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真正的失去應該是雙向的,單向的隻能叫分離,分離總還會重逢,而失去卻是永遠。


    這道理蘇筱晚懂,所以在她在驚恐中費力轉身尋找沈魏風時,那感覺是失去,就像那次在縣醫院,尋不到她的沈魏風一樣絕望。


    她那時還不知道探方跟前不遠處土堆的變化,也沒能有時間去甄別那角舊衣物的真偽,可她還是有直覺的,這排山倒海似的坍塌是因她而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惶恐。


    隻不過這內心隱隱的愧疚和外麵狂風暴雨般災難比起來還是太隱蔽了,引不起此時蘇筱晚內心的波瀾,總要等到什麽都靜下來才會發作,就像是落潮後的海灘,什麽都一覽無餘。


    而此時她隻想著她不能失去,失去這個她愛著的男人。


    摻雜了碎石塊的土石是有空隙的,也是沉的。探方裏因為有幾塊大的墊腳的石頭造成了土石的下沉的滯緩,可也停不下來,隻不過像沙漏裏的沙子似的,減速下沉。


    沈魏風拿來的手電丟在探方外麵的地上,一條刺不破黑暗的光柱不遠不近地在風裏翻動著,起不到作用,天上的月光倒還明亮,卻不足以用來照明,蘇筱晚便伸手去找,但雙手所過之處,除了土石就是冰冷的空氣。


    她絕望地撕心裂肺地哭喊著,可沒有用,沒有回應,最後連她身後那用力推舉她的力量也沒有了,她讓土堆著,回不了頭。


    “蘇副隊長!”


    正當絕望加速而來,薑偉那熟悉的聲音這時傳下來,蘇筱晚掛著一臉淚看向探方上方,一道手電的光照了過來。


    “他掉下去了,快,快下來救人!”蘇筱晚全然不顧薑偉已經丟下來的一段麻繩,哭著指向身後。


    這時牧民也趕了過來,他和薑偉先合力先把蘇筱晚拉了上來,然後又向土石裏找了一番,這才發現沈魏風人靠在僅剩的一麵探方的坑壁邊,表情頗為痛苦。


    還好,沒被土埋到下麵。


    那牧民的力氣大,一個人可以頂薑偉兩個,他讓薑偉扶著蘇筱晚先讓開,然後隻伸下去一隻手,大喊了一聲,就用力把個子那麽高的沈魏風一把拉出了土石,薑偉再從旁幫了一把,人就徹底被救了上來。


    蘇筱晚這時顧不得自己一身的泥土,癱軟的腿腳都站不起來,就半爬著挪過來,到了沈魏風身邊,一把抱住他,臉就伏在他肩頭抽泣得厲害。


    薑偉就在跟前,不禁一陣尷尬,走開也不是,不走開也不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想去拉開蘇筱晚,又覺得似乎不太好,正左右為難中,牧民操著不怎麽流利的普通話開了口。


    “姑娘,你先別哭,讓我們看看。”


    沈魏風這時長出了一口氣,有點緩過精神來,他抬起胳膊輕輕拍了拍蘇筱晚,沙啞著嗓子道:“沒事兒,就是摔了一下,不要哭。”


    聽到這話蘇筱晚忍住哭泣才鬆開雙臂,牧民和薑偉馬上湊過來,打著手電從頭到腳看了看,發現沈魏風身上哪兒哪兒都是好好的,隻有一身的泥土需要清理清理,而且他頭臉上也沒有磕傷,似乎比蘇筱晚情況還好。然後兩人一商量覺得就是突然掉下去摔得有些發懵,再加上遇險精神緊張,回去休息休息暖和一下應該就沒事了,倒是蘇筱晚頭上的傷回去得找藥處理處理,他們走了一路,隨身準備的常用藥已然見底,這倒真是件實打實的麻煩事。


    事已至此,四人便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去,塌了的探方預備明日白天再來收拾。


    牧民騎上一匹馬,另一匹倒不必有人騎,自會跟著主人一路回去。


    沈魏風勉強站起身,忍著身上的跌傷疼痛走到車邊,眼看薑偉收拾了工具,和蘇筱晚都上了車,這才咬牙要上駕駛位,但後背一陣火辣辣的痛感襲來,他竟沒能上來。


    最後車還是薑偉開的,沈魏風被蘇筱晚扶著上了後排座,一路一直一言不發,蘇筱晚憂


    心忡忡地陪在他身邊,路上也沒什麽好辦法幫他減輕痛苦,隻能等著回了帳篷再看到底哪裏受了傷。


    可事情到了這一步還沒完,三人和牧民一回來,就看見兩個帳篷的門都掀開了,老張人在他們住的帳篷裏,彎著腰在翻找什麽東西,隔壁牧民的帳篷裏他家最小的孩子在媽媽的懷裏哭得哽咽。


    沈魏風扶著蘇筱晚來到他們住的帳篷門口,衝裏麵的老張道:“這是怎麽了?”


    老張這才意識到是他們回來了,不過一看沈魏風的樣子也是嚇了一跳,不過一時間還顧不得噓寒問暖,先說了情況。


    “你一走,我就回了咱們帳篷歇著,想等你們都回來了再去吃飯,結果沒過多會兒羊圈嘩啦啦又響起來,他家孩子就過來喊我去幫忙,我就趕忙出來幫著他們娘倆立柵欄,幹到一半聽見咱們帳篷裏有動靜,我開始以為是你們回來了,就喊了一嗓子,結果裏麵一下竄出個人來,黑燈瞎火的也看不清楚長啥樣。我一看不是你們就跑過去想逮住這人,可這家夥跟一陣風似的一下就跑沒影兒了,我回來一看,咱們的行李和東西被翻了一地,資料、照片到處都是,這把我嚇得又趕忙追出去,但車不在,馬也沒有,我又跑不快,等追上了他竟然上了輛車,那車連車燈都不開,摸著黑就瘋子似的開走了,我最後也沒看清楚什麽車,啥車牌號。這不,我正在收拾著呢,一會兒看看少了什麽吧!唉,沒想到這牧民的帳篷裏也招賊,真開了眼了。”老張說著歎了口氣。


    沈魏風右臂直抖,他急得一把抓住老張道:“賊?”


    “可不,你看隔壁他家還丟了一隻純銅的做飯勺子和煮奶的小鍋,正在那兒心疼呢,最小的孩子也給嚇著了,哭個沒完。”


    沈魏風這時自然顧不上牧民家那邊,趕忙叫薑偉過去慰問一下,他則和蘇筱晚一頭紮進自己的帳篷裏,放下門簾,和老張快速清點起東西。


    材料、圖片和手寫報告都分類整理了出來,蘇筱晚坐在地毯上憑著記憶一頁一頁查對,缺少的位置做了折角,三人正忙亂著,門簾被人掀開,從外麵進來一個人,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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