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蘇老板自然也知道孫德全背後的東家有背景,當下他們東家火急火燎的趕來降低米糧價格,想來這消息應當也不會有假。


    故而隻是這一番話的功夫,這粟記米鋪的老板便也消了剛才對孫德全的怒火。


    他拉著孫德全的手,隻低聲道“當下果然還得是孫老板的消息靈通。”


    孫德全卻是開口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麽做?”


    粟記掌櫃隻道“現在當務之急自然是把價格降低,不過老孫啊,我如今好歹也是這米市的會長,那便得對其他人負責,我若不知道這消息還罷,如今知道了,我可不能不對其他人負責,不然到時候大家沒賺到錢,反而還出了這樣的事,那你我二人豈不成了眾矢之的?”


    孫德全來找他,一來確實是因為與他關係處的不錯,二來也是看在對方是會長,出麵更方便,故而他才主動找上了粟記老板。


    如今這粟記老板主動提出去將消息傳遞出去,孫德全當下也不用擔著得罪人的名聲,故而他隻笑道“那是自然,不過這消息,您可別說是我這邊透給您的,畢竟我們東家那邊剛出的消息,轉頭就到了我們這兒,傳出去,怕是會被對家拿出去借題發揮。”


    粟記掌櫃的隻連忙道“孫老板放心,這事我不會牽涉到你東家的。”


    聽了這話,那孫德全便又指了指他帶過來的人道“蘇老板,我們那實在是接待不了這麽多客人了,這兩位客人可是大主顧,她們是要去粥廠捐米的,您看看您這能不能賣些米糧給他們?”


    粟記老板此時哪裏還有不接待的道理,他隻立刻道“那是自然!別說買了,你賣我這麽大個人情,便是白送,那也是應當的。”


    孫德全聞言隻笑了一聲道“那倒不必了,便按正常價格賣吧。”


    粟記老板自然應了下來,隨後粟記老板又叫了幾個得用的夥計,隻讓他們把米糧價格按正常價格牌子擺了上來。接著他又喚了幾個機靈的夥計,隻將剛從孫德全處得來的消息傳到其他商家門前去了。當然關於消息的來源,他倒並沒細說。


    不過他是米市的會長,有這個身份在這撐著,其他商家得了消息,不管他們信不信這消息,當下他們也得掂量掂量這消息的份量。


    而有了粟記米鋪的老板蘇老板出麵後,不過一個上午的時間,原本賣得群情激憤的高價米倒是很快便熄了氣焰,隻又恢複了原來的正常價格。


    而陳二嫂也沒怎麽排隊,便買到了第一批的原價米,甚至那粟記掌櫃隻還特意招呼了自己家夥計替陳二嫂將她捐的米糧抬去了粥廠。


    城東各處如今因為這場大雪雖然冷清了不少,各家各戶也多多少少有麵臨一些小小的困難。


    不過因為自身的財力在此,加之又是天子腳下,故而這場雪災倒是對其他住戶並沒造成什麽太大的影響。


    可是城西可就完全不一樣了,這些人多數都是本地的貧民與外地戶的組合,平日裏這裏的街市規劃便十分雜亂無章,建造的房屋更是怎麽省錢怎麽來,還有很多人家住的棚戶區,搭的屋頂都是茅草紮在一處的材料,平日裏雨下大了,那裏間都得下一場小雨。


    如今這場雪一來,厚厚的積雪很快便壓塌了房頂。


    有的居民直接被屋頂砸在了雪下,還有的居民因為饑餓與寒凍隻將自己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四野裏,風聲夾雜著哭喊聲,隻將城西化作了地獄煉爐,明明都是天子腳下。


    城東各坊市裏正是一派安寧從容,甚至因為年節臨近,那空氣裏似乎還都能聞到臘肉的香味,然而城西這邊卻是另一副景象。


    好在今日雖然大多數官員都因為下雪得了休假,然而處理災情的幾個府衙卻是沒有休假的。


    故而在發生災情不久,這災情便得到了及時上報,雖然在欽天監發出了暴雪預警前,管理此事的


    官府並沒有做出及時的應對之策,然而事後上京府聯合著巡城司的侍衛在事後倒是第一時間對附近的民眾進行了救援與疏散,太學院這邊也特意組織了學子來城西掃雪。


    故而眼下縱然形勢艱難,卻也還沒到最為艱難的時刻。


    此時在一處棚戶區塌陷的屋簷之下,幾名青年軍官正在徒手扒拉開屋頂的碎石瓦礫,另有一群人正在合力搬掉從房梁處砸下來的木柱子,當他們費力將一名頭上滿是鮮血,因為天寒地凍,已經臉色鐵青的單衣女子從屋簷下抱出來時,不到片刻便有幾名身形單薄的小孩撲上前去哭喊著自己母親。


