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辦好了嗎?”


    玄風山後山密林之中,一個被黑袍罩住的男子正用沙啞低沉的聲音問著跪在地上的人,身邊縈繞的黑霧已經將附近地上的草木全都腐化。


    “已經辦妥了,隻是這玄風山的結界裏的罡氣實在是難以抵擋,禁地之處很難搜尋,想來此次行動有可能失敗......”


    “無妨,我隻要......罷了,你且回到玄風山上去,莫讓人看出端倪來,對了,這個凝氣露你先喝下能保你身上魔煞之氣不被察覺。”


    “多謝主、公子,那這個丫頭怎麽辦?”


    跪在地上的男人小心翼翼的詢問著黑袍男子,看了眼腐化的草木後又繼續低頭不語,而被男人詢問的一旁臉色慘白的小姑娘微微囈語一聲,還未來得及睜開眼睛又被黑袍男子一個揮袖迷暈過去。


    “我自有打算。”


    說完便化作一陣黑霧裹挾著昏迷的女孩一同離去,跪在地上的男子也立即起身環顧了下四周確認無人後,便趕忙離去。


    不遠處樹上蹲著的一男一女立即顯露身形蹦了出來,女子高束的發髻顯得十分英姿颯爽,而男子的幾支尾辮微微抖動幾下後便服帖於胸前,緊抿的薄唇露出一絲好看的線條。


    “你說,魔族他們在魔界不好好待著居然跑到仙門前露臉了,看樣子膽子是養肥了不少啊。”女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男子則是微眯著眼若有所思。


    “走吧,該回去稟報了。”


    說著倆人也是化作紫光瞬時離去,密林又恢複了靜悄悄地狀態,似是之前發生的事不過隻是幻覺......


    客房院落中,玉珥忍著體內的血氣翻湧一路走到了自己的小屋,正準備推門進去卻被輕柔的聲音打斷,玉珥轉身看見來人之後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臉上立即恢複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來。


    來者身著桃色對襟衣裙,袖口鑲著金邊細絲,垂在兩間的發絲隨風飄起倒有幾分江南迎風的弱柳的意味,雙眼裏的靈動也似是湖麵微動的漣漪,教人不覺地緩和起來。


    “師弟這是怎麽了?精神不如之前那般......”


    “薇歌師姐多慮了,我不過是修習之時貪圖速度,不小心衝撞了體內丹元罷了,稍作休息很快便好。”


    施薇歌的話還未說完,玉珥便急急打斷了她,話雖恭敬但仍有幾分不耐。女子變情不變但眼底的笑意是越發的冷淡,盯著玉珥許久之後也慵懶地開了口:“這樣啊,師弟還是多加小心比較好,這裏和上者仙地比起來確實差遠了,修習上若有能幫得上的話,師弟盡管喚我便是,我定是不會推辭的。”


    聽完施薇歌的話,玉珥心中雖然不屑但也笑盈盈地走上前回禮道謝,然後斜睨她一眼抬步離去,忽而腳步一頓,略帶疑惑地問起:“師姐可有看到馥菀師妹?”


    施薇歌聽到玉珥的話後也是愣了愣,好像是進山門之後就沒有看到那個嘰嘰喳喳的小丫頭了,但憑著以往雲馥菀憨實貪玩的性子,可能要不多久就回了吧,於是不緊不慢地回答道:“不曾,許是在那兒貪玩還沒回吧,師父這會兒估計在修煉,那我先去找找她。”


    玉珥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怪異,但架不住氣血翻騰匆匆點頭之後就關門進了裏屋療傷。而施薇歌則是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著,來到院落開滿鮮花的花叢前腳步一頓,莞爾一笑後輕輕抬手一揮,滿簇的花僅剩了一朵含苞待放的小白花孤零零地在那兒。


    施薇歌看著這朵花笑得十分開心,然後又立即換上冷漠的麵孔盯著那朵花,輕輕說道:“讓人驚鴻一瞥的花,一朵就夠了,不是麽?”,繼而又將那花骨朵狠狠摘下在掌心煉化成灰後才輕挪步子離去。


    那廂文昀接過聽瑤後並沒有直接回到雅居中,而是去了玄風山用來關禁閉的石洞,雖然聽瑤小時候不知來了多少遭。


    文昀抱著聽瑤走進石洞之中,將石洞設下結界後便馬上將聽瑤放置在石床上,然後念訣劍指一揮,石洞之中幹涸的池子被蒙上一層縹緲白煙後立馬顯現出湧進溢滿靈氣的泉水,這是玄風山有益於修行突破瓶頸的靈泉,除了玄風山的幾人沒人知道石洞之中藏匿著有如此功效的靈泉。


    聽瑤躺在石床上身子一下如寒冰一下如烈火,汗水早已濕透了衣裳,嘴裏更是哆哆嗦嗦地喊著什麽,看著這副模樣的聽瑤,文昀眼裏盡是心疼,用袖口一點一點為聽瑤擦去臉頰邊粘膩的汗水。


