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燕蓉這話,趙衍楨隻淡聲道「哦,不知你有什麽我想要的東西呢?」


    陳燕蓉低聲道「我覺得當著眾人的麵說恐怕不妥,表弟不如隨我單獨談談如何?」


    聽到陳燕蓉這話,趙衍楨忽然輕笑了一聲「燕蓉表姐是不是以為我傻?我若單獨過來與你談,您萬一以我為質,那我今日的計劃豈不全部白白泡湯了?如果表姐真有誠意要談,不如表姐過來與我商談如何?」


    狡猾如陳燕蓉,她怎麽可能會讓自己以身犯險到這個地步。


    她隻立刻道了一句「表弟,你若是這樣說,那我也不介意與你開誠布公。」


    「表弟,你的母親與我父親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當初你的母親能得以上位,陳家可是出了大力的。」陳燕蓉笑著高聲道。


    然而趙衍楨卻在其中聽出了一絲不妙之音。


    如果這番話是自己單獨過去聽,很明顯她是想拉自己入夥,如果自己不答應她絕對會扣押自己,如果自己答應她,也免不了被她利用。


    而如今她這樣當著所有人的麵開誠布公的說這話,自然不可能是衝著拉攏自己來說的。


    畢竟在場之人雖然是低階者,然而這些人的耳鼻喉舌卻是能傳到天聽的。


    如果被自己父親知道,那他一切的乖順便都白費了。


    故而他當即也不再稱呼陳燕蓉為表姐了,甚至當下他對陳燕蓉的稱呼也狠絕了許多。


    「陳燕蓉!你別想對我妖言惑眾!你敢說你父親做的這些沒有私心?你敢說他所做這些不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你們不過是想上位!而且我姓趙不姓陳!你若再妄圖與我攀扯這些,我絕對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聽到趙衍楨這狠絕的話,陳燕蓉立刻哈哈大笑了起來「衍楨表弟,你現在為了與我撇清關係的樣子可真狼狽,你說沒有就沒有嗎?你難道不想與你的兄長一爭皇位嗎?」


    「他趙念澤算個什麽東西,他不過是後水溝裏的一隻臭老鼠!他跟他娘都是臭水溝裏的髒東西!一個沒娘的東西憑什麽成為天命正統!」


    「阿楨,你比他聰慧,比他厲害,比他功勞要更大,而且你還是敏皇後唯一的孩子,那個位置本應該是你的才是,那個醃臢的東西搶奪了你的氣運!你難道甘心屈居於人下?」


    「衍楨,那老東西既然不肯給你皇位,你不如便隨我親手弑殺了他如何,隻要咱們姐弟一心,來日你便是天命所歸。」


    聽到陳燕蓉的痛罵,趙衍楨隻也連忙對著陳燕蓉道「你給我閉嘴!我的父兄豈是你能侮辱的!我本還想顧念你父兄母妹都死去,而對你網開一麵,可你既然心生如此惡念,那你可就別怪我容不得你了!」


    話音落下,趙衍楨隨後竟然直接對著眾人一揮手,眼見著眾人隻又與其他人動手了起來。


    然而在一片混亂之中,陳燕蓉卻仍舊沒有半分閉嘴的打算。


    「表弟,你忘了你母親受過的苦了嗎?邕帝若對你們母子有一分感情在,你的母親也不會在這後宮裏守了十多年的活寡,更不會因此落得如今青燈古佛的下場!」


    「如果他真是將你當成他最珍愛的孩子,他便不會將你推到那棋盤之上,讓你成為眾矢之的,他如果愛你,那個皇位便應該是你的!他如果在乎你,你就不會被追殺,傻阿楨,天子無情,帝王無心,你難道真甘心繼續當他的左膀右臂嗎?」


    「你想想吧,當年我的祖父,我們陳家,還有曾經助他上位的左膀右臂們如今都落得了什麽下場吧,他現在留著你也不過是因為他那臭水溝裏的醃臢貨還需要你!等到他不需要你了,你會落得跟我祖父,還有陳家一個下場的。到那時,你再也護不住我姑母,甚至都護不住你的妻子與未來的孩子


