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哐哐的幹什麽呢?”我剛剛睡醒揉眼睛從二樓下到一樓店裏,看著伊娜在收拾貨物,“大清早大掃除?”


    伊娜招呼我也過去一起收拾:“今兒逛早市的時候接了一電話,接了一個大單子,說咱們店裏的貨都要了,有多少要多少,有什麽要什麽,但是得是這能燒的東西。”


    “啥?”我一愣,“咱店裏的東西?全要了?”


    “昂,你快幫忙收拾。”


    伊娜是我閨蜜,我倆大學畢業後找不到合適自己的工作,於是合資開了一家紙紮店。至於兩個女生為什麽要合資開一家紙紮店,歸根結底這還得歸功於我這個學醫學的閨蜜。醫藥大學畢業後不想整天待在醫院裏穿著白大褂朝九晚五,雖然說她學醫也是她父母給她做的主,但是無奈她一股腦的叛逆湧上了心頭,死活拉著我開了一家紙紮店。正巧,我大學畢業後也沒找到合適的工作,頂著家裏強烈的反對,這紙紮店還是開起來了。


    平時店裏並沒有什麽生意,雖說因為開紙紮店這件事伊娜跟家裏人鬧得非常僵,但是她爸媽還是靠著在醫院工作的便利為我們拉了很多客人。所以雖然平時沒有生意,但是一旦開張就夠我們揮霍一陣子的,畢竟誰會跟紙紮店老板打價呢。


    “哎,不是。”我突然放下手裏的童男童女,“這是又是哪位大戶人家啊?你確定聯係好了?人家不是騙你的?”


    “給你看。”伊娜把手機遞到我眼前。


    一條短信出現在我麵前:沈小姐您好,我叫邰磊,是經人介紹找到你們店的,因為本人父親在近期離世,所以你們店所有紙紮用品我全部預定了。還得勞煩您在下午七點鍾左右幫我把這堆用品送到下麵這個地址去,那裏會有人安排收貨,一旦到貨馬上打錢,麻煩了。


    “濱海路144號街道第3倉庫。”我反問,“你確定這人靠譜嘛?這可是咱倆所有的積蓄啊。”


    伊娜直起身子來,白了我一眼說到:“誰會拿自己爹開玩笑,而且人家騙一堆這玩意幹啥啊,卡號我都發給他了,定金都到賬了。”


    我聽伊娜這麽一說心也算是放下來了,但是前前後後看了看店裏的貨怎麽說都得租上兩輛車才能送過去吧。收拾的差不多我就出門找租車的地方了,聯係好了兩輛車就往店裏走。


    “你說這大單生意是誰給咱們介紹的?”我剛剛走進店門,伊娜就半躺在搖椅上反問我,“我媽?”


    我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也反問她:“那還能是誰?反正不可能是我媽。”


    伊娜繼續說,“這才是有錢人,死了在那邊也是有錢人。”


    我一下子笑了出來:“你羨慕了啊?不過,就這些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燒給幾個人呢。”


    伊娜站了起來,轉身走向樓上:“給幾個人燒倒是無所謂,倒是咱倆做完這一單可以關店歇幾天了,你說呢?我早說過雲南的慢生活很適合咱倆。”


    我笑了笑:“是挺適合的。”


    這平日店裏是不可能有什麽生意的,荒廢時間是唯一的娛樂活動,但是我們依舊樂此不疲。不過要想我們這個店生意紅火起來,怕是不太好吧。我抬眼看了一眼牆上的表,向伊娜示意我們該出發了,心說這個地方我還沒去過呢,萬一找不到地方還不知道怎麽辦呢。伊娜跟後麵貨車上的師傅打好了招呼,讓他們在後麵跟著我開。


    伊娜看了一眼導航:“你說這邰磊是個什麽樣的人啊,可真的是夠孝順的。”


    “生前不知道孝不孝順,但是死後倒是挺孝順的。”我冷笑了一聲,“這樣的富二代咱倆還見得少嗎?不過這倉庫可真的是有點遠啊,還要七點左右送到,再晚點天都黑了。”


    伊娜歎了口氣:“咱倆賺點錢容易嘛,自打開店以來咱倆還沒給自己放個假呢。”


    我看著她認真的樣子一下子笑了出來:“咱倆在店裏就是天天給自己放假呢。”


    “我說的放假是咱倆出去好好放鬆放鬆。”伊娜認真的看著我,“如果可以我真想當個廢人,什麽事都不用管然後自生自滅。”


    “想什麽呢。”我皺了皺眉頭,“你才沒有那種能當廢人的好命呢,聽你的,接完這單就歇一歇。”


    差不多開了半個小時,終於找到了那個倉庫。黑夜已經開始籠罩大地,周圍雜草叢生時不時還有幾隻鳥落在倉庫頂上,發出幾聲奇怪的叫聲,而兩邊也並沒有什麽標誌性的建築,都是一排排還沒有完工的房屋,荒草湖泊的景象顯得有些陰森森的。而倉庫門卻早就為我們打開了,裏麵發出微弱的黃色燈光,伊娜下車招呼師傅停車卸貨。


    “有沒有人?”我邊朝著倉庫裏麵走邊說到,“來收貨了,邰磊先生預定的。”


    可剛剛走進去我就被倉庫裏麵的一幅景象嚇的愣住了,倉庫裏空無一人,但是在它的盡頭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麵擺著的應該就是邰磊父親的遺照,兩邊燃著兩個白色蠟燭,周圍擺著貢品。這不就是個簡易的靈堂嘛,在這裏設靈堂,什麽意思啊?邰磊打算幹什麽啊?


