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煙閣的門派絕學“雷劍式”,之所以曾經能與天嵐峰的快劍一爭高下,必定也是講究一個“快”字。


    所以這四柄刺向蘇望亭的劍,的確稱得上快!


    可這四柄劍,卻不出意料的刺空了。


    因為此時蘇望亭已蹲了下去,四道裹著淩厲劍氣的長劍在他的頭上刺了個空。


    “喲,鞋髒了呢。”蘇望亭慢斯條理的撣著鞋麵上的塵土。


    四名持劍的婦女大驚。


    他幾時蹲下的!?


    仔仔細細的將鞋麵撣幹淨了後,蘇望亭緩緩站起身,望向如燕問道:“這四位是?”


    見自己的門人竟然果真對這名可怕的男子出了手,如燕被嚇的麵如土色,哀聲道:“你…你高抬貴手,千萬不要……”


    蘇望亭擺手道:“放心,我不殺女人。”


    “她…她們是幻煙閣四大護法……”


    此時一名持劍婦女喝道:“如燕,休得多嘴多舌!!倒長他人的氣勢!!”


    另一名持劍婦女喊道:“此人身上似乎有些本事,不可掉以輕心!!速速動起真格的來殺了他,免得叫止風婆婆氣壞了身子!”


    話音剛落,劍吟聲響起!


    饒是女流之輩,可這出劍的速度卻絲毫不遜於那天嵐七秀!!


    可劍吟聲很快停了下來。


    因為這四名護法,突然僵在了原地,似乎渾身上下能動的,隻有那對眼珠子。


    止風婆婆雙瞳猛的收縮!!


    “點穴??”


    可這廝明明一動未動,他幾時出的手??


    “好了,總算靜了下來。”蘇望亭拍了拍手,轉身一步步向止風婆婆緩緩走去。


    “你這廝……”


    止風婆婆深吸一口氣,突然一掌揮出,欲以掌風推開靠近的蘇望亭。


    “哐當!!”


    一陣勁風掠過,將正廳的大門重重刮上。


    可蘇望亭卻當無任何事情發生一般繼續向止風婆婆踱去,似乎這道勁氣對其絲毫產生不了影響。


    “你…你竟無視我的掌風!?”


    “掌風?什麽掌風?”蘇望亭嘴角揚起一股獰笑。


    “好小子,有些手段!!”


    止風婆婆暗自提氣,緩緩側過身去,右手扶上了腰間的劍柄。


    “嗯!?劍拔不出!?”


    低頭一看,隻見一隻五指修長的白皙手掌,按住了她那隻欲拔劍的手!!


    止風婆婆倒吸了口涼氣,猛的抬頭一看!!


    蘇望亭已站至她的身前!!


    適才他明明在緩步踱來,可為何會鬼魅般的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


    這廝是如何移動的!?


    妖法!?


    “你……”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在那張老臉上留下了五根手指印!!


    “向你的閣主,道歉。”蘇望亭冷冷道。


    “你…你竟敢扇我耳光!!”


    “啪!!”


    又是一聲脆響。


    “向她道歉。”蘇望亭重複道。


    兩個耳光過後,止風婆婆才漸漸明白了過來。


    此人,不簡單!!


    瞥了眼被點了穴道的四大護法,止風婆婆咬牙道:“荒唐!!青雯的娘都是我的徒弟,你竟讓我向她道歉!!”


    蘇望亭點頭:“輩分,歸輩分。身份,歸身份。她再年少,也是你的閣主,你以下犯上,就該道歉。”


    被這一切嚇的臉色煞白青雯這才回過了神來,再次抽泣了起來:“你…你不要為難婆婆,我…我不要她道歉……”


    “瞧你那點出息!!!”蘇望亭猛的喝道,將青雯嚇的渾身一顫,“既然你娘將幻煙閣留給了你,你自當拿出閣主的氣勢,否則如何能令門人折服!!看你這窩囊樣,倒不如幹脆讓出閣主之位,免得自己受罪!!”


    青雯抹了抹淚,垂頭細聲道:“讓…讓位,也不是不可以……”


    “……”


    蘇望亭捂住了臉,徹底的無語。


    暗道眼前這個懦弱的少女,也太過乖巧聽話。


    實在不像是一塊做領袖的材料。


    “你究竟是何人?”止風婆婆捂著臉問道。


    蘇望亭眉頭一挑:“我讓你道歉。不是讓你問話。”


    “老身寧死不從!!”


    話畢,止風婆婆竟然對著蘇望亭的臉啐了一口!!


    滿臉的倔強。


    蘇望亭抹了抹臉上的口水,額頭青筋跳動。


    “婆婆,不要再惹他了!!!”


