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信上所說,那鐵山寺將於下月舉行新任住持上任大典,除了其他三大名門以外,也廣邀江湖上稍有名氣的幫派前去觀禮。


    飛沙幫作為新州最大幫派,自然也受到了邀請。


    新任住持還能是誰,自然是普慈。


    普慈一上任便廣邀江湖各派前去觀禮,可見其一改鐵山寺不聞世事的作風,彰顯其今後欲放下身段,插手江湖諸事的意圖。


    說白了就是想昭告天下,從此江湖中的恩怨,我鐵山寺不再袖手旁觀!


    蘇望亭冷笑著暗道,鐵山寺此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隻不過是想從此同其他江湖門派一樣,放開手腳去打探爭奪天機九章,不再遮掩而已。


    而以其鶴立雞群的宗門底蘊和實力,試問天下哪幫哪派敢與之爭鋒?


    無非是想以此舉暗示各派,在天機九章跟前,爾等,還是知趣些為妙!


    可令蘇望亭大感驚訝的是,前去給盧起洪送請柬的和尚透露,鐵山寺為告慰前任住持在天之靈,誓要誅殺聶雲飛與自己,於是捉拿了與二人關係都匪淺的一個妖女,極有可能在普慈的就任大典上殺之,以表決心。


    殺聶雲飛,為的是他身上的白玉片。


    殺自己,為的是挽回顏麵,以及報所謂的殺方丈之仇,以正自己天下第一派的威嚴。


    殺妖女?


    與自己和聶雲飛都關係匪淺的妖女是何人?


    不難推測,杜鵑兒,定是再次被他們抓了去!!


    蘇望亭放下盧起洪的信,懊悔不已。


    當初他實是不該勸杜鵑兒再回天香樓去,而是應該任由她尋一偏僻的所在隱居起來。


    普空在時,普慈自然是不敢再去抓杜鵑兒的,畢竟那是普空下令放的人。


    可如今普空已經被害,那個心狠手辣、一心隻為天機九章的普慈還能有什麽幹不出來??


    所以說,杜鵑兒再次被抓,並不意外。


    經過上一次事件普慈應該明白,即使抓了杜鵑兒,也無法引聶雲飛現身。那麽這一次再抓她,則極有可能是為了泄憤,而真的對杜鵑兒下毒手!!


    怎麽辦!


    蘇望亭在水潭邊來回踱步,一籌莫展。


    鐵山寺的禿驢們不但個個身手驚人,並且人數眾多。


    並且這一次其他三大名門的掌門和精銳也一定會在場。


    若是再次孤身去救,隻怕自己也不一定能夠脫身。


    蘇望亭並不是怕死。


    因為他若死了,那鐵山寺也定是血流成河、屍橫遍地。


    他不想殺孽太重。


    更重要的是,他若死了,那杜鵑兒必定無人能救。


    可若是有穆世蘭一起現身,沒準二人的駭人身手可以震懾住眾人,達到兵不血刃便可帶走杜鵑兒的目的。


    或者說,以殺傷少量敵人的代價達到目的。


    可此時他已與慕容雲岫在萬裏之外的夜流國,哪裏來得及去尋他來幫忙。


    此時那隻送信的禿鷹已吃完了肉幹,跳到了蘇望亭的腳下再次咕咕叫了起來,似是在討他的主意。


    蘇望亭仰天長歎了聲,匆匆回到木屋,提筆給盧起洪寫回信。


    ……


    月餘後。


    鐵山寺寺門大開,江湖各派首領陸續抵達。


    大雄寶殿前的台階上端坐著天嵐峰、落霞灘、翠幽穀三派掌門,陸續到達演武場的江湖各派首領紛紛對台階上拱手行禮,三人麵露淺笑,微微頷首示意。


    至午時,隻聽撞鍾聲響了九下,大雄寶殿那一直緊閉的大門被緩緩打開。


    原來是普慈的住持就任儀式已在佛前完成。


    三位掌門立即站起,側身對大門拱手行禮,口中大聲的道著賀。


    而演武場的各派首領也是道賀聲一片,一時間鐵山寺內人聲鼎沸,熱鬧了起來。


    普慈紅光滿麵,緩緩自大雄寶殿中踱出。隻見其手持一柄九環禪杖,身著大紅袈裟,單手立掌,對著演武場眾人微微欠身還禮。


    待眾人安靜了下來,普慈卻突然麵色一沉,朗聲道:“本寺前任住持普空大師慘遭惡人所害,是為本寺之恥,也是九州武林之恥!!可寺不可一日無主,老衲無奈倉促間繼任以主持大局,於理來說,實不值得慶賀。所以說,邀請各位前來的主要目的,其一是聲討江湖敗類,以正我九州武林之風。”


    頓了頓,普慈手中禪杖當的一聲杵向地麵,喝道:“其二,便是萬不可使天機九章落入這類惡人之手!!否則我們九州武林必遭塗炭!!”


