛用蘭玦有病在身為由頭哄好了邢夫人,不想另一邊又見一名身材壯碩的中年男子臉色蒼白,罵罵咧咧的走了出來。


    他衣衫不整,分明一副遭了大驚嚇的模樣。.


    好不容易跑到了大堂之內,一見著老鴇,那中年男人便氣急敗壞的吼道“老鴇!老鴇!你們家是怎麽做生意的!”


    一見著這邊情形不對,老鴇隻給一邊的龜奴使了個眼色,隨後她連忙走了過去一臉賠笑道“客人這是怎麽了?咱們有話好好說嘛。”


    “你還問我怎麽了?你們風花坊這般生冷不忌嗎?什麽人都敢接客了啊?”中年男人憤怒道。


    老鴇隻以為是自己這邊的丫頭傷了男人,忍不住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番,然而眼見著男人分明也不像是被傷著的模樣,那老鴇的口氣便也冷了幾分“客人這是什麽話?咱們這兒開門做生意的地方,整條花街的姑娘相公,誰不說我們風花坊一個好字,怎麽到了客人您嘴裏,我們這風花坊倒像是什麽爛泥窩似的。我看眼下怕不是客人您有什麽不良癖好,嚇壞了我們姑娘吧。”


    那中年男人本就受了一通驚嚇,倒沒想到這老鴇居然還如此咄咄逼人,於此同時這大堂裏也已經有幾個龜奴放下了手裏活計,隻朝著男人的方向靠攏,倒似乎是準備將男人當成鬧事的來處理了。


    男人隻能憤憤道“我不是鬧事的!”


    隨後他又道了一句“不過你們今兒個要真打算這樣欺人太甚!我可就直接在大堂裏鬧了!”


    說完這男人便準備喊話,隻可惜他還沒開口說完話便被龜奴拖到了後院。


    直到了後院那老鴇便準備讓龜奴按著男人打一頓。


    反正她們風花坊後頭有人。這男人顯然也不是什麽頭部客人,而那男人也斷沒料到自己剛剛驚魂未定,便又要挨上一頓打,故而他隻一邊挨著打,一邊不滿道“你們今兒個敢打我!那你們今兒個最好便將我打死!不然來日我一定讓你們好看!”


    隻可惜老鴇根本懶得理會那男人,她隻示意手下再打重點,不必留什麽情麵。


    而處理了那客人之後,她自然也得去那客人剛剛鬧出事的地方查看情況。


    故而她在問清楚是哪個房裏的客人,便徑直上了三樓。


    三樓齊雲的屋裏隻還幽幽亮著燈,老鴇直接憤怒的將房門推開。


    她如果沒記錯,前幾日這齊雲就惹了事。


    隻攪得那林禦史家的大公子與李侍郎家的二公子為她大打出手。


    她當時為了教訓齊雲,隻將她從頭部除了名。


    沒想到這才消停沒多久,她倒又惹了客人。


    她倒要看看這齊雲在整什麽幺蛾子,要是實在不聽話,那就讓人再教教她規矩。


    想來打一頓便該老實了。


    不想老鴇不過剛推開門,便見得同樣衣衫不整的齊雲隻神色的痛苦的摳撓著自己的皮膚。


    於此同時,一直照顧齊雲的侍女也隻敢遠遠站著,一臉驚恐的看著齊雲,當下那丫頭卻連靠近都不敢靠近齊雲。


    老鴇皺了皺眉頭,冷冷道“什麽情況?”


    丫頭害怕的看著齊雲道“姑娘她……姑娘她……她身上起了好多疹子。”


    老鴇這才順著丫頭指著的方向看了過去,在看清楚齊雲身上的疹子後,老鴇也不禁一驚。


    仔細看起來,這丫頭身上的疹子倒像是前陣子病死的一名花娘身上染過的疹子。


    那名花娘因為年老色衰,之前年輕時也


    沒攢下什麽錢,更沒有傍到能替她從良的客人,之後為了生計她隻能繼續在這花樓裏打滾。


    但幹這行吃的就是青春飯,她自己也沒什麽特色,留不住常客,故而能分給她的客人多半也是些別的花娘不要或嫌棄的對象。


    這些人給錢摳叟,還有些人有一些奇怪的癖好,基本上在這些人身上討生活是十分艱難的。


    而且她賺的太少,所以老鴇也斷不會給他們這部分的人做什麽身體檢查,隻由著他們自生自滅,故而這部分人,病死的概率是很高的。


    可是齊雲不應該會有這種病才是啊,畢竟在前幾日之前她還一直都是頭部花娘。


    因為這些頭部與權貴們多半有所勾連,故而他們風花坊對待這些頭部可比一般人要上心許多,她幾乎每個月都會給他們組織檢查,就是怕他們染上什麽病來。


    而齊雲在之前的體檢報告也是沒有問題的,可眼下這是什麽情況?


    考慮到這一層麵,老鴇心裏也不禁有些狐疑。


    別不是這死丫頭在裝病吧!


    想到這裏,那老鴇的眼神也冷了幾分。


    一直在摳著自己身上疹子的齊雲痛苦且害怕的看向老鴇道“媽媽,客人是被我嚇跑了嗎?都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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