    如燕的尖叫聲突然響起。


    隻見她踉蹌著搶到蘇望亭的腳下,跪地連連磕頭。


    “如燕,你這是?”止風婆婆眉頭緊皺,不解的望著如臨大禍的如燕。


    “婆婆,他…他是玉麵妖刀!!求您別再激怒他了!!!”


    “玉麵妖刀?”止風婆婆小心的瞥了蘇望亭一眼,隨即茫然搖頭,“我已有十餘年未去過九州,從未聽說過什麽玉麵妖刀,可是九州江湖近年來崛起的人物?”


    如燕急的就差抓耳撓腮:“那您…您是去過新羅的,血修羅,總該聽說過吧!?”


    聽見“血修羅”三字,止風婆婆眼神一定,怔住了。


    如燕指向蘇望亭:“就是他!!”


    “什麽!?”


    止風婆婆一屁股跌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仰麵不知所措的呆望著蘇望亭。


    蘇望亭冷笑了一聲,淡淡道:“如燕姑娘,你渾說這麽些個做什麽?我說過不殺女人,那就不會殺,慌什麽?”


    “你…你……”止風婆婆伸出顫抖的手指向蘇望亭,“你……就是那個僅憑一己之力殺了三百餘人,隻身覆滅了白虎堂的血修羅!!??”


    “他們該死!”蘇望亭一字一句道。


    止風婆婆沒有絲毫的猶豫,撲通一聲便跪在了青雯身前,連連磕頭道:“屬下該死!屬下不該冒犯閣主,向閣主請罪!!”


    青雯手忙腳亂的蹲下去扶,急聲道:“婆婆萬萬不可,青雯這可受不起。”


    “如何受不起了?”


    說著蘇望亭拉著青雯在主位上坐下。


    “你是閣主,別忘了!讓她把頭磕完!!”


    止風婆婆聞言又連磕了幾個頭。


    “婆婆快快請起,青雯…不怪罪於你……”青雯捂著嘴細聲道。


    可止風婆婆哪裏敢起身,隻是仰望著蘇望亭。


    “看我做什麽!!你閣主既是饒了你,你起來便是。”


    止風婆婆這才顫顫巍巍的爬起了身,不知所措的呆立在原地。


    蘇望亭冷笑一聲:“好沒規矩,閣主的身前,是你站的位置麽?”


    “是…是……”止風婆婆連應了幾聲,忙不迭的退到了一旁。


    都說人不修理熊赳赳,樹不修理不直溜。


    此話在止風婆婆的身上應驗的明明白白。


    蘇望亭這才長籲一口氣,放緩了口氣對止風婆婆說道:“老人家,晚輩並非魯莽之人,隻是你適才那番自說自話的確太不尊重人,晚輩一時未忍住,見諒。”


    說罷蘇望亭對止風婆婆躬身一拜。


    止風婆婆忙扶住了他,顫聲道:“不…不敢……你是何等的人物,老身哪敢受你的拜。都是老身的錯。”


    蘇望亭繼續說道:“既是宗門德高望重之人,怎可倚老賣老壞了規矩?如今既然幻煙閣已交到青雯姑娘的手上,那你隻在一旁盡心輔佐便是,怎可僭越奪權?”


    “蘇公子所說極是,老身再不幹涉宗門事物,隻在一旁提點便是。”


    蘇望亭點了點頭,走至那四名護法身前,快如閃電般的出手,在她們肩頭各輕拍了一掌,解了她們的穴。


    身體剛恢複自如,隻見四人不約而同的齊齊跪下,大聲道:“從今以後幻煙閣上下如有不服閣主者,我們四護法第一個不答應!!”


    這四人,倒是很有眼力見的。


    雖說剛才她們被點了穴道,可眼睛和耳朵還是好使的。


    隻是適才發生的一切,著了道的她們無法作出震驚的反應而已。


    青雯慌張對四人抬了抬手:“四位前輩快快請起。有諸位前輩坐鎮,青雯對重振幻煙閣又多了一份信心。”


    蘇望亭聽到這話呲牙一笑:“這口氣,才多少有了些閣主的意思呢。”


    青雯雙頰一紅,滿臉嬌羞的細聲道:“多謝蘇公子手下留情,未傷及婆婆和四位護法的性命。”


    此時蘇望亭走至主位的下方,對著青雯躬身一拜:“江湖散人蘇望亭,見過閣主!”


    青雯先是一怔,隨即臉上一股淺笑揚起。


    這一笑,更有幾分秦若薇的神韻了。


    於是蘇望亭又看的呆了。


    “蘇公子勿須多禮,快快落座。”青雯慌張躲避著蘇望亭的目光。


    蘇望亭這才回過神來,忙拱手道了聲謝,隨即如燕引著他在一張交椅上坐了下來。


    “在下可能要讓貴派失望了,這幫助閣主延續血脈一事,請恕在下不能答應。”


    青雯聞言臉上竟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恢複了笑臉:“蘇公子勿須自責。這延續血脈一事本就是隨人的意願,又怎可強求。”


    頓了頓,青雯又問道:“蘇公子既是不願意與…與我延續血脈,又為何肯不辭萬裏隨著如燕師姐而來?”


