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蔣宇急匆匆從馮村趕到離雨鎮中心醫院。


    他跑這一趟有兩個任務:一是把行李箱帶給蘇筱晚,另一個是把老吳的口訊帶給沈魏風。


    老吳的口訊寫在一張信紙上,蔣宇到了醫院先把這東西輕輕放在沈魏風的床頭,然後才躡手躡腳地退出房間來到走廊上。


    醫院二樓的走廊裏有一張油漆斑駁的木製長椅,平時就放在沈魏風現在這間病房的門口。而此時,蘇筱晚正靠著椅背閉目沉睡,上身蓋了一件沈魏風的外套,長發完全散開了,幾乎遮住了她的半張臉。


    蔣宇自打第一天認識蘇筱晚就沒見過她如此模樣,他先把手裏的行李箱放下,然後有些懷疑地俯身湊近了看了看,這才確定眼前這個一片淩亂的女人正是讓他們這許多隊員深為敬仰的蘇副隊長。


    這倆人難不成昨天打了一架?那個沈魏風看著也十分不好,慘白個臉不說,眼窩也是青的。


    蔣宇覺得自己這樣胡亂推斷也沒用,還是得弄醒一個問清楚再說。


    “蘇副隊長,蘇副隊長。”


    蔣宇嗓門大,蘇筱晚聽到了聲音,動了一下,緩緩睜開雙眼,迷茫地看了看眼前,才發現更親站著的是4組的組長蔣宇。


    “你來了,幾點了?魏風該吃藥了吧?”蘇筱晚自說自話,下意識去找左手腕上的手表,可是抬起左手才發現表根本不在。


    “六點半了。”蔣宇很是不忍地看著這個已經完全失了往日風度的女博士,提醒了一句。


    “時間差不多了,該去叫護士了。”蘇筱晚說著就要掙紮著起身,可坐著睡得時間長,腿已經麻了半邊,一下子根本站不起來。


    “我去。”蔣宇趕忙示意蘇筱晚別動,自己去找了護士來。


    病房裏,沈魏風仍然還在沉睡中,護士手腳麻利地換了瓶吊水,又摸了摸額頭,這才離開。


    “我昨天一早走的時候說是可以不用打水了,這又是怎麽了?”蔣宇看著沈魏風的樣子,不禁有些擔憂。


    “昨天晚上燒了起來,半夜的時候都快40度了,我本來想給隊裏打電話,可當時已經很晚了,我怕路上不安全,就沒告訴你們。”蘇筱晚有些歉意地解釋道。


    “這人那天凍了一夜也沒見他額頭發熱,怎麽躺了一天還燒起來了?!”隊裏一大堆工作都在等著,蔣宇忍不住抱怨起來,可他轉念一想跟前的蘇筱晚不一定怎麽胡思亂想,又趕忙描補:“這個,蘇副隊長,我的意思是他這燒得有點兒意外,我看他平時身體相當好,沒想到這麽不經折騰。”


    蘇筱晚會意,苦笑了一下。


    蔣宇覺得蘇筱晚的這抹笑比外麵的北風看著都冷。


    可曾經這個姑娘的笑聲比銀鈴還動聽啊!


    蔣宇心裏忍不住一陣感歎,可馬上想到自己有要完成的送客任務,而且今天還得在天黑前回到馮村駐地,就趕緊打住了發散的思路。


    “隊長說你要回去,讓我把行李都收好給你帶來。你看看,東西是不是收拾全了,要是落下了什麽我再回去取。”


    蘇筱晚當然知道現在隊裏人手緊張,蔣宇也忙得連喝水的功夫都沒有,就立刻點點頭走出病房,蹲下身子直接在地上就把行李箱打開,卻在裏麵翻找起來,最後一堆雜物的下麵拿出一個牛皮紙袋。


    “這是我剛來時回憶和整理的有關馮村岩洞項目的資料,沈隊長那裏應該沒有這些,麻煩你轉交給他。”


    蔣宇點點頭接了過去,又想了想,看著還在收拾箱子的蘇筱晚忍不住發問道:“蘇副隊長,這個項目你就這麽放棄了?”


    蘇筱晚收拾箱子的手頓時停住了,然後默默地點了點頭。


    “你可能不知道,就在前兩天,就是,就是你還在房間裏的那幾天,我們有了一個新的發現,就在岩洞洞口前,有一個三四十個見方的墓葬坑。”


    蔣宇說到蘇筱晚被鎖的節骨眼兒上顯得有些結巴,可是他還是覺得這件事必須讓蘇筱晚知曉。


    果然,蔣宇這話一出口,蘇筱晚立馬站起身:“墓葬坑?裏麵有什麽發現嗎?”


    蔣宇對很多事情不敏感,可蘇筱晚這一問還是觸到了他的謹慎上,他一時間有些猶豫,不知道具體的情況該不該告訴這個即將離職的副領隊。


    果然,靜謐空曠的走廊裏蔣宇那副洪亮的嗓子就像一枚爆竹似的,話音剛落就振醒了沉睡中的沈魏風。


    他掙紮著起身,靠在床頭上:“小蔣。”


    沈魏風病中嗓子有些啞,可力度夠強,蔣宇馬上意識到有什麽都不能再說下去了,立馬丟下蘇筱晚來到沈魏風床前。


    “領導,醒了。”


    蘇筱晚深呼一口氣,壓抑住心裏升起的那股遭了排外的落寞感也跟著走進病房,遠遠地站著,並不上前。


    “今天你去送一下蘇副隊長,這邊的長途車發車不準時,最早的一班車是九點鍾,你們早點去,早去早回。馮村那邊就老吳一個人是不行的。”沈魏風話對蔣宇說,眼睛還是看向了蔣宇身後的蘇筱晚。


    “不用了,你現在更需要有人照顧。”蘇筱晚說完拿起方凳上自己的外套,走到床前很是認真地端詳了一番沈魏風,然後露出了她許久不曾有過的明麗的微笑。


    沈魏風也定定地注視了蘇筱晚良久,可道別的話哽在喉間,吐不出一個字來。


    “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蘇筱晚故作輕鬆,在床邊坐下,看著沈魏風。


    “你問吧。”沈魏風不知道到了這種地步,她還有什麽不解。


    “你,愛過我嗎?哪怕隻有那麽一點點。”蘇筱晚微笑的眼中開始噙滿淚水。


    這句話像一道雷聲在沈魏風耳邊炸開,沈魏風瞬間感到心裏一陣難以平抑的劇痛。


    他扭頭看向窗外,緊咬牙關,任憑額頭青筋直跳。


    蘇筱晚懷著最後的一點不甘,就那麽看著,等著,硬撐著……


    可沈魏風一直沉默不語。


    “好吧,有時候沒有答案也是一種答案。再見!”蘇筱晚笑著流下一串眼淚,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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