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起雲望著地上散落的暗器,冷汗涔涔,忙對慕容雲岫抱拳道:“多謝姑娘相助!”


    慕容雲岫隔著紗簾瞥了蘇起雲一眼,冷哼一聲,道:“你們兩邊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一邊以自己妹子的死為由來劫別家家產,一邊則絲毫不顧同胞骨肉之情!呸!”


    蘇起運聞言大驚,左思右想,卻未想起來這名戴著帷帽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而黝黑男子則追問道:“你為何會我柳家的絕學?”


    “不齒之徒,本姑娘羞於與你們相認!!”


    “哦??”黝黑男子轉了轉眼珠,與族人對視了一眼,“聽你這話,莫非與我柳家有親?敢問姑娘貴姓?”


    慕容雲岫冷冷道:“寧州,金刀慕容!”


    此時一名柳氏族人一拍手,喊道:“我想起來了!咱柳家四房有個姑媽正是嫁到了那金刀慕容家,此姑娘,必定是那位姑媽的女兒!”


    黝黑男子聞言大驚,滿麵不解的問道:“既是我們柳家的外甥女,為何幫外人?”


    慕容雲岫冷笑一聲,道:“本姑娘幫理,不幫親!”


    “哼!大義滅親??”黝黑男子嗤笑了一聲,麵色漸漸沉了下去,“區區女流之輩滿口的江湖道義,真是笑話!我勸你速速閃到一旁,否則,別怪我們對不住那位姑媽了!”


    見柳氏眾人雙手持匕首漸漸向自己靠攏,慕容雲岫開始有些慌了。


    她雖暗器耍的不錯,可正麵廝殺的本事,完全沒有!


    “你當我怕你們!?”慕容雲岫銀牙緊咬,兩手指間各夾一排銀針,緊盯著向自己靠攏的柳氏眾人。


    黝黑男子獰笑道:“我承認你暗器耍的不錯,即便是在柳家族內,能練成九天落花針的人也屈指可數。可是小妹子,你忘了一件事。”


    慕容雲岫啐道:“呸!誰是你家妹子,有屁快放!”


    “哈哈哈,那表哥就提醒提醒你。以暗器行走江湖的行家,最忌的便是貿然現身,正麵應敵。你適才若是冷不丁從我等身後放針,此時我們已倒下。可你卻光明正大的現身於我等的包圍圈之中,這可是犯了大忌中的大忌!莫非,你想在我們專注於你雙手的情況下再放銀針?哼!!你已失了先機,沒用!!”


    麵紗後的慕容雲岫已是滿麵苦色。


    她又豈會不懂這個道理?


    暗器之道,首重隱蔽突襲,一擊不中,則立即於暗中撤退,絕不戀戰。


    她這樣貿然正麵現身,的確太過衝動!


    此時慕容雲岫強作鎮定,喝道:“你們真當他蘇家無人!?哼!你們可別忘了,他還有個親弟弟,可是江湖懸賞令上的人物!!”


    此言一出,柳氏眾人停下了緊逼的步子,麵麵相覷。


    隻聽一人說道:“這丫頭說的沒錯,蘇家的二少爺的確位列懸賞令,江湖名號玉麵妖刀!聽聞天嵐七秀被其一招輕鬆抹殺三人,身手著實駭人!”


    黝黑男子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望著蘇起雲露出了戲謔的笑臉:“大可不必擔心!他蘇起雲當初不顧兄弟情誼,娶了身為他弟弟意中人的若菱,他們兄弟早已反目。聽聞,他弟弟已負氣離家多年,再也不理家中事務。”


    蘇起雲聞言踉蹌著後退了幾步:“江…江湖懸賞令?我弟弟他…沒死!?”


    黝黑男子譏笑道:“死?你這是裝的哪門子糊塗?”


    慕容雲岫瞥了眼院牆外的草叢,冷聲道:“蘇起雲,你們夫婦二人是不是認為早已把你的親弟弟給殺死了?”


    蘇起雲自知失言,支吾辯解道:“我…我不知你此話何意。我弟弟已離家多年杳無音訊,我自然會猜測他是否還在人世。”


    此時黝黑男子顯然是耐心已到了極點,振臂喊道:“少廢話!!想拿你那生死不明的弟弟來威脅我們?做夢!!蘇起雲,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我們這便要為死去的妹子討個公道!!”


    話畢,柳氏眾人凶相再現,紛紛提起手中的匕首逼了過去。


    慕容雲岫立即扭頭大喊:“喂!!你再不出來我們可真就沒命了!!”


