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劉澍懷提及薑念嬌,陸知章不免挑了挑眉頭。


    不過他對於薑念嬌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也並不奇怪。


    他輕聲道“晉王妃家與齊國公府有些恩怨,她會這樣說倒也並不意外。”


    “恩怨?什麽恩怨?”劉澍懷明顯起了好奇之心。


    陸知章隨後輕聲道“晉王妃有個姑姑叫薑幼薇,那薑幼薇曾經與如今的齊國公原本是從小便訂下了一門婚事。”


    “你姑姑,也就是你表姐的母親見之不喜,橫刀奪愛。隻設計薑幼薇愛上了一名落魄書生,她姑姑好歹也是名門大族出生,那名門大族自然不可能允許她姑姑跟那種人在一起,所以她跟那書生遠走他鄉,而你姑姑卻在之後不久與齊國公在一起了,甚至在不久之後還嫁入了齊國公府。”


    倒沒想到自家姑姑原來曾經做過如此卑劣之事。


    不過他對於陸知章的話也並沒有全信。


    畢竟他是與薑念嬌見過一麵的,他覺得那位晉王妃不像是會背後使絆子之人。


    畢竟如果她真心想在背後使絆子,她完全可以不用當著自己的麵評價自己,事後捅刀子豈不更好。


    而且她對自己的那番評價,說是使絆子,還不如說是敲打。


    不過他也沒有因此懷疑陸知章。


    他隻以為陸知章是不知那位晉王妃的秉性。


    故而他隻低聲道了一句“表姐夫說的倒也有一定道理,不過我以為那位晉王妃應當不是那種會糾結於過去的人,她說這些,說是給我使絆子,倒不如像是在同時敲打我跟陳校尉。”


    “反正隻要我做到了沒有背叛任何一人,我想晉王妃應當也不會再對我有什麽意見了。”


    聽到劉澍懷說的話,陸知章的眼神也不禁一黯。


    他原本是想好好培養劉澍懷的。


    畢竟當年他與晉王一戰之時,身邊缺少的便是好的將領。而劉澍懷明顯是他們陣營裏十分驍勇善戰的一名將領。


    當年若非是看在劉澍懷的份上,他也不可能在明知齊家都是一幫無用之人,且還站錯了隊的情形下娶了齊珮珮的。


    雖然當時也有薑念嬌的順水推舟的意思。


    可若非她如此,自己或許還不會想到這一點。


    故而在娶齊珮珮這件事上,他並沒有那麽大怨恨。他不過是在利用齊珮珮的愧疚。


    利用她當年是用不光彩手段嫁給自己的心理,來冷落她。


    而她自己因為心中有愧,自然也會好好扮演自己妻子的角色,甚至那些冷落,她也絕不會同外人提及。


    而一切也果真如他所料一般。齊珮珮到死都沒有說過一句自己是如何冷落她的話。


    在外人看來,甚至是齊家自己人看來。自己都是一個模仿的仁義的夫君。


    隻是他也實在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先來的。也是自己對這劉澍懷施以援手的,為什麽他還是會不自覺偏向陳靖淮與晉王那邊。


    聽他這話,看來來日如果真讓他與晉王那邊對陣,隻怕他還未必肯配合自己。


    一想到此處,陸知章對劉澍懷的心思便也淡了許多。


    不過就算不能將他收為己用,陸知章也沒打算就此放任劉澍懷痛痛快快的投入晉王那邊。


    反正既然不能收為己用,那便大加利用。隻將這劉澍懷徹底做成插在敵人心尖之上的尖刀。


    至於這尖刀日後是就此毀滅,還是為己所用,那都是以後的事了。


    劉澍懷並不知陸知章在這短短一段時間裏,思緒已經如此紛雜。


    他還以為對方仍舊是自己的好姐夫。


    但他全然不知這位姐夫正在盤算著如何算計劉澍懷了。


    因為劉澍懷於自己還有利用價值,故而陸知章在他麵前自然暫時也還不會撕去那具狐狸麵具。


    他笑


    著道“原來是這一層意思嗎?那看來是我誤會晉王妃了。畢竟我見她的次數也不多,倒是你表姐與她關係不錯,二人好像時常見麵。”


    “我也是見她與你表姐關係不錯,故而在你表姐去世後,曾經邀請她來參加你表姐的葬禮,隻是不想到你表姐下葬,她都沒有來看過你表姐。”陸知章隻淡淡道。


    聽到陸知章的話,劉澍懷顯然又陷入了新的疑惑中。


    畢竟按薑念嬌的說法,她與自己表姐應當並不是什麽好姐妹才是,而且如果真按陸知章所言,自己表姐家與她家有那麽大一個仇恨,她又怎麽可能毫無芥蒂的與自己表姐交朋友呢。


    不過雖然覺得陸知章的話裏有些自相矛盾的地方,但劉澍懷不是個願意鑽牛角尖的性子。


    他隻是以為自己表姐夫與晉王妃隻是單純站在兩個不同的位置說下的這番話。


    而且是不是好朋友,晉王妃這個當事人自然是比自己表姐夫更有發言權。


    不過他也不打算繼續跟自己表姐夫辯論此事。


    畢竟晉王妃是女子,表姐夫是男子。他們二人大概這輩子也不會有什麽交集。他又何必浪費這個時間呢。


    故而劉澍懷這次倒是沒有直言不諱了,相反,他甚至隻還配合著了知章道了一句“表姐夫說的是,這知人知麵不知心,畫皮畫骨難畫心,咱們也不好對此加以揣測。”


