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請留步,方丈有話相贈!”


    白葵停下了步子,回身望著追來的武僧:“還有何話?”


    武僧答道:“方丈說,若是施主有心,倒也不是沒辦法尋到那蘇望亭。”


    “哦?說說看。”


    武僧幹笑了兩聲,道:“若是施主抓住了對於他來說很重要的人,並將此消息撒布出去,不怕引不出他現身。”


    白葵聞言微微頷首,一雙美眸上下打量著那名武僧,嘴角卻揚起了譏諷味十足的笑。


    “喲,想不到這千年古刹之中倒是不乏一些江湖險惡伎倆呢。說說看,抓了誰才能引他現身?那個他救了兩次的粉頭?”


    武僧訕笑道:“那杜鵑兒怕是也早已躲了起來,不好尋。不過…蘇望亭的家中,聽聞還有一位兄長,和一個年幼的侄兒。”


    此時白葵身旁的一名隨從拱手道:“少主,你可記得數月前你遣了一名死士前來九州請他回霜花宮?”


    白葵嗤了一聲:“這都多久了還未見他現身複命,還指望這?想必是請不動蘇望亭,畏罪自殺了也未可知,也有可能直接被蘇望亭殺了……”


    武僧聞言立即擺手道:“白施主莫急,他蘇家是茂州江南的望族,隻需去茂州沿江一帶稍一打聽便可得知蘇家的位置。”


    “哼,真沒想到你們九州的出家人竟慣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說著白葵滿臉不耐煩的拋了一塊金錠給那武僧,“知道了,你且先回吧,我們自有打算。”


    武僧倒也沒推辭,美滋滋的收了金錠,轉身一溜煙跑了。


    此時那名隨從小心的瞄了眼白葵,低聲道:“少主,真要去擄蘇望亭的家人?”


    “哼!”


    白葵雙手叉腰,一張俏臉上怒氣再現:“不然呢?莫非你有別的法子找到他!?”


    隨從立即單膝跪下,垂頭道:“少主息怒,是屬下一時多嘴!”


    “就這麽辦!走!!”


    十五日後。


    蘇家大院門口,五十餘名黑衫男子翻身下馬。


    白葵卻依舊騎在馬上,打量著蘇家大院那緊閉的朱漆大門。


    “此處…便是他出生的地方麽……”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如鬼魅般的出現於眾人跟前。


    霜花宮眾人迅速擋在了白葵身前,警惕的盯著此人右手捏著的一柄子午鴛鴦鉞!


    夜孤鷹!!


    白葵望著夜孤鷹那空蕩蕩的左袖,問道:“你是何人?蘇家的?”


    夜孤鷹搖頭:“不是。你們是要來冒犯蘇家麽?”


    白葵嘴角揚起:“可以這麽說。”


    夜孤鷹晃了晃手中的兵器,冷聲道:“我不允許。”


    “哦?”


    白葵似乎來了興趣,跳下了馬,撥開擋在他身前的眾人,緩步走至夜孤鷹的身前。


    “你的左臂,如何斷的?”


    夜孤鷹麵無表情的答道:“蘇家,二少爺所砍。”


    “蘇望亭?”


    “對。”


    白葵笑道:“既是砍了你一條手臂的仇人,你還為他看家護院?”


    “他本可以殺我。”


    “所以你便以此報他不殺之恩?”


    “不。”夜孤鷹搖頭,“從他斬下我左臂那一刻起,我便已經死了。我隻是在等著被蘇家人殺死。”


    “所以你便要護著蘇家,生怕蘇家人死絕了,沒人殺你?”


    “是。”


    “有意思的人。”白葵繞著夜孤鷹踱起了步子,“可你,應該擋不住我們。”


    夜孤鷹點頭:“有這個可能,畢竟你們人多。而我,又失了一臂。”


    “不。”白葵直盯著夜孤鷹那深陷的眼窩連連搖頭,“我的意思是,我這邊隨便走出一個,你都攔不住。包括我在內。”


    夜孤鷹聞言眯眼打量著霜花宮眾人,可當發現他們腰間所掛的窄鞘長刀之時,倒吸了一口氣。


    “那刀……”


    白葵笑道:“是不是斬斷你左臂的那柄刀,和我們腰間的刀一模一樣?”


    夜孤鷹沉聲道:“你們究竟是何人!?”


    白葵嘴角揚起:“新羅,霜花宮。”


    夜孤鷹眉頭一皺,咬牙道:“蘇望亭曾經所在的那個霜花宮?”


    “正是。”


    緊握鴛鴦鉞的那隻右手垂了下來,夜孤鷹輕歎了一聲,搖頭道:“既是蘇望亭出師的門派,那我的確攔不住你們。可我求你們不要殺蘇望亭的侄兒,否則我拚了性命也要啃下你們一塊肉。”


    白葵上下打量了一番夜孤鷹,道:“可以看得出,你身手一定是不俗的,否則,一定不值得蘇望亭拔刀。放心吧,蘇家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殺。”


    “那你們前來所為何事?”


    “引蘇望亭現身!”


    夜孤鷹聞言一愣:“尋仇?”


    白葵卻並未答這話,沉默了片刻後,冷不丁的突然問道:“有個叫杜鵑兒的,你可認識?”


    夜孤鷹點頭:“不熟,但知道。”


    “哦。杜鵑兒…是蘇望亭的相好?”