    看著聽瑤沒有血色的臉,文昀還是緊縮著眉頭輕喚了幾聲聽瑤卻沒有任何回應,抓起聽瑤的手用靈識探查後發現聽瑤體內氣息紊亂得橫衝直撞,也是顧不得什麽了,一把抱起聽瑤就跳入靈泉之中將其浮在靈泉上,自己則在靈泉中施法穩住聽瑤四散的靈氣。


    昏迷的聽瑤隻覺得自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她想要逃跑卻根本不知道要往哪兒逃於是隻能喪氣地癱坐在地,過了一會兒,聽瑤似是聽到了一陣銀鈴般稚童地笑聲,忽遠忽近,仿佛在嘲笑著她。


    聽瑤皺著眉想要施法看看是何情況,地上漸漸湧起一片血紅,看見滿目的紅色聽瑤害怕地回頭就跑,可一個模糊地小小人影卻在向她靠近,怒喊著“都怪你!都怪你!”


    聽瑤慌張地抱頭亂竄,嘴裏也在大叫:“不是我!”


    正在凝神施法的文昀聽到聽瑤嘴裏不停地念叨著“不是我”便睜開眼查看,浮於靈泉的聽瑤早就被那灼熱的體溫燒灼得衣不蔽體,從胸口到四肢都蔓延著怪異的紅色絲線,十分可怖。


    根本顧不上羞恥的文昀,又立刻全神貫注的對著聽瑤施法聚氣,好一會兒才將將壓製住,聽瑤身上可怖的紅絲正慢慢收回凝成鎖骨處的小血點,臉色也逐漸正常了起來。


    耗盡氣力的文昀身形晃晃悠悠地倒在池邊喘了兩口氣後這才想起不著衣物的聽瑤還在那兒,於是又小心翼翼地走近聽瑤,赤紅著臉眼神閃躲地為聽瑤穿上自己濕透的外衣,才輕輕地將她抱回石床上休息。


    身著裏衣的文昀濕著發絲坐在石床邊,一點點地為聽瑤捋直散亂的頭發,看著衣衫微亂的聽瑤,文昀眼裏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光。


    “瑤兒,若是還如以前那般多好......”


    說罷又忍不住附身低頭想要去采擷少女那毫無防備的雙唇,但文昀看到聽瑤胸口的血點後便止住了自己的動作,甚是溫柔為她攏其衣領,然後抱起聽瑤禦劍離去。空蕩蕩的石洞除了地上的幾滴水印又回到了無人問津的樣子。


    文昀抱著聽瑤回到雅居,可能是耗盡氣力有些筋疲力竭,步伐顯得些許吃力,聽瑤也差點從文昀的懷裏摔出去。一直等在雅居門口的宥忞看見文昀抱著聽瑤回來後臉色有些不好看,尤其是看到聽瑤散著頭發穿著文昀寬大衣裳的時候。


    可當他看到聽瑤差點被文昀摔出去的樣子便二話不說衝上前,一手穩住文昀的身子,另一隻手將聽瑤往自己懷裏攏了下以防她受傷。


    文昀顧不得自己滿額的汗艱難地對著宥忞道了聲謝後便要起身,宥忞直接扶起文昀接過聽瑤有些擔憂地說道:“大師兄先去找師父看看吧,聽瑤這邊我來照顧,而且...她,額,她這般模樣委實不妥。”


    宥忞自己說著說著倒先臉紅起來了,文昀現下也無暇顧及其他,對宥忞點點頭後便回院內自己的房間去休息了,宥忞也趕緊抱著聽瑤回房,為她掖好被子再用靜冥術讓聽瑤好好休息後,便溜去師父的‘菜園子’裏摘靈草給聽瑤煎藥去了。


    做了無比漫長的夢的聽瑤捂著腦袋醒來後有些迷迷蒙蒙的,除了刺眼的紅色她什麽也記不起了,捶了捶昏沉的頭便赤著腳下床了,這時宥忞端著難聞到讓人嘔吐的藥走了進來。


    聽瑤捂著鼻子後退了幾步,宥忞見狀趕忙將藥放在桌上後,拉著聽瑤坐在了床邊有些不悅地說:“你昏睡了三天身子都沒好就赤著腳下地了,你以為你是修成金身了不是?”


    “啊?!三天?糟了,選拔對陣那不是都開始了一半了,哎呀,完了完了,那我不是看不到了?”


    聽瑤急地抓耳撓腮,宥忞看著那副樣子無奈又好笑,起身把藥拿過在嘴邊輕輕試了一下溫度後遞給聽瑤,說道:“你沒棄權,有大師兄和我在呢,話說大師兄為了治你受的那一掌也是累到耗盡氣力,等會兒應該就到大師兄上場了。


    “啊?那怎麽行?宥忞你沒頂上去嘛?怎麽可以讓大師兄先上呢,都怪我,都......”