    。」


    聽到這話,趙衍楨的心情竟也有些恍惚了起來,陳燕蓉雖然可惡,可她說的句句都是實話。


    然而此刻的他別無選擇,即使字字誅心,他也隻能憤恨的道「陳燕蓉!你別想挑撥我與我父兄的關係!你若再多說一句,我定將你千刀萬剮!」


    聽到趙衍楨的話,不知為何,陳燕蓉當下竟是莫名輕笑了一聲,看著他猩紅的雙眼。


    明明自己才是那隻困獸,可在此刻他卻像是成為了那隻被困的野獸,陳燕蓉便也不禁生出了一絲快意。


    她知道自己與那表弟早已經是殊途之人。


    誰都舍不得放棄自己已有的一切,如果自己是他,她也舍不得放棄眼前的一切的。


    就算那條路充滿艱險,步步維艱,可他好歹還是養尊處優的皇子,是淩駕於大多人之上的皇子。


    可如果他隨自己謀反,那他便再沒有合法身份了,而且一個前途渺茫的反賊很可能會就此蹉跎他一生。


    她可太清楚自己這表弟有多在乎自己的名聲,有多愛惜自己的羽毛了。


    用多年的仁德之名換一個反賊之名,這太不劃算了。


    可她就是想在這表弟的心上種一根刺,一根名為仇恨的刺,憑什麽在發生那樣的事情後,那老東西竟然還能享受父慈子孝,天倫之樂。


    憑什麽隻有她日日夜夜被那根名為仇恨的棘刺紮的鮮血淋漓。


    憑什麽隻有她永遠不得安寧,每次入夜所有父母親人慘死的畫麵便要在她的心間重演一次。


    她恨,恨剝奪她一切的人,從人人誇讚的天之驕女淪落為人盡可夫的官家妓子,憑什麽那隻手輕輕一拔,她的人生便要因此改變。


    憑什麽這世間人能活的如此各得其所,好像隻有她一個人過的紮心撓刺。


    既然誰都好過,那就誰都毀滅。


    而她的言語無疑也拔動了趙衍楨心中的那根刺。


    他自重生之後何嚐不曾一次次的夢見前世的結果呢,他何嚐不恨自己的父親呢。


    可他知道如今還不是時候,匹夫之怒,血濺三尺。


    用那種手段得來的皇位從來也不長久。


    更何況他其實從來也不曾羨慕過那個位置。


    若非是父親的手段太過狠毒,他不過隻是想當個閑散王爺而已。


    可很顯然他的父親是連閑散王爺也不想讓他當的,就如她陳燕蓉所言,他父親留著他,也不過是因為他如今還需要自己替自己皇兄掃清一切障礙。


    他的野心不僅僅是想扶持自己皇兄上位,他分明是還想給皇兄留下一個海晏河清,天下乾明的盛世來。


    到頭來,青史留名的是他皇兄,誰又會記得他呢?或許會有人記得,但他毫不懷疑那一筆留名,必定是讓他以一個反賊的身份留下記載,畢竟他的父親可實在太擅長這樣的手段了。


    而如果自己被定成了反賊,他的母親,他的妻子,甚至是他的孩子也絕對不會落得好下場。


    他不能讓她們再經曆一次這樣的磨難了。一考慮到這一點,他當下倒是再沒有什麽過多的糾結了。


    而另一邊的陳燕蓉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她自然便也不繼續在雲湖寨逗留了,恰好身邊的心腹一見趙衍楨這邊的人越殺越近,那心腹隻也立刻對陳燕蓉再一次進言道「山主,咱們如今根本不是這些人的對手啊!您看咱們要不還是趕緊撤退吧!不然到的後麵咱們恐怕是連想跑都跑不了了。」


    陳燕蓉自然也看到了自己這邊的節節潰敗,那些平日裏還算勇猛的人,在聽說來的是晉王後,更是嚇破了膽子,一時之間,他們竟是在這其中潰不成軍。


    陳燕蓉自然也懶得廢話,她當


    下隻立刻在一群心腹的簇擁下瘋狂奔逃。


    而趙衍楨雖然字字句句都直指要捉下陳燕蓉,然而他卻並沒有讓自己的手下集中火力去追陳燕蓉。


    看得出來,他心中對陳燕蓉其實還是存了一絲善意的。


    隻可惜在陳燕蓉看來,他這善意不過婦人之仁。


    而且若讓她在山野裏當個姑子,她這輩子怕是都不會甘心。


    故而當下趙衍楨的手下留情隻成了放虎歸山。


    而當陳燕蓉從一條密道逃出去,看著自己多年的心血化為灰燼,她的心中便也不禁再次萌生出絕對的恨意。


    這一次隻連趙衍楨也在他的名單之內了。


    「趙衍楨!今日之仇,我定要你百倍奉還!」


    話音落下,陳燕蓉便也徹底離開了此處,而另一邊趙衍楨並不知道陳燕蓉當下是如何做想的。


    他隻是在陳燕蓉離開後,便與官府中人做起了交接。


    看著那些被俘虜的山匪,以及山匪的家人們隻幾乎個個都人頭落了地,再看著那搶奪來的金銀珠寶,以及充沛的兵器庫裏的東西,被一箱箱抬了出來。


    他知道今日的這一場,他算是可以拿去交差了。


    不過在最後即將下山之時,那官府中人還是忍不住問了趙衍楨一句「殿下,我聽說此處有不少礦藏,您以為咱們是不是應該繼續開采呢?」


    然而當下的趙衍楨卻是道了一句「這事你們自己決定便可,我沒什麽可以說的。」


    聽到趙衍楨的話,那人自然也不再過問趙衍楨的意思。


    而趙衍楨在解決了耒陽城這一處的山匪禍患後,便也準備回安西州府接薑念嬌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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