    話音剛落,隻見天嵐峰掌門邱不逢走上前兩步,激動的說道:“普慈大師所言並非危言聳聽!普空大師慘死於玉麵妖刀蘇望亭之手,而我天嵐峰門下的天嵐七秀,也被其和驚風劍客聶雲飛聯手殺害了五人。特別是那聶雲飛,已手握兩枚天機九章白玉片,如若讓他湊得三枚而得到奇經的話,可想而知,我們四大名門以及江湖各派又會有多少英雄死於那柄邪劍之下!!”


    “不錯!!”此時落霞灘掌門也站起了身,“玉麵妖刀蘇望亭殺我門下後起第一人夜孤鷹,這筆血債,如何能了!?若是讓此等惡人得了天機九章,天下隻怕會大亂!!”


    翠幽穀的掌門又會自甘落後,也立即附和,直言那蘇望亭囂張跋扈,也曾傷過其門下的後起之秀趙淩安。


    聽完三大掌門對蘇望亭與聶雲飛種種惡行的激揚陳述,演武場內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麵對四大名門,他們又豈敢提出異議?


    隻能附和。


    此時隻見普慈大手一揮,兩名羅漢堂的武僧押著一名五花大綁的女子來到了大殿前。


    隻見此女子頭發淩亂,麵色蒼白,口鼻之間可見血痕,似是受過了折磨。


    還能是誰。


    杜鵑兒。


    普慈瞥了眼神情呆滯的杜鵑兒,冷哼一聲,喊道:“此妖女乃聶雲飛的相好,當日聶雲飛闖入葉家莊濫殺無辜之時,她便是幫凶!!非但如此,那玉麵妖刀蘇望亭似乎與這妖女也關係匪淺,普空大師慈悲為懷,在蘇望亭的花言巧語之下先是放了她,可誰料,轉眼這蘇望亭便殺害了普空大師!!”


    邱不逢不失時機的再次走上前來,說道:“此女,實與聶、蘇二人是一丘之貉,罪不可赦!!為給普空大師一個交代,為告慰慘死於二賊手下的亡魂,此女,該誅!!”


    普慈聞言假惺惺的勸道:“邱掌門的怒氣老衲理解,可鐵山寺是佛門淨地,我怎可開殺戒?”


    邱不逢拱手道:“普慈大師是得道高僧,慈悲為懷,不忍開殺戒在下理解!可此女罪孽太過深重,鐵山寺可以放過,我們,不能放過!!”


    “刷!”


    說著邱不逢拔出了長劍。


    “那便由在下來誅殺此妖女,以表我們四大名門懲惡揚善之決心!!”


    “邱掌門,息怒啊!”普慈雖如此說道,卻並沒有出手阻攔。


    “普慈大師休要再勸!妖女,受死!!”


    邱不逢手中長劍刺出!


    “哈哈哈哈,一群道貌岸然的畜生,你們這大戲唱的直叫老子惡心!!”一道聲音突然自演武場上方響起。


    邱不逢一驚,停下了刺出的劍,抬頭望去。


    隻見一道身影從眾人頭頂掠過,直落於大雄寶殿門口。


    聶雲飛!!


    一時間兵器出鞘的聲音不絕於耳,四大名門的隨行精銳紛紛提起兵器,衝向聶雲飛!


    “慢!!”


    普慈大喝一聲,眾人生生停下了步子。


    “阿彌陀佛,聶施主,老衲實沒料到你竟會現身。”


    聶雲飛望了眼神情呆滯的杜鵑兒,對普慈冷笑道:“真是夠可以的。大名鼎鼎的鐵山寺,竟然會對一個女子下藥。”。


    見仇人現身,邱不逢的牙都快咬碎了,隻見他滿臉的獰笑,指著聶雲飛喝道:“孽障!!你偷宗門寶物、殺昔日同門,如今,竟還敢現身!好、實在是很好,上蒼終於給了我們天嵐峰一雪前恥的機會!!”


