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邕地女子性情柔順,小意溫柔。與性烈,豪放的羌漠女子是完全不同的類型。


    故而這些邕地女子被賣到羌漠之後,多半是會被淪為女奴與玩物的,人們對於順從與溫和的異族人所采用的手段從來是盡其所能的壓榨。


    那位諾娘在被賣到皇宮為奴婢之後,當得知自己將要麵臨這樣一個結果時,便無時無刻不在想逃。


    不過她勢單力薄,而且遠在異國他鄉,她的抗爭是失敗的。


    但被抓回來後,那位當時已是科索領主正妻的公主對諾娘卻很是欣賞。


    故而她在這之後隻安排這位邕地小姑娘留下來照顧小皇子。


    諾娘感念著公主的恩情,對赫廉自然照顧的也十分盡心。


    哪怕後來公主因為刺殺失敗而被殺之後,她也隻對這位小皇子不離不棄。


    而她雖然人微言輕,但她總是能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住這位赫廉小皇子。


    溫柔的諾娘雖然比赫廉小皇子大了十來歲,可諾娘卻是伴隨著赫廉小皇子從幼兒期一直到青少年時期唯一的保護者。


    加之諾娘是他此後生涯裏唯一對他友善的女性。


    二人在這種相依為命的狀態之下,居然也產生了一種類似眷戀的感情。


    赫廉小皇子在諾娘的盡心撫養下,雖然性子仍然與其他兄弟不同,隻個性十分溫厚。


    然而他也是個聰慧的孩子,隨著他的聰慧冒頭,人們發現那個以前任由他們欺負的孩子,有可能成為自己潛在的威脅者,故而在赫廉的少年時期,他們並沒有因為赫廉的成長而有所收斂,甚至他們在這之後欺負赫廉的手段反而越發暴烈。


    而且他們也意識到了赫廉對自己身邊的那個女子有多看重,為了折磨摧毀赫廉的意誌,以下一任繼承人為首的幾位兄弟隻對諾娘進行了許多非人折磨,他們虐殺了諾娘,之後虐殺完後,他們向他講述過程,還將從諾娘頭頂扯下的頭發來刺激他。他們說諾娘被繼承人養育的野獸啃食的體無完膚,這是諾娘身上唯一留下的東西。


    這位赫廉皇子雖然性格溫吞,卻顯然也被激怒了,之後他與幾個兄弟廝打在一處,不過因為勢單力薄,他很快便被壓著打。


    而即使他才是苦主,卻也沒有人為他做主,甚至他的父親在知道自己打輸了之後,隻罵他是個廢物,還處罰了他。反而挑事的兄長卻得到了誇獎與獎勵。


    從那之後,赫廉皇子便意識到了,在這樣一種弱肉強食的環境之中,自己若是不夠強大,便隻會被人吞食。隻連身邊人都要跟著遭殃。


    故而從那之後,他隱忍著,收斂起自己的鋒芒,同時也在強健著自己的體魄與心計。


    而在他與自己大哥聯手合作之下,那位原本深得父親喜愛的繼承人自然也被拉下馬,隻還因為弑反的罪名被父親親自斬殺。


    不過繼承人雖然被廢,然而其他競爭者卻也並沒有消停。


    大哥有意奪得皇位繼承人的資格,隻是因為他的血統與自己父親當年提出的羌漠同盟論的論調相違背,故而大哥想用一場功績來向自己的父親與底下的長老們證明。


    畢竟他們的父親一向講究弱肉強食,而且野心勃勃,在整個羌漠,他幾乎是無人可以匹敵的常勝王。


    而且他們的父親也有心想進犯地域更加遼闊,且物資更為豐沛的邕地。


    隻可惜在羌漠與雲州邊界駐守的陳家軍,卻是他們父親一生無法戰勝的勁敵。


    數次的失敗與年邁也在慢慢消磨這位梟雄的野心,如果他們能夠偷襲雲州成功,重創陳家軍的中心人物,那麽這場勝利,無疑可以足夠讓所有質疑他大哥血統的人閉嘴。


    故而他這次也前來助戰,隻是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一個幾乎與諾娘生的一模一樣的女子。


    當張麗錦從樹林裏衝出來的那一刻,他當


    時幾乎真的要以為對方就是自己的諾娘。


    他畢竟沒有親眼看到諾娘的死,而且因為他們說是自己兄長飼養的猛獸吞食了諾娘,所以他甚至都尋不到諾娘的屍體。


    故而他其實一直以來也有些逃避諾娘的死,他潛意識裏仍舊覺得諾娘或許還活著。


    而張麗錦的出現,隻恰好與他的潛意識不謀而合。..


