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念嬌低聲道了一句“難得你同我說了實話,我也不會為難你,畢竟說到底你也是因為我表弟才遭了這災劫。”


    “不過你到底不是奴婢,我要容留你是容易,可沒有奴契的話,我也不敢用你。若是哪日你家人找上門來,我怕還要擔上些不好的幹係。”


    聽到薑念嬌這話,那程素素立刻出言保證道“娘子,這些都不會發生的,況且奴是有身契的,就在高文遠的手裏。”


    “況且我的家人也不會來尋我的,他們已經放棄我了,或許比起活在這世上,他們倒更盼著我去死。當然即使有一日他們真因為什麽旁的緣故,找上門來,我也會與他們說清楚的。”


    說完這話,程素素淒淒笑了一聲。


    薑念嬌看了看程素素,心下到底也覺得這姑娘頗有幾分可憐。


    雖然與人私奔這事做來實在是她自己犯了傻。


    可人生在世誰沒有犯傻的時候呢。


    薑念嬌讓憐鶯草擬了一封協議,又讓那程素素簽上了契約,隨後她才對程素素問了一句“你可識字?”


    程素素輕輕點了點頭,她本就是書香世家出生,父親自然不可能拘著他們,故而他們姐妹幾個也都是會作詩寫字的。


    薑念嬌便道“那往後你便在書房裏打理吧。”


    她想著書房裏的事務不多,而且平時多半還有專人處理這些事務,而這程素素一看就不是個會幹活的,隻怕在高文遠手裏也隻是個做姨太太的,故而在那裏做事給人泡泡茶想來應當也不難。


    況且是翰林的女兒,在那書房裏收拾倒也正合適。


    然而程素素聽到這安排,卻是眼神一黯。


    薑念嬌自然沒錯過她這點眼神變化,故而她輕聲問了一句“怎麽了?可是不喜歡在書房?”


    程素素立刻搖頭“奴願意,隻要王妃願意收留我,我做什麽都願意。”


    薑念嬌隻輕輕點了點頭,隨後處理完程素素的事,薑念嬌便又處理起了高文遠來。


    她問高文遠道“程素素的賣身契在哪?”


    高文遠自知自己已經是無力回天了,加之他如今本也有些厭棄這程素素了,他覺得程素素無趣的緊,還不如花樓裏的花娘們有趣,故而她沒了就沒了。他隻低聲道“賣身契就在我身上。”


    薑念嬌朝其他人使了個眼色,隨後很快便有人在高文遠的身上搜到了賣身契。


    拿到了賣身契,薑念嬌便打算讓暗衛們捆著人去上京府衙。


    不過在想到如今上京府衙把持者是陸知章,薑念嬌心裏便也有些厭棄,而且她有些害怕陸知章,隻不知他會在什麽時候給自己突然來上一刀。


    於此同時高文遠顯然也不想入上京府衙,那裏麵的牢房又髒又臭,什麽都沒有,他才不要忍受這些。


    而薑念嬌在思考一番過後,隨後對暗衛道了一句“既然他不想去府衙,那自然少不得我親自去舅舅家走一趟。”


    聽到薑念嬌的話,那高文遠顯然更害怕了。


    見他老父親他都沒這麽慫好嗎?


    “表妹?要不您還是送我去上京府衙吧?”高文遠沮喪著一張臉道。


    薑念嬌卻是輕聲道“現在可由不得你。”


    說完這話,薑念嬌便打算領著高文遠離開了。


    到達高府時,高毅忠還沒有下朝,高府裏隻有高氏並著兩個女兒在繡房裏繡花。


    聽得門房說薑念嬌過來了。高氏還很有些稀奇,畢竟薑念嬌雖然與毓賢妃關係十分緊密,但因為薑相的緣故,她與自己家的關係實在算不得親厚。


    如今聽說薑念嬌來了,她隻又覺得稀奇,又有些驚訝。


    “娘,那位薑妹妹,可是晉王的那位妃子,我聽說她可是個大美人。我能跟過去一起見見她嗎?”於此同時坐在高氏身旁正在繡花的一名女青年隻突然對高氏


    道了一句。


    那女青年是高氏的大女兒,如今她早就已經出嫁了,嫁的是個京城小吏,與她娘家不能比,故而她隻是仍時不時回一回娘家,倒也沒人敢說什麽。而高氏聞言並沒有理會自己大女兒的提議,她隻問了一句“可問清楚薑……王妃的來曆了?”


    那門子隻低聲道“王妃沒有說,她隻是說有要緊事要見老爺。”


    “有要緊事見老爺,來家裏找做什麽?我父親在上朝,她又不是不知道。”說這話的是高氏的小女兒,小女兒如今仍未出嫁,卻已生的亭亭玉立,高氏是有心想讓自己這女兒尋個好人家的,故而她的見識自然比她大姐多,在那社交場合上她是早見過薑念嬌了,她對於薑念嬌屬於相看兩厭的類型。


    不過有了這小女兒的問話,那門子便也好將自己今日所見都一一陳述給高氏聽了“我想王妃不敢將人往老爺跟前帶,這事怕是跟高文遠高少爺有關,她將高少爺捆了進來的。”


    一聽這話,高氏眉頭一陣亂跳,這外甥女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而高家小女兒則是不滿道“她綁我堂哥做什麽?晉王妃了不起啊她!上我家耀武揚威來了?”


