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眾人,包括蘇婉秋,聞聲全部回首。


    嶽母秦芙蘿動容,跑到門口東張西望,視線沒有捕捉到想見的人,瞪住陳長安:“你怎麽自己回來的,老爺呢,老爺在哪裏?”


    陳長安隨性回答:“哦,蘇……嶽父他天熱中暑,還沒醒,等會做完筆錄,自然會回來。”


    “那就好,那就好!”


    好不容易拍拍心口安穩下情緒,秦芙蘿打量陳長安渾身上下,又忍不住破口大罵:“老爺他還在獄中,你怎就自個跑回來,還去喝酒,要你這樣的女婿有什麽用。”


    怒火瞬間抓破花容,秦芙蘿尖嘯:“等會老爺回來,就讓他一紙休書把你個廢物逐出家門。”


    袁雲飛得意洋洋:“哼,陳長安,瞎子是配不上婉秋的,還是趕快滾出蘇家吧,我將軍府缺個看門的,倒是可以給你安排安排。”


    陳長安自然聽得出對方的身份,惋惜的口吻道:“就算我被休出去,你也娶不了婉秋,不要癡人說夢。”


    一旁的蘇婉青跳腳嬌叱:“陳長安,這次要不是袁公子從中運轉找回長寧公主,你還能活著走出牢獄嗎,怎麽跟救命恩人說話呢,真是個白眼狼。”


    什麽玩意?他?陳長安忍不住嘻出聲:“長寧公主確實平安回宮,蘇家也免罪,不過和他袁雲飛沒有半點關係,是我找回來的。”


    “說什麽,你找回來的,陳長安,腦袋被門給夾了吧你?”袁雲飛不停的搓耳朵,就像是聽到世間最滑稽的笑話。


    秦芙蘿與蘇婉青麵麵相覷,嘴巴張的都能塞進去兩個雞蛋,神情呆滯片刻,破口哈哈哈。


    遠處的蘇婉秋,好看的嘴角彎曲出條小對號,有些輕微的不滿意,也僅限於不滿意。


    “陳長安,知不知道,這次長寧公主失蹤三司追查兩天都毫無進展,你個瞎子,憑什麽能找到長寧公主,牽條狗聞都比你有用。”


    袁雲飛嗤之以鼻。


    蘇婉青冷嗬:“肯定是在斷頭台上被嚇傻了,娘,可千萬要把他趕出蘇家,要不然別人會笑話咱們的。”


    秦芙蘿深以為然:“嗯,竟然在袁公子麵前說公主是他找回來的,我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人。”


    正嚷嚷間,鎧甲甲片叮當的聲音再度響起,兩列禁軍分左右擺進蘇府,中間,眉目清秀白絲覆頭的老太監,扭擺著“身段”走進來。


    尖利的嗓音扯開:“蘇家眾人接旨!”


    “哦,是是是!”


    “快,快跪下!”


    秦芙蘿思維最先得到反應,給兩名女兒使眼色,遠處的蘇婉秋終於提著裙擺小跑到跟前,袁雲飛身在將門,自不用多說,通曉其中規矩。


    陳長安翻起白瞳,擺出我是個瞎子的架勢,心安理得的跪向院中的棵油油翠綠的香樟樹。


    他就是陳長安?老太監暗地裏思忖,沒有計較,開始宣讀:“呈黃天之眷命,奉女帝之詔曰,前有皇家衛隊長蘇青棠,因護駕不力,致使長寧公主落於匪徒之手,原已定罪!”


    “然,今蘇家贅婿陳長安,協助三司,尋回長寧公主下落,其功折過,故免去滿門前罪,由內城貶至外城,欽此。”


    宣讀完畢,老太監身子微彎雙手朝前,保持片刻,慍然不悅:“愣著幹什麽,接旨啊!”