    黝黑男子一愣,順著慕容雲岫的目光望去,隻見從院牆外的雜草從中走出一名身形修長的男子。


    “知道了知道了。”蘇望亭邁著鬆垮垮的步子慢慢踱來,“我說慕容大小姐,麻煩你下次先考慮清楚了後果再出手,否則你臉上的刀疤還未治好,小命便沒了。”


    望著緩步走來的男子,蘇起雲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大口喘著粗氣。


    “望…望亭??”


    慕容雲岫得意的對黝黑男子點著手指:“看吧,我就說蘇家還有人吧?如今你們和他去說吧。”


    黝黑男子眉頭緊皺,盯著緩步而來的蘇望亭:“此人…當真是玉麵妖刀!?”


    蘇望亭邊走邊說道:“妖不妖刀的不重要,此時最重要的是,聽聞你們想來搶我祖上的基業?”


    蘇望亭徑直路過呆若木雞的蘇起雲,走向黝黑男子。


    黝黑男子望了眼他腰間的那柄窄鞘長刀,問道:“你果真是蘇家的二少爺?”


    蘇望亭站定,冷冷重複道:“你果真要來搶我祖上基業?”


    柳氏眾人開始交頭接耳的議論了起來。


    蘇望亭離開九州多年,他們誰也沒見過這位蘇家二少爺的真麵目。


    片刻後,眾人停止了議論,黝黑男子瞄著蘇望亭的腰間:“若你果真是那玉麵妖刀,我們自然不敢打蘇家的主意。不如,你拔刀證明一下?”


    “我很少拔刀。”


    黝黑男子一怔,遂笑道:“這叫什麽屁話!既是被稱為玉麵妖刀,那刀法必定不俗。不拔刀如何證明?”


    “因為我不喜歡殺人。”


    “哦?”黝黑男子臉上戲謔之態更濃,“你的意思是,你的刀隻要一出,必有人喪?”


    “可以這麽說。”


    “哈哈哈哈哈!”黝黑男子叉腰大笑,“我看你小子八成就是個冒牌貨,你若是蘇起雲的親弟弟,為何他不與你相認?”


    說罷黝黑男子望向蘇起雲。


    蘇起雲趕緊垂下了臉去,不敢望向這邊。


    他哪裏還有臉相認。


    黝黑男子越發的得意:“看見沒,人家都不認你是他弟弟。趕緊滾!充什麽大尾巴狼!”


    話音剛落,隻見從柳家的人群中冷不丁的射來一枚飛鏢,直取蘇望亭的胸口!


    “蘇公子!!小……”慕容雲岫失聲大喊。


    可話未喊完,她卻愣住了。


    隻見那枚飛鏢已被兩根修長的手指夾住,鏢頭幾乎已碰觸到蘇望亭胸口的衣襟。


    黝黑男子大驚。


    他幾乎沒看清蘇望亭抬手夾鏢的動作。


    蘇望亭淡淡道:“趕緊走。今後切莫再打我蘇家祖業的主意。”


    黝黑男子咽了咽口水,沉聲道:“你…真是玉麵妖刀?”


    “趕緊走。”


    “……”黝黑男子腳下未動,他在猶豫。


    蘇望亭劍眉一挑:“非得見血,才死心?”


    黝黑男子仍在猶豫。


    此時柳家人群中突然傳出一聲慘叫,黝黑男子扭頭,隻見剛才向蘇望亭放冷鏢的那名男子已仰麵倒地。


    他的肩頭,插著一枚飛鏢!


    正是剛才射向蘇望亭的那枚飛鏢!!


    黝黑男子猛的回頭一看,隻見蘇望亭手上夾住的那枚飛鏢已不見!!


    此人,是如何發出飛鏢的?


    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發暗器,自己卻毫無察覺?


    可他手上,卻並未有任何動作。那兩根手指,仍是直挺挺的豎於胸前,就連指關節也沒絲毫彎曲!!


    莫非那枚飛鏢會自己射出去?


    黝黑男子抹了把冷汗,顫聲道:“若我沒猜錯的話……你這是以…以氣禦鏢??”


    蘇望亭冷冷道:“已見血了,可以走了?”


    確定是對方發出的鏢後,黝黑男子心中大駭。


    此人竟直接以氣發鏢!?


    而自己則是以氣化力,再以力發鏢。


    雲泥之別!!


    那必須有著堪稱恐怖的內功修為才能做的到!


