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應天之物,遨遊四海之中,逍遙九天之外,俗世之鎖難縛,從雲變化無窮!能吐雲雨,能通雷鳴,上得九天,下入五洋!傲天地乾坤,藐陰陽眾生!


    萬千兵刃來得措不及防,白雲清畫地為牢,問天劍劍柄著手落地,二指並胸前一頓,真氣入劍,劍意出身,法決在口,有風雲變幻,金光落下!


    冰刃從天落下,四麵八方各個方向皆以堵死,白雲清已成籠中獸,山中河,甕中鱉無眼,百川無出處!


    隻是麵對這數以萬計的冰刃,他的心在這一刻竟變得有些空空如也,拋去一切所有,刃非刃,水非水。


    腦海中陡然有一聲音響起,那是師兄的話,“有無相生,長短相較,高下相傾!”


    他靜靜閉上眼睛,在這一刻,天地都不在成為眼中的龐然大物,懷中的龍蛋也同時發出一抹亮光,從白雲清眉間處沒入。


    一滴水從白雲清腳下升起,接著,是兩滴,三滴,終是百川東到頭,江河匯歸海!


    “水之善,能化堅冰傷馬骨,亦能點滴救民水火中!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漪驚汐洛!”


    有千萬滴水,則有千萬個白雲清,水化之刃,既白雲清所明之心。


    白龍長吟冰刃,皆在頃刻之間,與白雲清身前柔和之水,合二為一,落入封龍河中,成為萬千清澈的水珠之一。


    “道法真傳,有幾分樣子!臨危不亂,處變不驚,頗有行者之風!


    能送龍兒來此見我,定非泛泛之輩,單此心性,便已比吾當年勝上數分!”


    白龍猙獰的大嘴柔和一笑,繼而停下動作,龍須飄動,整個巨大身軀也在水中湮沒,兩隻龍爪伸了伸,眼神盡是透著欣慰。


    “前輩之能晚輩不敵,若非小家夥點悟,何來一念之間,安然無恙,控水成盾,解生死之危?”


    白雲清自不大言不慚,他何德何能可入眼前這位法眼,心中一杆秤,自然有自知之明。


    “無妨,看汝之裝束,浮雲兄是汝何人?”


    “師尊在上!”


    “難怪難怪,也隻有他才能教出這等弟子,你們道清觀後繼有人!”


    白雲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隻是忽然間,天空傳來一陣雕鳴,他趕緊抬頭望去,隻見小刁慌張地落在他的肩膀上,翅膀不停拍打,指著身後的山林。


    “哦?”


    撲哧!


    轟隆!


    山林俱懂動,鳥獸皆散,忽一聲從遠方而來,出言不遜,殺意滿滿!


    “五行歸元一,截運鎖天龍!沒想到追本溯源,那龍蛋果然還是你這大妖之子!”“哈哈哈,吾道是誰,卻沒想是數百年前的一隻黑狐兒,不知誰予爾勇,膽敢在我封龍河叫囂?”


    白龍聞聲望去,隻見一黑袍不男不女之人緩緩從虛空踏氣而來,有些不屑地撇了一眼。


    “非也,非也,龍戰於野,其道窮也!百年之前,我黑狐王出世,彼時汝被封於此河,修為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今日,我習得無上之法,早已今非昔比,若在吞噬汝之子,世間英豪,又有幾人能與我為敵?”


    黑狐王的臉本就被裹著,可他的眼卻透著紅,那通紅的眼裏盡是不屑與貪婪。


    白雲清見得黑狐王一來,身體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本來已經是靠近岸邊,可還是忍不住往後縮了兩步。


    白龍大口喘氣,碩大的雙瞳異色凸顯,有些平靜地河水也開始慢慢變得洶湧起來,白雲清不由自主地雙手搭在肩膀上,搓了搓,他明顯感覺到周遭的空氣都下降了一個緯度的冷。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汝大話連篇,倒也且看有無本事!”


    白龍巨大的身軀一躍而起,整個身體浮出水麵,黑雲之下的河麵也多了一個陰影,將整條河籠罩。


    隻見他龍身四條龍臂交接之處被鎖鏈牢牢束縛著,而同時,在四隻龍爪的龍臂上,也都各自有金色的鎖鏈栓在他的臂上。


    每擺動一下,鎖鏈就在水中發出掛啦刺啦的聲音,而水麵也被他巨大的運動震起波紋。


    “豈不聞龍困淺水遭蝦戲,一條困龍你怎升天?”


    黑狐王陰森一笑,笑得有些放肆,有些鄙夷不屑。


    果不其然,白龍還未飛出九根柱子的範圍,那中央憑空懸浮的那個大大的“鎮”忽然爆發出別樣的光彩,隨之化為一道金色的閃電,從四麵八方狠狠轟擊在白龍身上。


    “昂!”


    白龍痛苦地嚎叫起來,原本朝天通飛的身體也立刻從半空失重摔下來,砸在封龍河的河麵上!


    轟!


    啪!


    水麵被白龍巨大的身體一擊打,瞬間掀起一陣狂潮,向四麵八方席卷而去。


    然而令人驚奇的一幕就是,無論衝擊力有多麽的強大,都隻是在九截鎮龍柱的中央地帶才有,那些波濤雖洶湧異常,隻是當波浪蕩過九根柱子時,流出的水紋平靜萬分,連一絲波浪的痕跡也看不出來。


    “哈哈哈,看看你這樣子,敖戰,當年我還是隻黑狐時,你多麽通天徹底,封龍河一戰,天地變色,天憫血雨!