    “好了好了,沒事哈,大師兄已經恢複了,倒是你這呆瓜,你把藥喝了,不喝你哪裏也不能走。”


    看著那臭得要命的藥,聽瑤就撅著嘴巴賣慘了,這味道實在是難以下咽啊,宥忞似乎是看穿了聽瑤的心事,自己也強忍著難聞地味道喝了一大口,然後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小顆糖果子,對著聽瑤用眼神示意她喝藥,不是他不想開口說話,是怕自己一開口就忍不住吐了出來,心想還好上者仙地沒有這種藥。


    聽瑤看著宥忞手掌的糖果子後,瞬間拿出一副“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架勢仰脖就把那一碗黑乎乎的藥喝了個幹淨,宥忞還在自己的震驚中沒回過神就見聽瑤抓過他的手,低頭把他掌心的糖果子咬走了,少女唇瓣和舌尖的觸感讓宥忞坐立難安。


    “我、我,嗯,我先去對陣場了,沒一會兒就要到,到我了,你快些收拾下就過來,我在那邊等你。”,說完就握著佩劍走了。聽瑤還沒從藥的衝擊裏緩過來,便匆匆忙忙紮起辮子,束好腰帶,佩好銀紅色的劍後就跑去對陣場了。


    待聽瑤匆匆到場坐好的時候,場上已經僵持著兩個人不分上下了,聽瑤還沒來及看出個名堂,其中一個男子便用劍氣逼退對方一步,之後立即用符篆將對方罰出界外。


    “此次對陣,洛以硯勝!”


    知道自己贏了後男子順勢收手,一甩自己高立的發辮,臉上更是笑得爽朗,小小的虎牙倒是有幾分少年感。聽瑤努努嘴,雖欣賞這個人的氣度吧,但這人總是多少有點傲氣在,怕是容易惹出事。


    想到這裏,聽瑤像是馬上否定了什麽搖了搖頭,而文昀和宥忞看著這個場上的少年的招式便明白他並沒有全力以赴,不過用出幾分實力而已,是個修習的好料,看向他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欣賞。


    對陣已經過了幾局,馬上就要到幾名門下弟子對戰了,之所以弟子選拔讓門下弟子也參與對戰中,一是想讓參與者看看門下弟子的修習情況和自己的屬意程度,而是淩海門和玄風山兩大尊上實力不凡,門下弟子也免不了要互相較勁一番,何況聽瑤早就忍不住想拿起劍蹦躂兩下了。


    “此次對陣,淩海門施薇歌對玄風山宥忞!”


    “宥忞師弟,承讓了。”


    施薇歌輕輕柔柔的聲音一出,在場男子無不心中柔軟一片,加上施薇歌那仙氣渺渺的姿容,實在是難以讓人狠下心來對她出招,宥忞聽後皺了皺眉,聽瑤更是噘著嘴翻了個白眼。


    另一邊的玉珥倒是波瀾不驚仿佛什麽都跟自己沒關係似的,而此前贏了選拔的洛以硯看到施薇歌後,砸吧了下嘴忍不住嘀咕了句“做作”後就翹著二郎腿準備看戲了。


    “薇歌師姐,請!”


    二人便在台上對著陣法,宥忞自上者仙地而來,根基自是強盛,施薇歌也是日夜勤勉,修為也快抵擋上去上者仙地的資格了。隻見宥忞的劍招越發淩厲,施薇歌的劍勢變得難以駕馭起來,施薇歌臉上的狠意也是越發的明顯,劍招的戾氣也越來越強。


    看著如此狠厲的施薇歌宥忞微微蹙眉,倒不是他怕了而是覺得此人心中過於狠辣且勝負欲如此之強,禦劍實在是難有成就。


    於是不想戀戰的宥忞手腕一個劍花腳尖一點,直直刺向施薇歌,施薇歌更是沒想到宥忞見招拆招,還未回過神來便被宥忞氣勢逼退。


    宥忞也沒想到施薇歌居然傻愣愣地站在那裏,便趕緊收勢,卻還是將施薇歌的發髻刺散,衣袖撕裂。


    施薇歌皺眉咬唇滿臉都是羞憤,未曾想自己輸的這般丟人,許是沒人想到施薇歌這個女修會是輸成這般模樣,底下眾人皆是噤聲不語,倒是有幾個不怕死的還是忍不住起哄。


    “女人就不要修道了,還是回家奶孩子去吧!”


    “哈哈哈。”


    “就是,她,啊!”


    起哄聲戛然而止,帶頭起哄的那人早就被宥忞用術法穿喉而死,正聽著哄笑的施薇歌強忍著眼淚看過去,就聽到宥忞說道:“無論輸贏,你們都沒有資格嘲笑她!”


    施薇歌有些怔楞,另一側的文昀則趕忙上前將自己外袍拿來輕輕為施薇歌攏上並將她帶下對陣台。


    “我師弟莽撞,薇歌師妹不要介懷才好。”


    “文昀師兄言重了,是薇歌自己技不如人,讓人見笑了。”


    施薇歌看著溫柔安慰她的文昀有一些羞澀,想著文昀趕忙上前為自己披袍的模樣,抓著外袍的雙手不禁收緊了幾分,心下的鬱結也稍稍散了一些。


    作為吃瓜群眾的聽瑤看著那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的宥忞忍不住搖頭歎氣起來,這麽一對比,自家的文昀師兄簡直不要溫柔太多了好嘛,於是心中對文昀師兄的崇拜又上升了一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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