    可更讓他後怕的是,飛鏢暗器並不是此人的趁手兵器!


    這般駭人的內功修為,倘若他拔刀的話……


    不敢想象!


    此人,即使不是玉麵妖刀,那也定能輕取他們性命無疑!


    這下黝黑男子不再猶豫了,忙對著族人連連揮手,帶著柳氏眾人慌張上馬而去。


    蘇望亭輕歎了一聲,轉身往蘇家大院走去。


    蘇起雲滿臉愧疚,垂頭遠遠的跟在後頭。


    進入院內,蘇望亭呆立於柳若菱的靈前,直愣愣的盯著那具漆黑的棺木。


    慕容雲岫則默默的給自己的這位表姐上了一炷香,然後退於一旁,同情的望著蘇望亭。


    “哎……”蘇望亭輕撫牌位,“若菱,當初你若是想要那枚白玉片,該跟我直說,我自會將它留在蘇家。你應該知道,隻要是你要求的,我總會去做。你又何必要毀了自己留在我心中的樣子。”


    此時他身後傳來蘇起雲的抽泣聲。


    蘇望亭接著自語道:“那一刀,我不怨你。隻是你心勁未免也太強了些,我既已離家十餘年,又怎會回來跟你們搶家產,你多想了。”


    這番話與其是在對靈傾訴,倒不如說是在給蘇起雲聽。


    身後的抽泣聲已變為了悲嚎。


    放下靈牌,蘇望亭上了一炷香,躬身拜道:“身前事已畢,勿須牽掛,安心去吧。若有來生,願你莫再將世間名利看得太重,也好活的輕鬆灑脫些。”


    話畢,蘇望亭不顧嚎啕大哭的蘇起雲,轉身走出院門,卻發現那幫牆頭草的武師竟還未離去,紛紛對著蘇望亭露出了討好的笑臉。


    蘇望亭沉聲道:“對主家落井下石,此種行徑比柳家更為惡劣!你等若是半炷香之內還不離去,休怪我無情!”


    聽聞玉麵妖刀發了狠話,眾武師哪裏還敢狡辯,紛紛拔腿就跑。


    此時蘇望亭將老管家喚了過來,吩咐道:“你自去蘇家各鏢局和莊子看看,挑些為蘇家賣命二十年以上的老鏢師和武師回來,也好看家護院。”


    管家應了聲是,忙吩咐家丁去辦。


    待蘇望亭吩咐完畢,蘇起雲這才鼓起了勇氣,細聲喚道:“望亭…為兄不該對你……”


    蘇望亭沒有接這話茬,背身冷冷道:“蘇槐兒,幾時被擄走的?”


    “兩…兩日前。”


    “對方可有說為何擄人?”


    蘇起雲搖頭。


    蘇望亭轉身瞥了他一眼,又問道:“將毒鏢彈回來殺害若菱的那個人,還記得他長相麽?”


    蘇起雲點頭:“記得!那人左眼旁有一粒黑痣。”


    頓了頓,蘇起雲悲聲道:“我實是不明,他們落霞灘為何要來擄人!!”


    蘇望亭輕歎了聲,仰天道:“是為了那枚白玉片。當日我帶走它,便是為了把禍害從蘇家引走,沒成想,即便是帶走了,這禍害還是沒避過。”


    蘇起雲撲通一聲跪下,哭喊道:“兄弟,是哥對不住你,如今你要打要殺我無半句怨言!!可槐兒畢竟是你的親侄兒,你可得拿白玉片去將他贖回來呀!!”


    望著在自己腳下痛哭哀求的兄長,蘇望亭閉上了雙眼,仰麵長歎。


    “那枚白玉片,我早已送人了。”


    “什麽!?”蘇起雲聞言頓時麵如土色,“那…那可如何是好……”


    蘇望亭沒有搭理,回頭望了眼漆黑的棺木,大步走出了院門,翻身上馬。


    慕容雲岫和毒郎中連忙跟了上去。


    “望亭!!”蘇起雲追出了門去,一把抓住了馬的韁繩。


    蘇望亭瞥過了頭去,顯然不想再多望這個兄長一眼。


    毒郎中一把拉開蘇起雲的手,沒好氣的說道:“你弟弟說過不去救麽?你急什麽?你當人人都似你這般冷血?”


    話畢,三人揚鞭策馬往北而去。


    蘇起雲一屁股癱坐在了門檻上,呆望著遠去的快馬。


    “為兄…悔不該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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