    夜孤鷹搖頭:“不是,杜鵑兒是他的救命恩人。驚風劍客聶雲飛,才是杜鵑兒的相好。”


    白葵聞言一把揪住夜孤鷹那空蕩蕩的左袖,激動的問道:“當真。”


    夜孤鷹瞄了眼左袖上緊抓的那隻蔥蔥玉手,點頭。


    “呼……”


    白葵長出了一口氣,臉上不自覺的泛起了笑。


    一看就是發自內心的欣喜的笑。


    “好了!”白葵拍了拍手,“現在可以告訴你,我們並非來尋仇。但是,必須引他現身。”


    夜孤鷹哦了一聲,道:“不殺人,那我就無所謂。”


    白葵轉身對隨從們吩咐道:“從今天起,我們就占了這蘇家大院,並要放出話去,若是蘇望亭二十日之內不現身,那我們便將他兄長父子二人擄回新羅!”


    夜孤鷹問道:“若是擄走了蘇望亭的侄兒,那我可以跟著去新羅麽?”


    “隨你。”


    夜孤鷹再次哦了一聲,道:“可以守著蘇槐兒的話,那我無所謂。”


    “……”


    白葵無語。


    “你一直都是這麽怪的麽?”


    夜孤鷹:“無所謂。”


    “……”


    此時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天邊已現晚霞。


    而晚霞最好看的地方,莫過於九州最南端的望州海邊。


    落霞灘宗門所在之地。


    一望無際的海灘邊遍是形態各異的礁石,落霞灘的弟子們分散端坐於這些礁石之上,麵朝大海,苦苦鑽研著剛從鐵山寺得來的長虹貫日心經。


    司徒空,也在其中。


    自從那日被蘇望亭駭人的身手刺激之後,他愈發的用功。


    至晚霞褪盡、星月當空之時,落霞灘眾弟子陸續返回宗門,可他仍坐於礁石之上反複運氣試探,口中時而唉聲歎氣,又時而吐納有序,十分的投入。


    “喂,天都黑了還在練功那?”


    一道聲音突然從他所坐礁石下麵傳來!


    司徒空受此一驚,經脈上的氣息猛的向胸口湧來,臉色瞬間漲紅,頓感血氣從胸口直衝向頭頂,幾乎壓製不住。


    正驚慌時,隻覺一隻手掌按在了自己的後背,一股暖流自掌心緩緩輸入體內,將經脈上亂竄的氣息壓回了丹田。


    待丹田氣沉之後,司徒空這才睜開雙眼,一陣後怕,忙轉身看來人是誰。


    這一看,他差點從礁石上滾了下去。


    蘇望亭!


    “啊…哈哈哈,不好意思,差點把你嚇出了事。”蘇望亭嘻笑道。


    “你……”


    司徒空慌張望了眼落霞灘宗門的方向,遂跳下礁石輕聲道:“蘇公子!?你怎麽來了?誒喲喂,我說你膽兒可真是夠肥的,你這把四大名門得罪了個遍,此時還敢來落霞灘?”


    “嘿嘿。我知你不會告發我的。”


    司徒空撓了撓頭:“你當日對我手下留情,我自然是不會告發你。哦對了,夜孤鷹,真被你殺了?那日我們折返去尋他之時,隻拾得他一條斷臂。”


    “額……”


    蘇望亭的眼角直抽抽,支吾道:“沒……沒殺。”


    司徒空急問道:“那他人呢?”


    蘇望亭心虛的扯謊道:“那個……他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被我砍斷了一條手臂之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司徒空苦笑道:“這的確是他的作風。夜孤鷹是一個相當自負的人,與你交手受挫之後,心緒崩潰也在意料之中。那…你冒險來尋我,所為何事?”


    訕笑立即爬上了蘇望亭的臉:“嘿嘿,這不,想找你打聽些事情麽。打探消息這方麵,隻怕天下屬你們落霞灘最強。”


    司徒空聞言立即拍胸道:“你隻管問。隻要是我知道的,全告訴你。”


    “你還是童子身不?”


    司徒空眉頭一挑:“別鬧!”


    “你不是讓我隨便問的麽。”


    “那我走?”


    蘇望亭一把拉住司徒空,嘻笑道:“好好好,問正事。那個…關於天機九章白玉片,除了聶雲飛手中的那三枚,你這裏還有其他白玉片下落的線索沒?”


    “啊?”司徒空的嘴巴張的老大,“我記得你曾說過的,對天機九章可是絲毫不敢興趣的,為何這回又巴巴的尋到我這裏來打探?”


    蘇望亭苦笑道:“原是不感興趣的,可如今,我不得不打探。倒不是為了獲得什麽天下第一奇功,我單純的隻是想用那九枚白玉片驗證一些事情。”


    司徒空嗤了一聲,顯然是不相信蘇望亭的話,嘟囔道:“嘁,哪有不聞腥的貓。武林中人皆想獲得那奇經,你就大大方方的承認不就是了,又何需扭捏?又沒人笑話你。”


    蘇望亭耷拉下了腦袋,無奈道:“好,我承認。我想要奇經。說吧,有線索沒?”


    司徒空聞言雙手負於身後,滿麵自豪,搖頭晃腦的說道:“天機九章麽,自千餘年前我們落霞灘立派之時起,便已經開始搜索相關的信息了。”


    “誒唷,祖宗!別賣關子了,你隻說有沒有!”


    司徒空樂了:“有。要說你還真問對了人,我正是落霞灘機密閣的守護之一。嘿嘿,平日裏我可是偷偷翻看了好多的機密,一般的落霞灘弟子是不可能知道這些的。”


    見司徒空還在賣關子,蘇望亭額頭的青筋在跳動。


    他的手,扶上了腰間的刀柄!


    “我這人有個毛病,就是憋的久了,這手就不聽使喚,會情不自禁的拔刀。也不知會砍到些什麽。”


    司徒空頓時冷汗涔涔,忙擺手道:“你別…別嚇我!我說、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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