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四刻,日頭斜落,餘暉從山天相連的地方潑灑下來,給整個長安城都鍍裹層金邊,位於京畿正西位置的烏衣巷,格外耀眼。


    黃暈映照下,陶圓拖著條受傷的腿瘸瘸拐到烏衣巷口,舉起手正準備要打招呼,啪的聲倒落。


    “咦,那邊好像有人!”


    “陶上衣,是陶上衣!”


    兩名守衛在巷口瞭望樓的成員注意到他的蹤影連忙飛奔過來,分左右攙扶住:“陶上衣,你沒事吧陶上衣!”


    “沒……快帶我去見曹程兩位副統領!”


    莫約過去半刻鍾,烏衣衛藏兵樓二層209號房間中,陶圓正躺在床上,倚靠住軟枕休息,曹舞與程牧龍兩位副統領親自守候旁邊,見他醒來異口同聲的忙問:“怎麽回事?”


    陶圓捂住胸口五官稍微有些扭曲,語氣痛心疾首:“曹副統領,程副統領,下屬無能,沒有保護好咱這屆的新人,他……他們全都死在馬場中了!”


    “什麽?”曹舞聞言大驚失色。


    “這……怎麽回事?”程牧龍瞳孔劇烈擴張。


    看上去身受重傷的陶圓撲通跪倒,淚流滿麵邊哽咽邊道:“都怪下屬無能,那馬場的確是屠龍會的據點,裏麵高手雲集,更是有兩名生死境的武者坐鎮。”


    “我……我隻能眼睜睜看著新人們倒下,卻無能為力!”


    他悲痛欲絕,雙手捶地。


    “什……什麽?七品生死境?”


    “長安城中除去朝堂的幾人,竟還有七品生死境的武者?”


    曹舞與程牧龍兩人罕見的臉色微白,他們之所以沒有親自前往而是派陶圓去包圍馬場,不止純粹的為訓練新成員,自然也有過合理的分析,確保實力麵前能夠碾壓。


    可萬萬沒想到“屠龍會”存在生死境武者,而且還是兩個。


    曹舞的小拇指在不自覺的顫抖。


    程牧龍呼吸越來越沉悶。


    陶圓偷瞥眼二人此刻的過激反應,狹瞳中有抹得意轉瞬即逝,當場嚎啕:“唉,對方不但是七品生死境,而且還掌握有我從未見過的可怕原術,即便拚盡全力,仍然無法抵抗!”


    哢哢哢不停咳嗽著,他從懷中艱難的掏出幾本染血的冊子:“我……我隻能帶回來這些,裏麵是屠龍會的成員名單以及創立時間,今後規劃等等!”


    “撲哧!”


    等字與一口鮮紅液體同時奪唇而出,陶圓神經質的呲牙眥目,舉止癲狂的將它們交到程牧龍手中,昂首朝眼前的紅漆木柱撞去。


    “咻!”


    二者即將相碰之際,程牧龍抬手托出道氣牆阻擋在中間,喝斥:“陶圓,你這是要幹什麽?”


    他雙眼通紅的回過頭:“我……程副統領,曹副統領,下屬無能沒有保護好新人後生,應當以死謝罪。”


    “胡鬧!”


    程牧龍揮袖直接將他卷到距離紅漆木柱數米遠的位置訓斥:“姓陶的,你身為玄字烏衣,如此做法丟人不,還有沒有男兒誌氣?”


    “你要是真……”


    莫名的心頭一酸稍作停頓調整情緒,他接著道:“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他們,就把屠龍會那群人給找出來幹掉報仇,死是在逃避責任知不知道?”


    曹舞輕歎口氣:“程副統領說的對,要是真覺得內心對不起死去的新人,就該把屠龍會徹底端掉,給他們報仇。”


    “是!”


    “是!”


    陶圓淚雨漣漣:“程副統領,曹福統領,您們說得對,他們不能白死,我要報仇!”


    拳頭緊握,咬牙切齒。


    下一秒,他冷不丁抱住程牧龍腿彎:“程副統領,明天讓我將這幾本從馬場帶回來的冊子進宮去呈給女帝陛下吧,一來說清楚查詢屠龍會的進展,二來給死去的新人們請功。”


    “多多少少都是些收獲,我想為他們做些什麽,讓女帝陛下知道犧牲的每個人的姓名,他們……不能白死!”