    再看看你現在這樣子,九根柱子就困得你死死的!


    你,老了!”


    不知是黑狐王有兮兮相惜之意還是滿口嘲諷,他竟有些可悲地歎氣,語氣中還帶著一絲尊崇。


    敖戰緩緩從水中將腦袋浮出水麵,大口地吐息,猩紅的舌頭已經有些無力,垂落在下巴處,龍須雖還飄飄然,可已經缺了幾分神氣。


    他轉眼看了看自己背上的龍鱗,一處早已皮開肉綻,血肉模糊,若不是龍鱗護身,隻怕自己受傷得更加嚴重。


    有些無奈地抬頭望了一眼天空以及周圍的九根鎮龍柱,敖戰猙獰的龍頭竟露出一抹慘敗的笑容。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你所言不虛吖,我龍族何曾受過這等委屈!”


    敖戰勃然一怒,對著鎮龍柱狂怒吼叫,隨即又在水中擺動著龍尾與身體,調整氣息,恨意十足地向著一根柱子撞去!


    鏗!


    轟!


    一陣劇烈的顫動連同岸邊都有了動靜,山林翻滾,樹木倒塌,大有山崩地裂水倒流之勢,這讓白雲清險些有些站不穩,這動靜,就連離封龍河百裏之遠的地方都感覺到,莫說那離敖戰最近的九根鎮龍柱了!


    隻是事情總乎讓人瞠目,敖戰整個軀體僅僅被鎮龍柱發出的一道光芒就將他振飛,倒在中央。


    黑狐王連連搖頭,嘴裏故意大聲道“可惜可惜,浪花淘盡英雄,敖戰,你終歸不屬於這個時代了!”


    別看黑狐王這麽說著,其實他的心裏也慌得非同尋常,要知道當年他初通靈智,對於敖戰可謂是印象深刻,哪怕今日也不能忘記他當年的風姿。


    這也是他之前為什麽不敢來封龍河取龍蛋的原因,隻敢與青衫還有虎妖交手。


    他內心是恐懼的,那一戰,與天爭,與地鬥,與神鬥!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他想,除開這兒,再無其他詞句能夠形容敖戰這條龍。


    今日若非神功大成,又恐其他勢力先人一步,他怎麽也不會提前來觸碰這個眉頭。


    “老了?”


    敖戰有些遲暮之色,他低下頭顱,伸出自己的龍爪,望著已經隻有四爪的自己,搖了搖頭,有些自嘲地咧了咧嘴,大笑不語。


    白雲清看得心頭咯噔一下,懷中的龍蛋也開始顫抖起來,似乎他也感覺到了敖戰的情緒開始變化,變得萎靡,變得毫無鬥誌。


    “你將龍蛋予我,我如今本就成驚天地泣鬼神之修,若得龍蛋,又何懼六界之中,待我殺出凡塵,征這九天,豈不快哉?”


    不知不覺,封龍河早已站滿了黑狐兵,黑壓壓的一大片,像極了日暮時空中飛過的鴉群。


    白雲清將問天再一次握在手中,警惕地看著想將自己圍住的黑狐兵,一步一步走來,白雲清兀的真氣自丹田迸發,向後一躍,手中的劍徑自匯出一道劍氣,橫掃千軍,驚地黑狐兵四散奔逃,但那也僅僅隻是修為低一等的黑狐兵。


    白雲清修為雖經之前有所提升,又經敖戰點播悟了一層,相比於前幾日的他,此時的劍氣如虹而出,已不是普通的黑狐兵能抵擋的。


    “啊!”


    劍氣縱橫交錯而過,九尾黑狐兵嘴角上揚冷笑,大手將真氣匯聚,徑自一掃,兩股真氣相撞在一起,直接奔潰。


    隻是可憐普通的黑狐兵,本就修為不高,被這劍氣與真氣一掃,瞬間就成了殘肢破骸,碎體橫落一地,白雲清雖見過屍體,但這一次如此令人作嘔的場景還是頭一次,況且還是自己造成的。


    嗡嗡!


    問天不自而鳴,劍身顫動,白雲清握住劍柄,隻覺一股肅殺冷漠之意傳至自己內心深處,他的神色也變得異常冷漠了幾分,再看地上的殘肢斷體時,也沒了之前的那份動容。


    敖戰被鎮龍柱鎮壓,氣息奄奄,逐漸顯得萎靡,而那高高懸掛的“鎮“字,竟開始愈發變得金燦,同時,白雲清也能不自覺地感應到,鎮龍柱的氣息開始逐漸攀升,而敖戰就連翻身都覺越發困難。


    白雲清自顧不暇,他清晰地感覺到懷中龍蛋的動靜,隻是任由它如何掙紮顫動,白雲清也沒有辦法,自己剛剛那一劍,雖不達九成之力,卻也有五分,黑狐兵內也不乏高手,與白雲清不相上下,因此,那一劍也不過是威懾吧。


    然而事與願違,黑狐王似乎早已等得不耐煩了,他將目光從敖戰身上移動到白雲清身上,貪婪之色盡顯。


    黑狐王毫無忌憚地捂臉冷笑,麵對已經唾手可得的龍蛋,他實在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表達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之前那些話自己雖有害怕之意,但更多的也僅僅是試探敖戰。


    畢竟,自己當年剛剛踏入修途之時,敖戰就已經是巔峰之人,那一年的戰鬥,即使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可對於自己仍舊是記憶猶新。


    自己得小心一點,俗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怕如今的敖戰被鎮龍柱困住,哪怕他已經修為倒退,變成四爪之龍,可曾經的輝煌,足以令天下人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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