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太多了......”


    鹿本信崇和瀨戶七海發現怎麽擠也沒辦法再擠到更高的位置了,跟在他們後麵上來的人群也一樣,很多都選擇就地坐下欣賞煙火,再往上,估計得人踩人了。


    “要不就在這裏吧,位置也不錯的。”


    瀨戶七海牽動鹿本信崇的衣角,她抿了抿嘴角。


    終於要說正事了......


    歡樂的時光總永久,七海,這條道路不可能一直這樣拖延地走下去。


    你總該告訴信君的。


    “又在想什麽?”


    鹿本信崇已然走在她的前麵,反過來帶動她。


    “喔,沒什麽,在想關於信君將要去留學的事情。”


    瀨戶七海將自己心中的不安與慌張掩蓋過去。


    信君他,會為七海留在曰本嗎?


    ......


    兩個人的運氣不錯,剛好遇到了剛才幫忙撈金魚的兩個小女孩,他們的父母在這邊占了位置,要提前回家了。


    “那下半場就交給你們啦。”


    他們笑容洋溢著家庭和睦的幸福感。


    瀨戶七海跟在鹿本信崇身後,吃吃地望著他們一家人說說笑笑遠去的背影。


    這就是......


    普通人家的生活嗎?


    她從來沒體驗過,有父母在身邊,會有多幸福。


    “是想父母了吧?”


    鹿本信崇拉過瀨戶七海的小手,有點涼涼的觸感。


    她的手真的很小巧啊......


    鹿本信崇情不自禁又開始撓起她的手心。


    “別......別這樣,信君。”瀨戶七海轉頭四顧,確認沒有其他人在往這邊看才稍微安下心來。


    “很想,拿到他們的照片那天起,經常會夢到和他們一起生活,會想象如果他們還活著,七海現在會變成什麽樣子。”


    “極道公主......”


    兩人不約而同說出了同一個詞。


    “噗呲!”


    然後又情不自禁一起默契地笑出聲。


    人群此起彼伏地為煙火表演高呼——又一輪金樹銀花在夜幕中綻放,光亮照耀在殘留的濃煙上折射出不一樣的光華,歡呼聲更大聲了。


    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準備,瀨戶七海最終還是開口了。


    她咬咬牙,還是問出了口:“信君,一定要去醜國留學嗎?”


    瀨戶七海靜默地呼吸,等待鹿本信崇的答案。


    其實,不去醜國,也可以的吧。


    隻要是信君想做得事情,就算留在曰本,也能做得到。


    “嗯,一定,必定,肯定,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聽到接連三個不容反駁的肯定詞,瀨戶七海的心裏涼了半截。


    所以信君不會留在曰本了......


    “就是......就是......我也有在想啊,信君的夢想,留在東京,也能實現的吧,去醜國留學......”


    “不能哦。”


    鹿本信崇回答得很快,瀨戶七海連編理由的時間都沒有了。


    “七海你也知道是什麽原因才對吧?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瀨戶七海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她這段時間一直抱有些許僥幸,信君可以放棄互聯網走其他道路啊,可以在曰本留下幾年等自己一起去醜國啊......


    找了那麽多理由,其實全都是在自己騙自己。


    信君那樣傲氣的男人,又怎麽會容許其他人來更改自己確定過的事情?


    即便是七海我......甚至是小唯......和那些對他很重要的人來勸,也不會有結果的。


    至於在曰本留下幾年......


    瀨戶七海的耳畔回響起鹿本信崇說過的,有時候,五年,便是一個時代的終結。


    信君等不了我......


    她慢慢低下頭去,將自己的淚水隱藏在陰影之中。


    瀨戶七海偷偷摸出了海老名和七七香的合照,淚水模糊了雙眼,幾乎看不清楚他們的笑顏有多麽燦爛。


    爸爸......媽媽......


    如果是你們,會怎麽做?


    又一輪煙火升上了天空之中,在夜幕之上展開了絢麗的畫卷。


    瀨戶七海突然想明白了,為什麽當年母親會大著肚子離開東京。


    那明明是她最脆弱,最需要照顧的時候......


    可父親也在為自己的事業努力,她不能成為父親事業上的阻礙。


    盡管是混極道,但那確實也是事業。


    所以她懷著自己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超越了時間與空間,瀨戶七海體會到了自己的母親當年的心情。


    她不可能勸說海老名放棄整個千花町,解甲歸田,采桑種茶。


    海老名是生在極道中的男人,就算是死了,靈魂也支撐著他站在大地上,屹立不倒。


    瀨戶七海默默擦拭幹眼淚,轉頭看向鹿本信崇。


    他抬頭望著空中的煙火,很是入神。


    她的眼中看著他,他的眼中看著未來。


    淚水又模糊了瀨戶七海的雙眼,她在鹿本信崇的身上似乎看到了些許幻覺。


    如地獄之火燎燃而起,要將他整個吞沒。


    她仿佛看到了,鹿本信崇被學閥壓榨不堪,從樓層之上墜落。


    她仿佛看到了,鹿本信崇為了籌集創業資金,在各個投資商之間來回走動,最後卻被財閥的一個電話打回原形,被所有資本拒絕,守著自己的企劃直到被剽竊。


    她仿佛看到了,鹿本信崇入職企業,被霸淩被孤立,卻仍要笑著拍前輩的馬***中的自信和衝勁消失殆盡,活得和行屍走肉一般。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


    一副又一副地獄般的景象重疊在腦海中,瀨戶七海覺得自己的大腦很痛,快要炸裂開來。


    很多年前,岩崎誌雄還沒有把公司當家的時候,他曾經說過幾句話,瀨戶七海印象深刻,但她一直想不明白。


    “如果一個人天生廢材,那他應該祈禱自己生在北歐,即便是再廢材的家夥,生在北歐,也會廢材得很體麵。”


    “但一個人,如果是個天才......生在哪裏都好,除了曰本。”


    瀨戶七海仿佛看見了鹿本信崇肩膀上扛著好幾座大山,負重前行。


    它們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來,他卻舉重若輕,談笑自若。


    我懂了啊,信君,我終於懂了!


    瀨戶七海努力忍住哭泣,她想吸鼻子,但又怕鹿本信崇發現自己在哭泣,所以不敢。


    信君想要翻越第一座大山,便要花費常人十倍努力了。


    更何況還有好幾座大山等待他?


    等他翻過那座山,看到一個新世界之後,發現其實很多人的起點便在那裏了,他......他還會保留現在的衝勁和信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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