    聽到小女兒炮仗一般的一番話,高氏隻得喝止了一句“采薇!別亂說話。”


    隨後高氏道“你們姐妹兩個在屋裏好好繡花,別出來搗亂,我去去就回。”


    高氏大女兒聞言卻是道了一句“娘!我又沒有亂說話,我就想看看薑妹妹生的有多標致。”


    聽了這話,高采薇隻冷哼一聲“你叫人家妹妹?人家能理你。”


    “她理不理的,我也是她正正經經的表姐。”高家大小姐也不生氣,反而隻笑著道了一句。


    高氏看這兩姐妹又跟鬥雞似的鬥上了。


    想著大女兒到底穩重些,若有什麽還能幫襯自己一把。


    故而高氏便對大女兒道了一聲“采萍,你既然想見晉王妃,便隨我來吧,不過你可別同人家說些有的沒的。”


    高采萍聞言微微一笑道“娘,您便放心吧,不該說的,我一個字也不會亂說。我知道分寸的。”


    聽了大女兒的保證,高氏這才對高采萍道了一聲“行了,你跟我來吧。”


    說完這話,高氏便領著高采萍來到了正室之內。


    正廳裏,薑念嬌此刻正端正坐在一旁的梨花木太師椅上,而在另一處,那高文遠正被人捆了跟個粽子似的站在一旁。


    高采萍隻看了薑念嬌一眼,便莫名想到神仙妃子,畫中美人之類的詞匯,倒難怪那晉王會這般喜愛於她了。


    便是她一個女子也對這美人兒挪不開眼,而且她生的有幾分像大姑,大姑也是出了名的美人,而且她出生時,大姑還沒出嫁,她倒是記得大姑是個很溫柔的人,也對她很好。


    故而這也是她心裏對薑念嬌有幾分善意的緣故。


    薑念嬌等了沒多久,便見一名身穿寶藍色緞子外褂,下著墨色馬麵裙的中年婦人走了出來,而在她身邊的是一個身著藕荷色小夾襖的年輕婦人。那年輕的婦人跟中年婦人生的也有幾分相像,想來對方應當便是自己舅母高齊氏,與她的大女兒高采萍。


    薑念嬌一見他們過來,立刻便起了身道“舅母,表姐。”


    高齊氏隻連忙也給薑念嬌行了一禮“王妃客氣什麽,都是一屋子的人,哪有說兩家話的道理。”


    薑念嬌隻笑應道“舅母說的是。”


    而高齊氏顯然是不想同薑念嬌過多寒暄的,她此刻的目光全落在了被捆的跟粽子,隻連嘴都被堵了的高文遠身上。


    高文遠雖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卻也沒忘記用臉上的表情同高齊氏求救。


    隨後高氏斟酌一番,開口問道“王妃,不知文遠這是犯了什麽錯?竟惹得姑娘要這樣綁著他?”


    薑念嬌隻小聲道“我今日同阿


    芝遊湖,在旁的畫舫處看到他當街行凶,欺男霸女,雖然他倒不算得罪了我,可我看他行事那般囂張,連官員的女兒都敢掠賣,我十分驚訝,又見他打著我舅舅的聲名招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舅舅的兒子時,我以為他是個騙子,所以我便將他捆了起來,我本是打算將他送去見官的,可他終於交待了實情。所以我便將人送到高府來了,想讓舅舅看看怎麽處置他。”


    “今日之事雖然已經被擺平了,可是若再繼續放任他如此胡作非為下去,我真怕他哪一日要捅出個大窟窿來,到時候害到了舅舅豈不無辜。”


    聽到這話,高氏差點沒直接撅過去,最後還是高氏的女兒一把扶住了她,她才不至於昏倒。


    “掠賣官員的女兒,這罪責可不小。”高氏隻喃喃道了一句。


    她雖也有耳聞高文遠被接到京城後,十分不安分,也做下了一些錯事,可他以為高文遠鬧得不過是些小打小鬧。


    可聽了薑念嬌這話,很顯然他做的遠不是小打小鬧這麽簡單?這種事如果被其他人撞上,這不是現成的將刀柄往旁人手裏送嗎?


    而且薑念嬌雖然將他綁了過來,卻並沒有將他送入官府裏,這樣一來,其實便也是對高毅忠的袒護。..


    想到此處,高氏隻對高文遠道了一句“王妃說的可是實話?”


    見高氏問話,薑念嬌便也讓其他人取了高文遠嘴裏的布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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