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底考試是周五,緊跟著就是一個周末。


    雖然對於摸底考試心裏很沒有底,但是在軍訓後的第一個周末麵前,耿耿還是暫時把摸底考試丟到了腦後,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周末。


    但是,歡樂的時光總是流逝得特別地快....


    “阿姨,我要一杯豆漿,兩根油條。”


    學校門口的早餐攤前,何天把數好的錢放進攤位上的鐵皮盒子裏,找了張空桌子坐下。


    賣早餐的阿姨手腳麻利地打了一碗豆漿,然後用塑料袋裝了兩根油條,端到了何天麵前。


    道謝後,何天拿起豆漿吸溜了一口,然後拿起油條,撕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泡到豆漿裏麵。


    邊享受著油條和豆漿混合的口感,邊看戲似的看著學校門口手牽手徘回著的耿耿和蔣年年。


    這兩朵祖國未來的花朵都是一臉焉焉的表情,看著校門口就像是看著地獄入口一樣,遲遲不敢走進去。


    正當何天看得正歡的時候,兩道身影一左一右坐在了他的身邊,將他給包圍住。


    林楊一臉苦大仇深地看著何天,旁邊的蔣川伸手想和何天打聲招呼,林楊一個眼刀子過來,他尷尬著把手收了回來。


    “早啊,林楊,蔣川。”何天咽下口裏的食物,熱情地打招呼。


    “早啊,何...”蔣川下意識想回應,但是又覺得不對,話說到一半就把嘴巴閉上了。


    “早餐吃了沒?這家早餐店的豆漿沒摻多少水,味道不錯,油條做得也好,你們兩個要不要試試,我請你們。我們三從小學畢業後就沒見過麵,老友重逢,是不是得慶祝一下?”何天繼續笑嗬嗬地道。


    林楊剛想拒絕,蔣川一拍大腿就站了起來,“那你這麽說我可得嚐嚐了,何天你都不知道我媽現在每天上午給我那什麽營養餐,一堆豆子打成一碗湖湖,吃得我可難受了。”


    看著蔣川跑到早餐攤前點單,林楊心裏暗罵了一聲叛徒,瞅了何天一眼,無奈地站起來跟了過去。


    兩碗豆漿和一盤油條放到了桌子,還有三個茶葉蛋。


    蔣川坐下,指著其中的一個茶葉蛋對著何天說:“何天,這是林楊給你買的。我們這麽多年沒見,哪能第一次見麵就讓你請客呢。林楊是土豪,你盡管打土豪,別客氣。”


    蔣川很頭鐵地無視了林楊刀人的眼神,低頭美滋滋地喝起了豆漿,“哎喲,這豆漿真的不錯,待會我再買一杯帶走,給我們家茜茜也嚐嚐。”


    “蔣川你吃你的早餐去,能不能安靜點?”林楊無語地看著蔣川這個攪局者,他剛營造的氣憤現在全被他破壞了。


    蔣川小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連連點頭應好,低頭乖乖吃起了早餐,但是兩隻耳朵高高地豎了起來。


    被蔣川這麽一打岔,林楊心中的情緒也都下去了,心態平和了很多,看著何天道:“何天,好久不見啊。你一聲不吭地從附小就跑到十三中去,我還一直以為我們會在同一個初中呢。”


    這話不假,何天小學時候的成績是穩當當的全校第一。


    何天:...我承認學習是很難,但是我一把年紀了連小學都拿不到第一是不是有點太說不過去了?


    按照這個成績,升入師大附中是沒有問題的,而且師大那邊對於他這樣的尖子生還會免除學雜費,相當於三年初中白嫖。


    可是何天放著市重點初中不讀,居然跑到十三中那種學校去。


    師大附中每年考上振華的人數是三位數,而十三經常會斷檔,今年能夠考上三個人已經是創校之最了。


    林楊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隻是惋惜,玩得很好的朋友就這麽少了一個。


    但是當他知道餘周周也去了十三中的時候,林楊就對何天是各種羨慕嫉妒恨,以何天和餘周周的成績,很有可能會被分在同一個班。


    事實上也是如此,初中三年,何天就和餘周周做了三年同班同學。


    第一年的時候兩人還是同桌,到了初二因為何天身高發育的問題,被調到了後排兩人才分開。


    耿耿那時候整天跑來何天班裏找他,全班都知道耿耿是他的小跟班,也正是因此,耿耿才認識了餘周周,兩人也慢慢熟悉了起來。


    何天拿起雞蛋,慢條斯理地剝著蛋殼,嘴裏回道:“師大附中競爭太大了,我這個人抗壓能力差,隻能找個小山林稱王稱霸。幸好有周周一直輔導我,不然我可考不上振華。”


    餘周周這三個字是林楊的命門,從何天口裏聽到這個名字,林楊剛剛平複的心情就又開始翻湧。


    這是明擺著氣他是吧?