    望著越來越有閣主模樣的青雯,蘇望亭臉上泛起了欣慰的笑。


    也許,適才自己是想錯了。


    看來,她並不是真的懦弱。


    而是善良。


    也許她隻是出於孝道,才任由止風婆婆在她麵前指手畫腳。


    “蘇公子?”


    蘇望亭再次回過神來,抱拳道:“其實…在下前來麵見閣主,有個不情之請。”


    青雯點頭:“蘇公子請說。”


    “聽聞貴派有一枚天機九章白玉片,在下想借來一用。”


    青雯聞言一怔,習慣性的望向了止風婆婆。


    而止風婆婆又何嚐不是習慣性的就要說話,可臉上那火辣辣的感覺卻讓她欲言又止。


    青雯抿著嘴猶豫了片刻,細聲道:“原來蘇公子是為那天下第一奇經而來。”


    “就知道你們會這麽認為。”蘇望亭甩了甩頭,“可在下想湊齊天機九章白玉片的緣由,卻不是為了什麽天下第一奇經。”


    此話一出,止風婆婆露出一絲譏笑,微微擺頭。


    而青雯也是滿麵存疑。


    這不奇怪。


    畢竟天機九章白玉片是天下武林中人夢寐以求之物,為獲得奇經,古往今來不知發生過多少次由此引發的風波。


    他們幻煙閣被逼出了九州,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如今聽他蘇望亭說想得到白玉片,卻又不是為了得到奇經。


    這如何能讓人相信??


    蘇望亭看出了她們的疑慮,輕歎了聲,道:“實不相瞞,在下也曾有一枚家傳的天機九章白玉片,可在下當初卻對什麽天下第一奇經絲毫不感興趣,便隨手送給了別人。”


    如燕聞言立即點頭道:“蘇公子所言不假。在九州江湖中,玉麵妖刀將家傳白玉片隨手贈與驚風劍客一事,是人盡皆知的。”


    “哦?”青雯麵上疑惑之色更重,“既是將自己的白玉片送給了別人,那為何如今又想要白玉片了?”


    “在下…隻是為了集齊九枚玉片去印證一件事情,印證完畢後,保證完璧歸趙,絕無半分據為己有之心。”


    青雯微微頷首:“倒不是懷疑蘇公子你的動機。若你是對天下第一奇經渴望之人,那也不會將自己的白玉片送人。隻是…有何事需要用那九枚白玉片去印證?要知道,從古至今可從未有人集齊過九枚白玉片,若想集齊,可謂難如登天。”


    蘇望亭牙關緊咬:“縱使難如登天,在下也要盡力一試!”


    青雯望著蘇望亭臉上泛起的悲憤之色,小心的問道:“想必…蘇公子想要印證的事,必定是十分的重要?”


    “萬分重要!”


    “可否告知?”


    蘇望亭皺眉猶豫了片刻,道:“請恕在下不能詳細告知!但大致上…是為了在下曾經的心上人。”


    青雯聞言一愣:“曾經的?”


    蘇望亭點頭,悲聲道:“我想集齊九枚白玉片,隻想去印證她如今是否尚在人世!!”


    青雯雖聽不太懂,可還是滿眼同情的望著他。


    她依稀能感覺得到這名男子的身上,必定有一段令人心碎的往事。


    可令青雯有些詫異的是,怎麽此時自己的心中,竟有一絲不甘?


    片刻的沉默後,青雯試探著說道:“能配得上蘇公子這般人才的,必定是一位極美麗的女子。”


    蘇望亭重歎一聲,仰天道:“美!極美!!在下的心中,她是這世間最美的女子!!”


    頓了頓,蘇望亭又低聲道:“實不相瞞,其實,適才在下第一眼見到閣主時,是晃了神的。”


    “哦?為何?”


    蘇望亭苦笑道:“在下萬沒料到閣主你…竟與她的相貌頗有幾分相似……”


    “當真!?”青雯竟不自覺的站起了身。


    蘇望亭緩緩點頭:“所以…在下見到你被止風婆婆欺壓,才會一時沒有忍住插手了貴派的內部事物,多管了閑事……還望閣主見諒。”


    青雯心中莫名的激動了起來,不假思索的點頭道:“好!我相信蘇公子的話!那枚白玉片,我借!”


    蘇望亭聞言精神一振。


    “請蘇公子稍等,我這就取來!”


    “慢!!”止風婆婆卻突然大喊了一聲,上前攔住了青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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