    “是,是,跪……跪謝女帝陛下隆恩。”


    秦芙蘿雙手虛晃的捧住聖旨,喘息間,目光與蘇婉青,蘇婉秋,袁雲飛三人匯聚到一起,皆是滿臉駭然,額頭青筋嘣嘣直跳。


    蘇婉青美瞳呆滯的看向袁雲飛:“袁公子,找到長寧公主的不是你嘛,怎麽變成陳長安了。”


    袁雲飛不語,牙齒磨的咯咯響。


    得不到答複,蘇婉青倔強追問:“袁公子,是不是你看陳長安可憐,故意把功勞讓給他的,瞎子怎麽可能辦的到呢。”


    袁雲飛停止磨牙,取而代之的是渾身哆嗦。


    “袁公子你說話啊,到底怎麽回事,會不會是上麵的官員弄錯或者寫錯名字,可不能讓陳長安冒替你的功勞!”蘇婉青堅持不懈。


    “砰!”一聲悶響,袁雲飛當場昏厥。


    蹙著新月眉冥思苦想的蘇婉秋,莞爾輕笑。


    老太監咦了聲:“怎麽袁大將軍的公子也在,最近六月天日頭旺,指定是中暑呢,來人,把袁公子送回將軍府。”


    隨後對秦芙蘿吩咐道:“嗯,這次你們家能夠死裏逃生,全賴贅婿陳長安,有此良婿,可無憂也,咱家告辭!”


    說完轉身正要跨步過門檻,驀地天空傳來陣清絕而又銳利的劍鳴,四麵呼呼風動,有人高喧:“昏暈朝廷,愚昧狗官,我與爾勢不兩立。”


    餘音嫋嫋間,一襲白衣扯出前後疊追的幻影,出現在老太監麵前,提劍指對:“呔,你個醃臢閹貨無雞土輩,敢動我家人,今日定取爾項上狗頭。”


    陳長安驚呆了,一把抱緊前麵的香樟樹。


    秦芙蘿與兩女兒定睛看去,顯然是長子/大哥蘇鼎風。


    蘇家長子蘇鼎風打小聰明,驚才豔豔有神童美譽,七歲時被入長安論道的巴山劍派掌門人甄子平看中,帶上山去學藝修行,至今想來,已有十年未見。


    若非這身白衣是幾月前秦芙蘿純手工縫製完,托人郵寄到巴山劍派的,她都未必能認出來。


    秦芙蘿連忙上前:“風兒,幹什麽,不得對公公無禮。”


    “哼!”


    蘇鼎風傲嬌抬首,利劍向前半毫直對老太監平化的喉結:“娘,休要欺瞞,家中的事,我已知曉,還好來的不算晚。”


    “孩兒於七歲隨師上山學劍,十歲有成,十三歲挑遍天下,十五歲登頂巴山劍派俊傑後生劍道巔峰,而今加冠之年,若連家人都護不住,實在羞學劍道,枉為人子。”


    “哎呀!”


    秦芙蘿氣的兩腮嬰兒肥啪嗒嗒直跳,喝斥:“風兒,你……公公是來傳旨的,蘇家已經免罪,快把劍收起來。”


    “不是……不是來抓人的嗎?”白衣劍俠嘴角一歪,直直握劍的手腕萎下去。


    秦芙蘿憤然:“抓什麽人,都給你說了,來宣讀免罪聖旨的,快收劍,聽到沒有。”


    “啊……”


    傲然挺立的蘇鼎風身子歪歪斜斜的搖擺,鐵劍當啷掉在地上,滿目含情的盯住老太監,嘴皮子顫顫:“陛下英明,朝廷清朗,公公……萬歲,哈!”


    自內而外的由衷絕望,中午在後山竹林練劍,聽師弟傳來家中遭難的口信,禦劍千裏而來,竟然……竟然……


    秦芙蘿急忙道歉:“公公,對不起對不起,小兒不是故意的,他……誤會,誤會!”


    “呸,豎子!”


    老太監氣的發抖,唾罵一聲甩袖離開。


    蘇婉青蘇婉秋姐妹倆長舒口氣。


    旁邊的女仆丫鬟們,都各自輕拍胸口,心中落的個安穩,不知是誰嘀咕:“剛剛聖旨裏是不是說,咱們要被貶到外城去?”


    “什麽,昏暈朝廷,愚昧狗官,我蘇鼎風與爾勢不兩立!”


    白衣劍俠一聽,揚眉提劍就要追出去。


    “你給我站住!”秦芙蘿毫不猶豫,甩起三寸金蓮小腳給這位千裏禦劍而來的兒子踹個狗吃屎。


    院子中央,抱緊香樟樹的陳長安神情幾經變幻,莫名慌張,兩雙腿都怪要夾斷樹幹:天爺呦,讓我管這貨叫小舅子,呸呸呸,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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