    故而他當時才會這麽深切的覺得張麗錦就是諾娘。


    張麗錦在江米搗好,棗泥也搗碎之後,便將這二者糅合在一起,隻捏成家鄉常見的一種山花的形狀,畢竟家鄉的江米棗泥糕幾乎就是特產,賣這種糕點的人也多,而要想從那些人中脫穎而出,便必須有所不同,但他們家沒有更多的錢在材料上動手腳,故而心靈手巧的母親便也隻能在其他方麵動心思。


    而在其他人都將江米糕做成方磚形狀時,他們的母親便會將之做成各種花朵形狀,那漂亮的糕點形狀倒也果然引得了更多人的青睞。


    不過因為製作過程太過耗費時間,而且又賣不上價格,故而其他人並沒有跟進自己母親的製作方法,後來她曾經也回過一次江州,然而那時江州滿大街都隻有方磚糕,哪裏還有那樣的花形糕點。


    張麗錦在低頭回想著往事時,赫廉也在靜靜的看著張麗錦揉捏出來的各種花形糕點發呆。


    在張麗錦發現剛才惡作劇的人此刻突然消停了之後,她忍不住抬頭看了赫廉一眼,見對方隻是呆愣愣的望著自己的捏花糕的手,她不禁溫聲問道“怎麽?我捏的很醜嗎?”


    聽到張麗錦的問話,赫廉立刻搖了搖頭。


    他笑著看向張麗錦,那雙幽綠的眸子也像是一汪不摻雜任何雜質,波光瀲灩的湖泊一般。


    “我隻是在想是不是所有邕地女子都像諾娘一般心靈手巧,”赫廉低聲喃喃道。


    張麗錦聞言卻是輕聲問道“皇子的嘴上是抹了蜜嗎?”


    赫廉聞言隻呆呆的用手往自己的嘴唇上摸了一把,隨後他認真的搖了搖頭“沒有蜜啊。”


    見他根本沒聽懂自己的話,乖乖巧巧的樣子,張麗錦隻沒忍住笑出了聲。


    赫廉卻是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張麗錦道“諾娘,你笑什麽?我嘴上是真沒抹蜜。”


    話音落下,像是為了證明自己嘴唇上真沒有蜜,他甚至隻一把抓過張麗錦的手擦過他柔軟的唇瓣。


    雖然他這舉動似是無意為之,而張麗錦也早過了少女懷春的年紀,可與這樣俊美的青年如此靠近,當下卻還是讓張麗錦的臉上不禁一紅。


    而赫廉也正抓著她的手,隻盯著她的臉頰不放。


    就在室內氣氛都開始曖昧起來之時,帳房外卻是有那不開眼的侍衛隻一把掀開了簾帳。


    “殿下,大皇子讓我來找您了。”侍衛在發現這兩人後,便連忙低聲稟告道。


    赫廉卻是心不在焉的道了一句“知道了。”


    隨後他對著張麗錦語氣溫柔道“諾娘,我跟我大哥有事商量,你若是累了的話,便不必等我了,我讓侍衛們送你去休息吧。”


    張麗錦卻是笑著溫聲道“怎麽會累,您不是要吃江米棗泥糕嗎?我就留在夥房處吧。”


    見張麗錦堅持留在此處,赫廉自然也不好強求,他隻得對剛才的士兵道“你留在這裏,如果諾娘有什麽吩咐,你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就好了。”


    士兵聞言自然認真的點了點頭。


    而張麗錦在他們離開之後,心中便也生出了一番盤算。


    她在將那些江米棗泥糕全都做成山花形狀後,便隻默默的將那糕點裝於同一個碟子之中,隨後她又尋了一個食盒,將這糕點裝了起來。


    之後她指了指那江米棗泥糕,隨後又指了指外麵,她隻故意用邕地語道“這個是送下的東西,我現在已經做好了,你去將東西下送過去吧。”


    那士兵自然聽不懂她的話,不過士兵見她將糕點盒子交到自己手裏,他大概還是明白了張麗錦的意圖。


    隻是在他看向張麗錦時,張麗錦隻又笑著指了指門外,而她自己則隻在此處繼續安靜的和麵。


    那士兵見她並沒有離開的意思,便也隻得提著食盒離開了。


    到得主營帳處,那士兵隨後隻匆匆將張麗錦交給自己的糕點提到了主營帳之地。


    在營帳外的親兵自然隻一把將他攔住了,那小兵隻能低聲道“這是夥房特意子做的糕點,麻煩大哥們替我將東西送進去。”


    那些營帳的士兵打開見到的便是軟糯香甜,還散發著熱氣的糕點。


    不過東西雖然沒有問題,可是大殿下也囑咐過他們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入營帳之中打擾。


    故而那兩人隻不耐煩的道了一句“殿下說了閑雜人等不得前來打擾,你要真有事,便在此處等著吧。”


    聽了對方的言語,那士兵便也隻能等候在原處。


    於此同時,原本應該是在夥房的張麗錦,此時隻也偷偷跟著那士兵看清楚了赫廉的營帳,不過因為此處地勢平坦,這四處又都是巡防的士兵,而她並無可借之隱蔽棲身之地,加之那營帳四周重兵把守也確實不好靠近,故而為了不暴露身份,她倒是沒有跟著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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