    林楊忍了忍,忍不住,吐槽道:“要不是我知道你從小撒謊就不眨眼,真的就被你忽悠了過去。我問過周周了,她說你的成績一直都比她的好,尤其是外語和語文這兩科,這幾年都是你給她補習得多。”


    吐槽完,林楊突然沉默了,臉上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後居然臉頰有點泛紅!


    他居然害羞了!


    沒意識到自己的窘迫,林楊鼓起勇氣,結結巴巴地道:“何天...謝謝你!”


    謝謝你!


    初中三年一直幫著周周!


    何天抬手扶額,他聽得明白林楊這句道謝背後的含義。


    可是這家夥究竟是什麽腦回路,現在就把周周當自己家的了是嗎?


    已經到了家屬致謝的程度了嗎?


    話都說出口了,林楊也沒有那麽緊張了,恢複了一些以往的自信隨意,伸手攬著何天的肩膀道:“大恩不言謝。以後在振華,你就是我小太陽的人!有什麽事,哥罩著你!”


    何天沒有接話,隻是抬起右手曲臂,展示著大臂上高高隆起的肱二頭肌,你這白切雞竟然敢大言不慚地說要罩我?


    林楊低頭看了一眼,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訕訕地收回手笑道:“我聽周周說你理科弱了一點,以後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來問我。我理科賊強!”


    何天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對理科沒啥興趣,打算高二的時候選文科。所以現在的理科成績對我來說就夠了。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哈。”


    林楊皺著眉頭道:“何天,好好地選什麽理科啊?振華是出了名的理科名校,每年考上清北的人裏麵大部分都是理科。”


    蔣川也不裝啞巴了,補充道:“對啊,何天,我們班上地理、政治這些課就沒幾個人認真聽講的,老師們也都是默認的。你還是選理科吧,高一的時候努力一點,高二的時候重新分班爭取調到重點班來,到時候你要麽和我們同班,要麽就和周周同班,那多好啊。”


    兩人在那裏你一句,我一句地準備說服何天放棄文科,何天看著心裏挺暖的,還是這年紀好啊。


    友誼的份量和青春的熱血,讓競爭兩個字都散發著金光。


    長大以後的競爭,腳下踩著的是遍地白骨,身邊繞著的都是爾虞我詐,擺在台麵下的是各種條條框框,底下各種潛規則盛行。


    競爭染上了血色,在陰暗的角落裏偶爾透露著詭異的灰色。


    不過....


    “我記得好像周周和我說,她也挺想選文科的。”何天插話道。


    桌上的聲音戛然而止。


    林楊臉上慢慢露出詭異的笑容,身旁的蔣川悄悄地轉身歎氣,林楊又來了。


    林楊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高舉雙手興奮地道:“選文科好啊!那我也要選文科!”


    高二的文科重點班就隻有一個,隻要他也選文科,那他就一定能和餘周周一個班了!


    “文科?高一才剛開學,你們幾個就開始考慮高二分科的事情了?”


    一個軟糯軟糯的聲音在林楊背後響起,帶著幾分好奇。


    林楊身體一僵,慢慢地轉過身,結巴道:“嗨...周周。”


    何天和蔣川捂嘴笑。


    ....


    高一五班。


    耿耿和蔣年年兩人手拉著手,懷著忐忑的心情走進班裏,班裏此時各種聲音紛雜,但是她倆都沒在意,四隻眼睛都被黑板上貼著的成績表所吸引。


    蔣年年雙腳發軟,有點邁不動腳步,耿耿比她好一些,拖著她走了過去。


    兩人都很默契地從下往上看,耿耿在倒數第十名的位置找到了自己,再往上看了兩行就看到了蔣年年的名字,兩人名字中間夾著一個簡單。


    兩人對視了一眼,齊齊地低頭歎息,簡單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兩人連忙湊了過來,看了一眼成績單,然後低頭歎息的人數+1。


    朱瑤拎著水杯從三人旁邊路過,眼神不屑地看著三個盧瑟,嘴上卻沒有說什麽。


    蔣年年注意到了朱瑤的眼神,一臉不可思議道:“豬妖今天怎麽不開嘲諷了?像這種能夠明著打擊我們的機會,她不應該放棄啊?”


    豬妖是蔣年年給朱瑤起的外號,充分表達了她對朱瑤的不滿。


    耿耿拍了拍她的肩頭,抬手指著名單最上麵一行。


    在1的數字旁邊,何天兩個字赫赫在目。


    .....


