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那歌姬便低頭抱著琵琶匆匆跑下了樓。


    蘭玦甚至沒能看清楚那女子的容貌,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要不要將香囊交給薑念嬌。


    雲洲都尉府上,陳靖淮隻命令下人們開始準備上京的物資。


    今年年底,王師與羌漠合作隻將羌漠與雲州地界流竄的黑鷹會殘餘部落一網打盡。


    故而今年兩地邊界倒是難得的靜謐。


    也是因此,陳家三兄弟隻又派著自家老幺上京,這一來是為了讓老幺替他們回去看看自己的家人,二來兩位做兄長的也是想早點給自己家老幺把婚事搞定。


    “阿嫤喜歡的梨花白,你們帶上了沒?”陳靖淮在檢查物資時,隻又隨口問了身邊的老仆人一句。


    那老者笑嗬嗬的掀開中間一層包裹,隻露出一個褐色的酒壇來,他笑著道“自然是早備好了,少爺幾日前便吩咐了老奴,老奴當日便去了諾娘的酒坊,諾娘也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消息,隻早早便為大小姐備好了梨花白。”


    聽得此言,陳靖淮便也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說完這話,他便又檢查起別的物資來。


    不想那老者隻又突然開口道“少爺,不過諾娘也說了,若是你得空,她想讓你去她的酒坊走一趟。”


    隨後老者又看了看左右,壓低了聲音道“據說是那位的事。”


    聽得此言,原本笑容滿麵的陳靖淮隻也突然神色一正。


    “我這就過去。”說完這話,陳靖淮便直接大步流星的離開了都尉府。


    而在陳靖淮離開沒多久,陳都尉便也隨著幾名下屬從內堂走了出來。


    在看到這一堆物資之時,陳都尉這才想起陳靖淮今年也是要準備回京的。


    他有心囑咐對方幾句,畢竟這兄妹幾人了,除了陳嫤年外,剩下的能讓他操心的便是陳靖淮了。


    故而他在看到那堆物資之時,隻隨口問了老仆一句“忠伯,靖淮去哪了?”


    忠伯聞言,隻連忙答道“小少爺去諾娘酒館了。”


    聽得此言,一旁的幾個下屬都隻是曖昧的笑了笑,不過他們也不曾多言,隨後便也大踏步離開了。


    而陳都尉聞言,卻是眉頭緊皺。不過考慮到此處並非是什麽合適說話的地界,故而陳都尉隻留了一句“等他回來的話,讓他來見我。”


    忠伯聞言隻點了點頭。


    諾金酒館內三三兩兩身著邕地與羌漠服飾的客人們隻座在胡桌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他們說著近日的見聞,聊著前段時間黑鷹山剿匪的舊事。


    一時間隻見得室內唾沫橫飛,言辭激烈。


    當下倒也沒人注意到一名頭戴黑色鬥笠的青年與一名頭罩白色帷帽的少女隻與幾名身形精壯的練家子正走在一處。


    “那晉王算什麽厲害,說來說去還不是底下的謀士牛逼,他若真這麽厲害,當初敵襲他怎麽算不到?到頭來這一仗加起來的士兵還沒有死在那日火燒連營之上的人多。”


    “那黑鷹會的人很多嗎?這麽大張旗鼓的過來,說白了不就是今上想讓這晉王來我們這兒刷刷軍功嗎?隻是沒想到對方這麽廢物,如此謀士如雲的局麵都能讓他把命送在此處,可見的那也不過是個廢物罷了。”


    那黑衣人在經過酒桌時,隻恰好聽到鄰桌一位彪形大漢正在點評著上一次剿匪之事,聽他如此說法,倒頗有幾分指點江山,他行他上的架勢了。


    頭戴白色帷帽的少女聞言立時便不滿道“你們怎麽說話的呢?你們這麽厲害,你們當時怎麽不上啊?”


    聽得此言,那漢子不禁看了少女一眼,不過在發現對方隻是個丫頭片子後,那漢子又很是不屑道“你一個黃毛丫頭懂什麽,去!去!去!大爺們說話,哪有你這黃毛丫頭說話的份。”


    少女聞言很是不服“黃毛丫頭又怎麽了?黃


    毛丫頭也沒你們酸!擱這酒館裏指點江山算什麽本事,有膽子你去戰場上試試看啊,說不定你一上場就嚇得尿褲子!”


    聽得此言,那彪形大漢立刻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隻舉了拳頭便要朝少女砸下去。


    “我看你就是找死!”


    然而他的狠話不過剛剛落下,少女身後的練家子卻是比之更快的握住了大漢的拳頭。


    明明這漢子也算是孔武有力的類型了,但他這股子力氣,甚至還沒有對麵這看起來其貌不揚的精瘦漢子來的有力,他左手被製,便使出右手,右手被製,便又使著腿上功夫。


    二人你來我往十來個回合,那壯漢到底不敵對方,隻被人一把摔向了鄰桌。


    見他如此,少女隻還要幸災樂禍幾句,不想一直隻是冷眼旁觀的青年,卻是冷冷喚了一聲少女的名字“楚楚。”.


