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的人很少,不年不節,又不是周末,一個車廂裏的座位坐不滿一半,大家雖然都有票,也有座位號,但很多都另坐了,選了靠窗的位置看景。


    蘇筱晚和沈魏風都是一個隨身的包,兩手空空,上車一看原本的座位被人占了也幹脆找了個空的四人的位置靠窗坐下。


    “這是我來中國第三次坐火車,第一次是和你一起來馮村。”


    “第二次是你自己,三個月前。”沈魏風把剛接滿的一杯開水放到蘇筱晚麵前。


    “其實不隻是我自己。”蘇筱晚現在什麽都不遮掩,有什麽說什麽。


    “嗯,我知道。”沈魏風知道說的是夏秋楊,可他不願再提這個人的名字,也不想和蘇筱晚計較。


    一陣短暫的沉默,蘇筱晚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後看著對麵的沈魏風輕聲問道:“石棺如果毫無考古價值,你想過後果嗎?”


    “能有什麽後果?處分我?你這點就不了解我了,我最不怕處分。”


    “可我怕。”


    “不會的,咱們說過多少次了,考古工作裏麵有運氣的成分,成功更需要運氣,所以撲空也是正常的。你就用一種平常心對待石棺就可以了,其他不用多考慮。”


    “我這兩天時常想,也許還不如打不開,真的,那樣對所有人都好。”


    “小晚,我再說一遍,這個石棺隻需要有個結果,至於是什麽樣的結果不重要,它裏麵是空的,或者裝滿了屍骨,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打開它。”


    蘇筱晚看著沈魏風,一些到了嘴邊的話想想還是咽了回去,她溫順地點點頭道:“好吧,聽你的。”


    也許正是這樣的思路,才促使了沈魏風在整個項目後期一直處於一種相對自信的狀態,他不擔心什麽,也不催促蘇筱晚,他完全按著蘇筱晚的工作節奏來,她要人手就給配備人手,她要休息就讓她休息,她說想來看孟岩就陪她來b市,他完全是包容的,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包容,甚至包容到讓蘇筱晚想到“回光返照”這個詞:在一段關係死去之前,突然閃現的一些和諧,很表麵,也很舒適,隻是結局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綠皮火車坐了近一小時就到了b市的火車站,兩人快速出了站,找到一趟直達的公交車就奔這裏唯一一家精神病院去了。


    精神病院多半帶有療養的性質,所以位置不會在市中心,通常都在郊區附近,b市的這家醫院也同樣,所以公交車差不多快開到終點才總算到了。


    時間已過了十點鍾,太陽正往最高處爬,精神病院的大鐵門卻緊閉著,去旁邊的傳達室一問才知道今天的探視時間已過,想探望病人的話得等明天了。


    兩人無法,隻好坐公交車回市裏。


    車上,沈魏風才跟蘇筱晚提了一下東子說要做筆錄的事,蘇筱晚並不反對,淡然地答應下來。


    可真到了市裏,沈魏風找了個公用電話亭把電話打過去,臉色卻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蘇筱晚是個敏感的,眼看他在裏麵掛上電話,心事重重走出來,不禁問道:“怎麽了?臉色這麽不好。”


    這話問得仿佛警醒了沈魏風似的,他立馬回過神來,頓了頓才開口道:“我父親恰巧來這邊出差,我們去見見他吧。”


    “這……”蘇筱晚很是驚異地看著沈魏風,能感受到他言語裏包含著的不安和擔憂。


    “不遠,就在這附近,見麵聊幾句,要是有時間就一起吃個飯,反正我們都來了。”


    “可我走得匆忙,一件衣服也沒帶,難道就這樣去?”


    沈魏風笑了:“你現在這一身衣服挺好的,很得體大方,再說我父親也不挑這些,放心吧。”


    遇到這種事情需要著裝正式對於蘇筱晚來說是她常年來生活上的習慣,今天出門時她聽了天氣預報,知道天氣回暖氣溫升高,於是就穿了黑色的薄


    呢子長裙,配了一雙黑色低跟短皮靴,上身一件深灰色的高領毛衣,肩上仍圍著她那條灰黑格紋大羊毛圍巾,臉上脂粉未施,連口紅也沒帶,這樣的裝束和打扮讓她去見沈魏風的父親,而且是第一次,多少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可沈魏風既然如此堅持,蘇筱晚也就隻好勉強同意,隻是在招手叫來的出租車上,沈魏風看到身邊的蘇筱晚正借著車窗上的反光整理自己的長發,清瘦的麵孔上少有的浮上來幾分好顏色,他看著她,心裏有些複雜,可也不能說什麽,便轉過頭去,看向另一邊車窗外的風景。


    沈家忱這次來b市,住的還是這裏的政府招待所,沈魏風和蘇筱晚平白無故進不去,除了登記還得讓秘書親自來接。


    蘇筱晚從未來過這種地方,一進來就感受這裏獨有的一種安靜和隱隱的壓迫感與空曠,園林式的院子裏花木扶疏,寬石板鋪就的路麵上幹淨地一片落葉也沒有,外麵的風沙和枯黃與這裏是無關的,蒼翠才是這裏的主色調,除此之外還有那一棟棟小樓前極粗的大理石石柱,和寬敞得可以停車的門廊。那些看去隻有兩層高的小樓錯落分布在院子裏,修剪整齊的花木後麵有輕靈的流水聲傳來,偶有一兩聲鳥鳴也婉轉清脆,是這裏風景的一種獨有的點綴。


    三人從寬路轉到彎彎曲曲的小路上後,又步行了一長段才來到一棟灰色的小樓前,這樓裏的一層大廳極寬敞,門口站著一名著裝得體長相頗佳的女服務員,可她雖然看見來人也沒有上前熱情地迎接,隻是微笑著跟秘書點頭打了個招呼,對其餘兩人仿佛視若無睹。


    沈家忱住在二樓,這裏的樓梯踏上去回音很重,三人拾階而上時沈魏風特意走快了兩步,跟秘書低語了幾句,而蘇筱晚還是跟在後麵,保持著幾步的距離。


    二樓樓梯口沒有房間,空出來的位置放了多組沙發和屏風,水磨石的地麵擦得如鏡子一般,泛著光透著濃重的寒意,讓人頓覺這裏比戶外還冷,蘇筱晚感到腳下像是開了冷氣,不禁身上有些微微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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