    見劉澍懷終於順了自己的話說,雖然他說的仍舊是輕輕拿起,輕輕放下。


    但這是一個很好的改變。


    隻要他能有一絲改變,也許來日自己就可以慢慢改變劉澍懷的思想。


    陸知章也深知見好就收的道理,故而他隻又道了一句“是啊,所以防人之心不可無。”


    接著陸知章隻又道了一句“對了,澍懷,你跟陳校尉大概什麽時候動身啊?”


    劉澍懷也沒想著瞞自己表姐夫,他隻配合道“再有兩三日吧,正好我們回羌漠,也能護送九殿下去巫毒部落成為巫毒部落的下一任族長。”


    聽到這話,陸知章點了點頭。


    此時夜色已深,加之劉澍懷雖然年紀不大,卻也在席上飲了幾杯酒,故而很快,劉澍懷便打了一個深深的哈欠。


    陸知章見他這般困倦,而且自己該問的也問完了。


    他自然也不會再留著劉澍懷了,他隻對劉澍懷看似關懷道“這一去咱們兩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麵了,澍懷,雖然你表姐是不在了,但咱們兩還是要經常聯係,在那邊若是缺少什麽,也盡管跟姐夫說,姐夫必定都替你準備好。”@


    聽了陸知章這話,劉澍懷心中自然又是一陣感動“澍懷不會忘記表姐夫的恩情的,來日表姐夫若有什麽要澍懷幫忙的,澍懷必定不會推辭。”


    聽到劉澍懷這話,陸知章一把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好小子,姐夫沒白疼你。”


    接著陸知章便又道了一句“行了,我看你也困乏的很,今日你便早些去休息吧。”


    得了陸知章的話,劉澍懷點了點頭“表姐夫說的是。我這就去睡。”


    而陸知章目送著劉澍懷離去之後,原本溫和的麵具便又被陰鬱所取代。


    當他意識到夢中的一切可能真實發生過後。


    他對這一切的態度便都改變了。


    薑念嬌他要,這場勝利他也要。


    隻是目前已知薑念嬌是重生者了,倒是不知那晉王是不是也是重生者了。


    如果隻有薑念嬌一人重生,一切倒也不足為慮,畢竟薑念嬌從前到現在都始終是困在後宅之中的,她根本不知道很多大事的走向。


    自己唯一要擔心的也不過就是她向晉王自爆自己的重生者身份,順便讓晉王提防自己。


    一考慮到這點,陸知章便又恨不得讓上次催眠薑念嬌的那名羌漠女子也送到薑念嬌身邊去控製薑念嬌


    了。


    當然這還不是更棘手的處境,真正棘手的還是晉王趙衍楨,如果對方也是重生者。


    自己根本不會知道他這一次會打什麽牌。


    當然其實現在這牌就已經亂了套。


    他們根本走的不是從前的劇情。


    如果是從前的劇情。


    晉王趙衍楨如今根本不可能嬌妻在懷,母親在世。


    這時候的他就應該還被繼續困在晉王府裏,臥薪嚐膽,苦難度日。


    可他眼下也不能確定這劇情的改變到底是因為他們的重生而帶來的蝴蝶效應,還是因為其中有薑念嬌這個後來者的推波助瀾。


    畢竟從他的角度來看,趙衍楨如果真要是重生者,他的行動就應該在陳家還沒有倒台之前便開始。


    整合陳家之力,直接造反,逼著邕帝退位也沒什麽不好的。


    故而他對趙衍楨是不是重生者這件事是存在很大懷疑的。


    畢竟他如果有趙衍楨這樣的王牌開局,可絕對不會滿足於隻是成為一個小小的晉王。


    更不會願意隻是帶著自己的家人勉強自保而已。


    更何況邕帝對他實在談不上仁慈。


    縱然從前的確有許多溫情,甚至他對晉王的寵愛,可遠勝過梁王。


    可在經曆過前世那樣徹骨銘心的背叛之後,任是誰,想來也不敢也不能再留戀那虛假的溫情了吧。


    想明白了這一點,陸知章對於趙衍楨是否為重生者的疑慮似乎又打消了許多。


    更何況如今他就在京裏,若是有什麽異常,自己隨時可以動手。


    當然不管他是不是重生者,在陸知章的計劃裏也絕對沒有留下此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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