    我急忙跑出去:“師傅,你們先把貨物卸在倉庫裏就行了,其餘的就不用你們管了,麻煩了。”


    伊娜看我神情緊張小聲問我咋了,我用手指了指倉庫裏麵,伊娜走了進去然後迅速跑了回來:“這……咋回事?沒人來收貨嗎?”


    還沒等我回答就聽見搬進貨的師傅驚呼了一聲“哎喲,這嚇我一跳”。


    伊娜連忙跑過去說到:“不用害怕師傅,這是我倆一個朋友的父親,老人家前兩天剛剛過世。我朋友一會就來,你們搬完就走就行。”


    我拿出手機打開那條短信,把電話打了過去,電話那端很明顯是個機器人:“您好,沈小姐,您把貨物放在倉庫內就好了,其餘的不用您管了,剩下的錢會在24小時內給您打過去的,麻煩了。”


    說完那邊就直接掛斷了電話,這一聽就是早就設置好的電話錄音,我深吸了一口氣,把伊娜叫了過來。


    “咱倆一會卸完貨就走,我剛剛打過電話了。”我貼在伊娜耳邊說,“對方是電話錄音,這地方太詭異了。”


    伊娜點點頭:“我剛剛看了一圈,這裏除了咱們幾個根本沒有別人了,這不能是惡作劇吧?”


    “不可能。”我立馬否定道,“應該是還沒沒來人,反正他說了把貨放在這就行,管他有沒有人呢。錢到賬咱倆就啥也不用管了,錢如果不到賬,看我怎麽找這個邰磊算賬。”


    “行,那我記錄一下。”伊娜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相機衝著倉庫裏麵錄了一段視頻,邊錄還邊自言自語到,“邰老板,我們根據你的指使來到你倉庫了,這是所有的貨物了,都給你放在這了哈,你這倉庫可沒有來收貨的,一個人都沒有,但是貨給你放這了,錢可以給我們到賬了,合作愉快哈。”


    我看著伊娜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一看就是老手了啊。”


    “你懂個屁。”伊娜回頭白了我一眼,“我這叫留一手。”


    我聽完直接笑出了聲,心說編瞎話你可真是第一名。


    直到送走了兩位貨車師傅,我倆才離開。我開著車,還沒從剛剛的倉庫回過神來,可轉頭一看沒想到伊娜在副駕駛上都睡著了。太多疑問在我的腦子裏翻湧,為什麽倉庫裏沒有人收貨呢?怎麽會有人把靈堂布置在倉庫裏?這個邰磊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但是其實他隻要錢到賬了,這些疑問就算爛在了我腦子裏也無所謂了,管那麽多幹什麽呢,我們也就是做個小本買賣的。


    我解開安全帶,輕輕拍了拍副駕駛的伊娜說到:“醒醒,別睡了,到了,你幫我拿一下後座上的衛生紙。”


    “拿什麽?”


    伊娜突然轉頭,陰著一張臉直勾勾地看向我,聲音竟然變成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下意識的向後退,看著伊娜。渾身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連大氣都不敢喘,我不敢相信這是從伊娜嘴裏發出來的聲音。


    伊娜卻把頭又向我探了探,還是那種嘶啞的男人的聲音:“拿什麽?”


    我嚇的叫不出聲音來身體劇烈顫抖著,突然沒有了意識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3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伊娜也背對著我坐在我的床邊。我張了張嘴想要叫她,可嗓子就像是被糊住了一樣發不出聲音,忍著渾身的酸痛起身伸手拍了拍了她的肩頭,伊娜忽然間直起了身子握住了我的手,一股寒意刺激著我的手掌,麻痹了我整個胳膊讓我動彈不得。


    就在我拚命想把手抽回來的時候,伊娜瞬間回頭,那是一張麵色鐵青還流著血淚的鬼臉,具體說那是一張男人的鬼臉,而且這張臉竟然還有一點點熟悉感。


    “啊——”


    我驚叫著從夢中驚醒,豆大的汗珠浸濕了我的衣服,額頭上也附著一層汗水。與剛剛夢境唯一相同的就是我現在真的躺在床上呢,我猛地在床上坐起來,喘著粗氣淚眼婆娑的環視著四周,而身上強烈的酸痛感對我來說已經算不了什麽了。


    一個男人走了進來給我遞了一杯水:“你醒了啊。”


    “你……咳咳……”我驚恐的指著男人問到,可嗓子裏卻沙啞的要命,“你是……咳咳……”


