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當蘇筱晚離開沈魏風房間時她忍不住對鏡摸了摸頸間的銅雀,像是珍惜,又像是告別。


    她盯著鏡子裏,有點仿佛又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那個還沒被消磨掉的安娜,那個眉眼間仍藏著對著世間懷疑又渴望的蘇筱晚。


    也隻有那時的安娜才最配這隻古銅色的飛雀,好似在那老舊的底子上開出了枝枝蔓蔓的花,又似陳舊泛黃的屏風上還繡線如新的一隻白鳥,雖說看著有點違和,但到底是明媚的,不可方物的,是她蘇筱晚該有的樣子,也是他沈魏風欲罷不能的那個人。


    這麽一想心裏又忍不住緊了一下,屏風上繡著的鳥,怕是終歸要黯淡下去的吧,然後黴了,落了灰,再給蟲蛀了,死也還死在屏風上!


    其實這到底是隻雀還是隻燕也辨不明白,那晚沈魏風說這是隻燕,一隻離巢許久的燕,正拚了命在風雨中歸巢,可蘇筱晚端詳了許久還是覺得是隻雀,隻是還是隻小雀,但也想飛高些,再高些,所以壓低了翅膀積攢了力氣要衝向那天際。


    這個話題她和他沒有爭執,談得雲淡風輕,說得笑意盈盈,也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平靜的交談,他們不光討論了銅雀,還討論了報告裏的幾組圖片和數據,蘇筱晚甚至提出了她在重新核對這些資料後發現的一些細節上的錯誤,雖然東西都已封箱,暫時沒了重新查驗的機會,但沈魏風還是尊重她的意見當時就做了修改和調整……


    這次一如平日的晚總結會,雖說隻有他們兩人,可平淡、理智又使人內心踏實。


    蘇筱晚想,她畢竟是為工作而來,特別是到了現在,真的再沒有什麽能比沉浸在日常性的事務裏更能撫慰她顛沛流離的心了。


    不過這日子也是短的,不過那麽兩三天而已。


    她還是走了,而且也沒說錯,那樓上樓下的議論再過兩天隻怕就要開鍋,沈魏風再刻意隱瞞她也能隱隱地感受得到。


    回去吧,回到真的屬於自己的地方,這世上的事都是強求不來的,蘇筱晚覺得那是她父親的聲音在她的靈魂裏一遍遍響起……


    這天,沈魏風從外麵回來已是傍晚了,天剛擦黑,他房間的門關著,開門一看,裏麵空無一人,不見了蘇筱晚的身影。


    那張她用了幾天的書桌已經被她收拾得幹幹淨淨,桌麵上除了台燈、筆筒、墨水、煙還有那遝子看完用完的資料再無其他的東西。


    她走了,在完成了她的任務後,悄悄地走了。


    沈魏風緩緩地坐了下來,看著那扇又被她重新關上的窗戶,感覺心口比堵了一塊石頭都要憋悶。


    他呼吸沉重,拳頭攥得指關節泛白,但低頭一看發現眼前的桌上有根落下的長發,他盯著這長發看了看,拳頭就不由自主鬆開來,他想去拈起這根長發,因為那必是蘇筱晚的,可他的手試圖去試了試,偏又收了回來。


    罷了!


    沈魏風咬了咬牙,暫時把這胸口燒起來的火澆滅了一些,然後重新換了件厚一點的外套又帶上門出去。


    今晚,他要去見一下東子,一半為事情,一半為人,給他,還有她,這段撲朔迷離的愛恨情仇一個真正的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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