    聶雲飛大笑了兩聲,指著邱不逢一字一句的說道:“別、亂、動!”


    話畢,聶雲飛從懷內摸出了兩枚白玉片。


    天機九章白玉片!!


    一時間,在場百餘雙目光皆被吸引了過去。


    尤其是普慈。


    那雙老眼,幾乎快瞪破了。


    聶雲飛沉聲道:“老禿驢,不就是想要這個麽?今日你們要是敢對我輕舉妄動,那我便立即捏碎了它,誰也別想得到!!”


    “休要衝動!!”普慈脫口而出。


    聶雲飛冷笑道:“急了?適才那副得道高僧的樣子呢?”


    普慈直愣愣的盯著聶雲飛的手,幹咳了兩聲,對著眾人大聲道:“阿彌陀佛!聶施主,你是殺孽深重之人,天機九章奇經若是被你得到,隻怕不會用於正途。老衲有意留你在寺中住上些年,以佛法化解你心中的魔性。”


    “急什麽?”


    說著聶雲飛對大雄寶殿內撇了撇頭。


    “帶著杜鵑兒,你我二人進去關上門再聊?”


    普慈聞言皺眉望向殿內。


    “怎麽,不敢?”


    普慈沉聲道:“為了九州武林太平,老衲又有何不敢?雖說老衲年紀大了,可與你打個平手還是不在話下。”


    聶雲飛點頭:“我承認。這就進去?”


    普慈思索了片刻,回道:“可以。但老衲必須帶兩名羅漢堂武僧一同入內,以防你突然帶妖女逃走。”


    聶雲飛嗤笑道:“不行。兩名羅漢堂的武僧再加上你,殺我太過容易。我又豈是那種蠢貨?”


    普慈急聲道:“那你要如何?”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之際,隻見一名腰挎彎刀的髯須大漢緩步走上了台階,對著二人拱手道:“在下有個法子,不知可否。”


    普慈斜眼望著髯須大漢:“你是何人?”


    髯須大漢笑道:“在下是新州飛沙幫的四當家。”


    “飛沙幫?”普慈皺眉上下打量著此人,“你有何法子?”


    髯須大漢抱拳道:“在下鬥膽說句冒昧的話,我們飛沙幫長年混跡於偏僻的邊陲大漠,對你們東邊武林的天機九章還有江湖恩怨什麽的,實是不感興趣。不若讓我押著此妖女陪你們進入大殿?你們隻聊你們的,我自看著妖女,豈不公平?”


    聶雲飛冷笑道:“那若是這禿驢突然對我動手,你再出手幫他,那我不是凶多吉少?”


    髯須大漢連連擺手:“哦喲喲,可真是抬舉在下了。我們飛沙幫的那三兩下功夫,說實話還不夠你驚風劍客熱身的。適才是我們幫主遣我上前來促成二位閉門商談,為的也是我們飛沙幫日後若是偶爾來東邊活動,也能得到鐵山寺的些許照顧。”


    聶雲飛沉思了片刻,點頭:“行!”


    普慈也微微頷首:“那就…有勞這位英雄了。”


    “能為鐵山寺出一分力,是在下的榮幸。”


    說著髯須大漢笑嗬嗬的攙扶著呆滯的杜鵑兒,跟隨二人進入了大雄寶殿。


    入殿內,普慈命正在添香油的幾個小沙彌關上殿門出去。


    “可以談了?”普慈問道。


    聶雲飛手指殿頂:“敢小看我?適才我們剛入殿內,便已有數名武僧掠上了屋頂,想必,大殿四周也已經埋伏下了人。若是誠心來談,則立即讓他們遠遠躲開,否則,我立即捏碎手中的玉片!!”


    普慈冷笑道:“不愧是驚風劍客,這些小伎倆果然是瞞不過你。”


    話畢,普慈運起內功仰麵喊道:“四周羅漢堂武僧聽令,速速退出演武場!”


    殿頂和大殿四周立即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如何,他們已經撤走,可以談了?”普慈再次問道。


    “可以。”


    聶雲飛手捏白玉片,臉帶獰笑盯著普慈。


    “的確是可以開始談了,穆連成。”


    “你叫我什麽!?”普慈雙瞳猛的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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