    可還沒等男人開口說話,我媽就也走了進來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安慰著說到:“這是你的小叔,昨天我跟你視頻你不接,打電話也不回,給伊娜打她也不接,我以為你倆出意外了,我就趕過來了,才發現了你倆昏在了車裏。”


    我媽說著說著還哭了出來:“你都不知道,還好後座的車窗開著,要不然你倆早就憋死了。我當時就趕快把你倆送醫院了,你倆一直高燒不退但是身體檢查都很正常,我就覺得你倆肯定是平時幹這種買賣中邪了,我就把你小叔給叫了過來,他是這方麵的專家。”


    “現在先別說話,你剛剛醒。”那男人把水放在了我手裏,“喝點水,恢複的會快一點。”


    我喝了口水,突然像想起來了什麽一樣:“伊……咳咳……伊娜?”


    “她還在醫院。”男人在香爐麵前弄著什麽,突然轉身又遞給了我一杯東西,“喝了它,你就好了。不用擔心她,我會把你倆都治好的,你休息一會,等一會我要問你點東西。”


    我接了過來,看著男人平淡的眸子一口喝了下去,苦澀很快在我口腔裏蔓延開來,我又劇烈的咳嗽了兩聲然後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謝謝小叔。”


    我坐在床上一言不發的整理著我的思緒,全然無視了我媽還坐在我身邊跟我喋喋不休昨晚的事情。更多的疑問圍繞著我,為什麽從那個倉庫回來後伊娜的聲音就變成了一個男人?那個倉庫當時為什麽沒有人接貨?那個靈堂到底又是怎麽一回事?伊娜現在在醫院怎麽樣啊,我甚至有點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了,但毫無疑問的是,昨晚我跟伊娜撞邪了。


    “李姐,您先出去一下,沈寧也基本沒問題了,我得問她點事情。”當我回過神的時候,我發現我媽剛剛走出房間,現在房間裏隻剩我跟我小叔了。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的小叔,年紀應該也不大,但是我怎麽記憶中沒有這麽個小叔啊,紮著一個辮子身材修長,雖然臉上帶著和藹的微笑,但是說話做事卻有著異於常人的冷靜。


    “跟我講講吧。”小叔坐在我床頭看著我,“昨晚的事。”


    我把昨晚事情的來龍去脈跟他講了一遍,反複回憶了好幾次生怕自己落下什麽細節。


    “邰磊?”小叔反問到,“d市光大集團的老板嗎?


    我愣了一下,心說怪不得這家夥這麽有錢呢:“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是很清楚你們就敢這麽信任他?”小叔就像教育孩子一樣的看著我,“不怕被他騙嗎?”


    “他當時定金都給我們了。”我話音剛落就突然想起來了什麽,在床上慌裏慌張的翻找著手機,“哦,我的天,還好尾款給我補上了,要不然這趟可真就太不值了。”


    “看來還真不是騙你們的。”小叔嗤笑了一聲,“那就是你們自己招惹上的人家,既然邰銘的電話打不通,看來我得去一趟那個倉庫了。”


    我抬頭看著他的眼睛:“我也去。”


    小叔打量了我一番,點了點頭:“給你半個小時洗個澡換好衣服。”說完便走出了房間。


    如果不是小叔這麽說我,我都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狼狽樣。站在鏡子麵前,蓬頭垢麵這樣的形容詞用來形容我一點也不覺得過分,我甚至都不敢相信鏡子裏麵的人是我。臉上的淚痕在臉頰上一道一道的遺留了下來,眼線暈花了我整個眼眶,眼圈紅紅的,感覺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


    我加速的收拾好了自己,打開門看了一眼站在桌子旁邊的小叔:“走吧。”


    小叔點了點頭,又安慰了我媽幾句:“李姐,有我在,你放心好了。”


    “沒事的,媽。”我抱了一下媽媽,“你就在這等著我,我不可能不管伊娜,我很快就回來。”


    我媽難得點了點頭,由我來做決定,可能也是小叔陪在我身邊,她才放心我的。小叔開著車,我憂心忡忡的看著窗外,我不知道接下來會遇到什麽樣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小叔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一切都是未知,昨晚上那張鬼臉還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我很害怕但是又不能退縮。


    小叔或許是看出來了我的心思:“有我在,你不用擔心。”


    我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聲音顫抖的說到:“我有點害怕。”


    小叔麵無表情的打著方向盤:“怕?”


    “我現在一閉上眼就會出現昨晚上那張鬼臉。”我一開口眼淚就流了出來,“我怕伊娜出事,我還答應她,幹完這一單我就跟她一起去雲南旅遊呢,所以我必須要她安安全全的……”


    小叔甚至沒有看向我,帶著淺淺的微笑:“小小的人還挺重感情。”


    我深吸了一口氣,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向下落。


    小叔停好了車轉頭看著我:“別怕,擦一下眼淚,我們已經到了。”


    我點點頭,小叔輕輕拍了拍我的背。


    我抬起頭來,看著窗外屹立在路邊的第三倉庫,它就像是知道我們會來所以在等著我們一樣,它好像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一股寒瞬間竄上我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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