    周一的第一節課是張平的物理課。


    上課鈴聲剛響,張平就拎著他那個標誌性的枸杞玻璃瓶走了進來。


    “這次摸底考試結果大家也都看到了,希望考得好的同學不要驕傲,能夠繼續再接再厲,考得不好的同學呢,也能夠知恥而後勇,奮發向上。”


    簡單地點評了幾句關於摸底考試的情況,張平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浪費多少口舌,很快就進入到了下一個問題。


    “之前的班委選舉,有幾名同學很主動地找我說了,想多為我們班做貢獻。這點呢,老師很欣慰,為他們感到驕傲。但是呢,我們班的情況比較複雜,班委的責任比較重,所以老師考慮了很久,才定下了我們班的班委名單。如果有同學沒有選到的話,也不要太難過,在老師眼裏,你們都是很優秀的,有無限的可能。”


    張平絮絮叨叨地鋪墊了一大段後,沒賣關子,直接公布答桉:


    “學習委員,韓敘。”


    “文娛委員,文瀟瀟。”


    “體育委員,餘淮。”


    ...


    “副班長,徐延亮。”


    當張平念到這裏的時候,班裏一下子就躁了起來。


    很多人都看向了教室中間的位置,看著臉上有些失落的徐延亮。


    徐延亮從開學第一天以來,對於班級事務都非常上心,登記資料、發軍服、分發教材等都很主動要求幫忙,張平也都是把這些事情交給他來做。


    班裏不少人都以為張平為任命徐延亮當班長,包括徐延亮自己也是這麽想的。


    結果現在他成了副班長,那班長又會是誰?


    張平敲了兩下講台,等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回來,才念出名單上的最後一個名字:


    “班長,何天。”


    嘩!


    全班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著靠在窗邊的一道身影,意外地在他的臉上看到了驚愕的表情。


    .....


    下課了,何天沒搭理湊過來說話的耿耿和餘淮,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上張平,跟著他進了辦公室。


    “張老師,我覺得這個班長要不您還是讓徐延亮來當吧?我對班長這個職務沒啥興趣,也沒信心能夠管好我們這個班。”何天很直接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當班長的大多是為了積累履曆,鍛煉管理能力或者滿足自己的權力欲,但是這些都和何天無關,他對當班長是真的沒有想法。


    “何天啊,老師這麽安排當然是有老師的用意。”張平笑得很親切,像是對待朋友似的拍著何天肩膀道:“在振華當班長不是那麽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成績就得過關,不然下麵會有人不服的。你是我們班裏這次摸底考試的第一名,成績這方麵不會有人敢有什麽意見。”


    “另外呢,老師也很看好你的能力。開學第一天,老師就看到你能夠主動為同學出頭,雖然方法老師是不鼓勵的,但是這份勇氣是值得肯定的。還有軍訓的時候,你不是被教官選作標兵嘛,我看你帶著全班訓練正步的時候就很有班長的範。”


    何天額頭冒出了幾道黑線,軍訓那時候他都有點後悔,練武的身體基礎(技能自帶)比普通高中生好得太多,就算他也沒有多認真在訓練,但是還是被教官發現了他這顆金子。


    結果就被教官拉了壯丁,頂了半個教官的工作,在烈日下帶著一群人在操場“向左轉”“向右轉”“齊步走”“原地踏步”。


    沒想到現在還因為這個被張平給盯上了。


    張平能感受到何天的不情願,他也是能夠明白何天的想法,並不是每個人都對當班幹部很有興趣的,尤其是班長。


    班長有多少權力,肩上就有幾倍的責任,班裏不管出了什麽事,第一時間都是找班主任,而班主任第一時間找的也就是班長。


    對於很多尖子生來說,還不如把時間花在刷題上劃算,興許多刷幾題就能多拿幾分。


    但是,何天的情況不一樣。


    “何天,你就當幫幫老師這個忙,先當著這個班長,就先試一段時間,行不?要是後麵真的當不來,那我們再商量著換人的事情。”張平打著商量道。


    這孩子的情況實在是太特殊了,第一天開學在班裏就鬧出了那麽一回事,得罪了班裏不少人。


    雖然張平能看得出來何天並不在意,但是何天不在意不代表他這個當老師的不在意。


    他是第一年帶學生,雖然見過學生不多,但是何天的優秀他是百分百確認的。


    他不想何天這孩子走得那麽極端,有個性誠然是好事,但是如果脫離了自己的環境,那格格不入的人遲早是要吃很多虧的。


    這也是他為什麽委任何天當班長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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