    曹舞與程牧龍相視片刻雙雙點頭:“嗯,行吧,那你今夜好好休息養傷,明日準備進宮。”


    這件案子是白睌親開尊口下令要查的,按照規矩來說每天匯報進程是必須得做的事,況且現場情況陶圓比誰都清楚,再加上他遭受新人慘死在麵前的打擊情緒激動,實在不好拒絕。


    “哦,對了,陳長安呢?”曹舞突然想到這次圍剿馬場的任務中還有自個分外青睞的好苗子在呢?


    程牧龍同樣的神經微繃:“沒錯,陳長安如何,他……他不會也……”


    陶圓頭稍微往下垂了垂,搖擺喟歎:“陳長安勾結馬場裏麵屠龍會的人意圖要對孫力動手,我將他暫時借押在京兆府。”


    “你……你說什麽?”


    曹舞不自禁的笑出聲:“陳長安在沒有加入烏衣衛前是個普普通通的贅婿而已,怎麽可能會跟屠龍會扯上關係呢?”


    “簡直是胡鬧,我要去見他!”曹舞嚷了聲邁開步伐往外走去,出門的刹那直接瞬移消失不見。


    程牧龍緊隨其後:“喂,等等我!”


    屋內,並不算多大的空間裏燈火搖曳,陶圓收起重傷頹然的痛態,挺直腰脊目光凝望二人離開的方向,嘴角輕揚:“哼,生死境?副統領?還不是被我玩的團團轉。”


    ……


    京兆府牢獄中,陳長安正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左手拍膝蓋打節奏哼歌兒,右手倒騰豬肘子。


    “陳爺覺得我帶來的晚飯怎麽樣!”


    “是啊陳爺,來,我給您揉揉肩!”


    趙剛在旁邊或單膝跪地或狗墩著,眼巴巴的不放過任何表現的機會,和幾名跟班悉心伺候陳長安。


    他們原本是要來報仇出氣,結果沒想到短短半個多月昔日隻會手捧聖旨“裝逼”的瞎眼贅婿竟成為二品修魂境的武者,而且還精通神鬼之術,啪啪的被點了幾下胸前穴位,便痛不欲生。


    按照陳某人的話來說,如果到子時還不解開的話會當場斃命。


    所以趙剛和跟班們連去找上司反映情況的想法都不敢有,隻得真心實意的卑躬屈膝。


    “陳爺您看晚飯也吃過了,把我們兄弟身上的穴位解開吧。”


    停止哼唱啃口豬肘子,陳長安擺手吆喝:“不著急,子時才死呢。”


    “是!是!是!”半跪的趙剛沒敢強求,點頭如搗蒜並雙手乖巧的捧並到他嘴邊,以便於接盛吐出的骨頭丁兒。


    “不錯,有眼色!”陳長安輕摸其頭,和藹如摸二哈!


    左右兩邊牢獄中的犯人無不投來羨慕眼神,都是穿囚服接受改造的,差距咋就這麽大呢?


    ……


    永安坊蘇家大院裏,蘇婉秋輕蹙峨眉倚靠在窗,靜聽涼風吹過枝丫沙沙作響,朝正在院中披星戴月讀書的朱家文詢問:“二姐夫,長……烏衣衛幾時散班。”


    朱家文用食指指尖記住讀到的位置,抬頭回應:“應該是戌時初!”


    “哦!”


    蘇婉秋回應他個字,嘴邊嘟囔:“那他怎麽還沒回來?”


    “哎呀!”


    緊接著,已經吃過晚飯睡下的秦芙蘿披頭散發隻穿件白色底衣從屋子裏奔跑出來,跺腳嚷嚷:“突然想起來我的寶貝三女婿還沒回家呢,不對勁啊!”


    “該不會走丟了吧!”


    “鼎風,快……去把長安找回來,這天都黑嘍,遇見壞人咋整!”


    正在屋頂擺姿勢的蘇鼎風響亮回應:“不去!”


    “你去不去!”秦芙蘿一屁股坐倒當場打滾:“去不去,哎呦呦你去不去,不孝子呦,娘的話都不聽!”


    “快,快去把我的寶貝三女婿找回來!”


    蘇鼎風傲嬌依舊:“不去!”


    “天爺呦,巴山劍派的蘇鼎風三歲的時候跟卷毛羊搶過奶漿啊,還掉進過糞坑裏,四歲那年去偷桃子劃破褲襠,我給縫縫補補大半夜,四歲半……”


    “啊!”


    一聲咆哮打斷秦芙蘿的故事會,蘇鼎風挺著張比周邊夜色還要黑的臉起身,四周抽搐額角青筋蹦跳著開口:“我去還不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在長安斬過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明她倚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明她倚樓並收藏我在長安斬過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