    隻可惜房梁砸破了她的頭,這兩個日夜的天寒地凍更是令她身體迅速失溫。雖然被埋在雪下的人已經找到了,然而她的一切生命體征卻都已經沒了。


    而另一邊還有更多得救的人隻被臨時安排在了昭願寺附近的廟宇裏。


    粥廠廟宇也得到了許多京城民戶的捐助,當下布粥倒是沒什麽問題,不過天寒地凍,最難解決的還是寒冷與失溫的問題。


    來到這裏的民眾便也隻能擠挨在一處以此來取暖。


    當薑念嬌到達昭願寺,表示自己可以捐助一些衣物時,她自然也受到了僧人們的接待。


    而她在捐助了衣物後,便也沒打算繼續耽誤這些僧人的時間,她隻從院裏準備離開,不想在她出門時,她倒是正與幫著巡城司一起救人的陳靖淮打了個照麵。


    雖然她剛才也聽陳二嫂說過陳靖淮如今已經從雲洲回到上京了,可如今真正親眼見了,那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歡喜的喚了一聲“靖淮哥。”


    聽得這一聲,陳靖淮的步子也是一頓。


    二人視線乍然相對,彼此倒是都能從各自的身上看到對方這段時日的改變。


    在薑念嬌看來,陳靖淮整個人似乎比從前要顯得更為沉穩了,他的皮膚也比之前黑了幾個度。


    而陳靖淮自然也能在這女子身上看到了比之少女時期不同的神韻。


    雖然她與趙衍楨根本沒有真正成婚,可是看著從前的披肩長發都被盡數挽起,他卻還是感覺到了其中的變化。


    而且不知為何,此刻一看到薑念嬌,他便驀然想起那懷有身孕的宋楚楚,與遠在千裏之外的晉王。


    他想到自己替晉王隱瞞的一切,便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對不起薑念嬌。


    故而在薑念嬌毫無芥蒂的喚著他的名字時,他隻下意識低下頭去道了一句“晉王妃。”


    “我還有事,我們之後再聊吧。”


    薑念嬌見他抬著的那扇門板上也確實躺著傷患,她自然也沒繼續寒暄的意思。


    故而她很快便傾身打算讓他過去。


    不想在這二人交集之時,那宋楚楚居然也來到了城西。


    一到了城西,她便到處打聽陳靖淮的下落。


    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人了。


    沒想到她便正好見到陳靖淮正在與那晉王妃說話。


    雖然她心裏也知道眼下這種全是人的場合裏,二人也不過就是寒暄罷了。


    可如今她隻將薑念嬌當成了假想的情敵,又以為陳靖淮對她定然是舊情難忘。


    故而這二人縱然是出於禮貌,客套寒暄兩句,可看在宋楚楚的眼裏那也是有舊情複燃的可能。


    故而在發現目標之後,她隻連陳校尉這個稱呼都不喚了,她隻十分親熱的喚了陳靖淮一句“阿靖。”


    若不是陳靖淮還抬著擔架,這傷患怕是都能被嚇得從擔架上摔下來。


    陳靖淮臉色一沉道“我不是讓你陪二嫂去買米嗎?你到這裏來做什麽。”


    宋楚楚聞言隻十分委屈道“事情已經辦好了,我這不是放心不下阿靖嗎?阿靖你看看你,你都累出汗了,還是我來替你擦擦汗吧。”


    話音落下,宋楚楚舉了帕子便


    要替陳靖淮擦汗,順便讓自己的情敵意識到自己與陳靖淮到底有多親密。


    而陳靖淮自然不習慣與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親近,他下意識便想推開宋楚楚,隻可惜,他手上抬著擔架,故而他連阻止都不能,隻能口中言得一句“宋楚楚,你也讓開些,我不需要你幫我擦。”


    隻可惜宋楚楚的手可比陳靖淮的反應快多了。


    直到後方進來的人見前麵的人不動,便也出言催促道“你們在幹嘛?要談戀愛等會談,現在趕緊將病人抬進去。”


    得了這話,已經明白表示了***的宋楚楚這才心滿意足的收了自己手裏的手帕,隻退到一邊去了。


    而陳靖淮乍然得了自由,也顧不得這兩人王不見王的關係,隻連忙快步走進內堂。


    而在薑念嬌與宋楚楚同時側身給這些救災人員讓道之時,宋楚楚隻突然對薑念嬌開門見山道“我知道你很漂亮,也很富有,在這裏我肯定是比不上你的。不過阿靖現在心裏眼裏都隻有我,你跟他是沒什麽可能了。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打我們阿靖的主意。”


    薑念嬌對這宋楚楚倒也有些印象,她隻記得陳二嫂之前便說過這女子是陳靖淮帶回來的人,故而她隻下意識便以為對方是陳靖淮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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