    隨著對方的這一聲呼喚,少女瞬時不再說話了。


    不過少女不挑事了,那壯漢的同夥卻被惹惱了,他們在自己的同伴被人摔向了鄰桌之後,也瞬時起火了。


    他們呼啦一聲全部站起,隻堵住了這對少年男女的去路。


    眼見著一場大戰便要掀起,原本在一旁招呼客人的諾娘隻也連忙放下了手裏的酒壺,她看了看青年,隨後又看向那怒發衝冠的幾人道“李大哥,咱們有話好好說嘛。您就當給我個麵子吧,要不今兒個這事就這麽算了,你們的酒錢,劉大哥的醫藥費多少我都出。”


    她說這話哄著那幫人時,隻也給對麵的少爺使眼色,於此同時一名黑瘦的小孩隻也連忙引著那少爺上了二樓。


    不得不說諾娘還是有些手段的,她雖是孤身一人在這邊關鎮上開了這家酒樓,然而南來北往的客人們卻也還是願意賣她的麵子。


    雖然那幾人還有些意難平,可被諾娘攔著,他們倒也與那人起不了直接衝突。


    而在這不久之後,陳靖淮便也到了酒館之內。


    一見陳校尉過來,原本在喝酒賠罪的諾娘便也笑意盈盈的起了身。


    其他幾人見是陳靖淮來了,自然也不再出言阻攔。


    要知道這諾娘一個孤身女子在這地界開起了酒館,除了她自己的手段,自然也有些別的關係。


    而在這邊關小鎮,陳靖淮因為經常四處巡邏,加上生的英俊不凡,又正當年少,比起那兩位兄長,這小鎮人們對於陳靖淮的記憶自然便也更加深刻。


    陳家在這邊關重地的威望便如天家之於上京。


    陳靖淮這段時日又常往這諾金酒館跑。


    諾娘雖然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娘,不過她已與前夫和離了,如今她雖是三十來歲的年紀,卻也生的美豔迷人。


    一個多年寡居的美婦與一個意氣風華的少將軍之間常有往來,外界自然便也傳的有鼻子有眼起來。


    不過邊關之地的人們並沒有那麽多講究與規矩,故而在陳靖淮進來後,人們隻還有意識的起哄。


    諾娘本就是替人打掩飾的,故而對於這些起哄,她也不解釋,反而隻笑得十分嫵媚的走向陳靖淮,她極其自然的挽住陳靖淮的手道“陳校尉,我們店裏今日正出了新品的酒,您來的正好,可得隨我上去嚐嚐那新釀。”


    聽了這話,底下便也有人起哄道“陳校尉,諾娘子這心眼可偏到門縫裏去了,咱們可是連這事聽都沒聽說過,您一來,那便都是最好的酒菜招待起來了。”


    “要我說,咱們諾娘子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了,校尉正好也缺個婆娘,不如幹脆便娶了諾娘子回家唄!”


    聽著眾人的起哄,陳靖淮隻不失尷尬的輕笑,諾娘子卻是極為自然的朝那些人揮了揮帕子道“去!去!去!你們可別瞎說。”


    諾娘娘子隻一邊應付著周圍的調笑,一邊護著陳靖淮上了二樓。


    不過在到了拐角處,原本舉止親密的諾


    娘子便也鬆開了陳靖淮的胳膊,二人拉開些許距離後,她也收了剛才在樓下那一副多情老板娘的姿態,隨後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道“主子在屋裏等著你,你自己進去吧。”


    陳靖淮點了點頭。


    隨後隻見得陳靖淮推門進了室內,而諾娘則轉身下了樓去。


    二樓的雅間裏,剛才的青年與少女正坐在臨窗的小桌之前。


    二人此時都取了頭上的帽子,隻見得那青年麵如冠玉,風姿卓然。他那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更是宛如藍田美玉一般。


    若有宮廷舊部在此,他們一定能認出麵前的人卻正是原該死去的晉王趙衍楨。


    而那少女則正是前些日子撿到趙衍楨的宋楚楚。


    陳靖淮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這裏見趙衍楨了。


    對於趙衍楨的出現,他並沒有表現出半分驚訝。他隻是依照慣例給趙衍楨行禮。


    行禮完畢之後,他的視線自然便又落到了坐在趙衍楨旁邊的少女身上了。


    畢竟這少女他卻是第一次見,而且她當下隻還坐在了趙衍楨身邊,想來她在趙衍楨這邊的地位應該不低。


    而他之所以會對麵前的少女如此關注,其中緣由自然便也有幾分與薑念嬌有關了。


    當初趙衍楨從自己手裏搶走薑念嬌時,表現出來的可是對薑念嬌的情比金堅。


    然而如今半年都還沒有,他的身邊便另座了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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