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不是鬼。”牛一拉著江舫的領子,讓江舫跟在自己身後,握緊鋼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朝木桶走去。


    雙陽路上的商鋪,財力雄厚,每家每戶都在後院挖水井,一些特別豪氣的,還買石頭建假山,用染布坊劉掌櫃的話,這叫“山水藏家,後代必發”。臨風街這邊就沒這個實力,想吃水,還得提著木桶去街尾老井排隊。十多年前,有當朝大員走訪信陽,見臨風街艱難如此,提出要用公款多建幾口井,時任信陽新知縣的馬姓男子為保住頭頂烏紗帽,厚顏無恥道,排隊打水有助於強化鄰裏關係,有助於發揚艱苦樸素民風,有助於構建和諧縣城。


    現在,如果妖獸真藏在木桶中,牛一不介意當麵找知縣對質,問問他,為什麽不多打幾口井,這樣,黃龍家也用不著準備這麽多打水木桶,他和江舫也不用犯險和裏麵的妖獸玩“敵暗我明”。


    離木桶還有五步距離時,


    牛一擺手讓江舫停步,自己彎腰,一步步走了過去。


    17.


    啪。


    第一個木桶被刀尖挑碎,裏麵隻有幾株幹枯的水草。


    “不在這裏,那,在這裏?”牛一自言自語,倒轉刀柄,把剩餘幾個木桶依次敲碎。


    出乎意料,


    這些木桶裏也沒有猢猻蹤跡。


    難道它們躲在屋子裏?


    夕陽西下,四周的光線逐漸暗了下來,屋子裏明明有人,卻沒有點燈,更沒有生火做飯。


    沒有點燈不奇怪,黃氏母子家境貧寒,本著能省則省的原則,抹黑照樣生活。


    沒有生火做飯也不奇怪,雖然到了飯點,但前院衙役和鬼魂爭鬥不休,正常人誰也沒有做飯的心情。


    這兩點都不奇怪,


    奇怪的是,為什麽屋子裏這麽安靜?


    從黃氏母子進院到現在,已足足過了數個時辰,中間發生了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按照常理,屋內三人應該有所察覺有所反應,難道他們嚇暈了?或者猢猻搶先一步殺了他們?


    “不對勁。”


    牛一嘀咕了一句,拔腿去推房門。


    “牛老大小心。”不知怎麽,看著那緊閉的房門,江舫心中忽然冒起一股不祥之感,似乎屋子裏藏著什麽十分危險的事物。


    “放心,我大風大浪都見過,不會在這小地方翻船的。”


    牛一大咧咧推開房門,


    然後愣在原地。


    屋子裏,橫七豎八,躺著十多具無頭屍體,


    這些屍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脖頸處齊根而斷,血水將整個地麵染得鮮紅。


    “這是怎麽回事?”牛一驚了:“這麽大的案子?”


    話音未落,


    正前方一具無頭屍體忽然站了起來,它沒有頭顱不能言語也無法看出其麵部表情,但牛一知道它在笑,因為它整個身體都在抖動。


    “何方妖孽,竟敢在此放肆!”牛一又驚又怒,正要出刀,手腕處卻傳來鑽心劇痛,低頭一看,好家夥,鋼刀不知何事變成女子頭顱,血淋淋的牙口正咬著他的手腕。


    “死去!”


    牛一揮拳,將女子頭顱甩向牆壁,同時一個倒栽蔥翻出院子:“江舫,出事了,快喊其他人進來!”


    遲遲聽不到江舫回答。


    回頭一看,院子裏空空蕩蕩,別說江舫,連枯樹和木桶也不見了。


    ......


    在牛一開門的一瞬間,江舫聽到有人在喊自己名字。


    “江舫。”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而且有點耳熟。


    誰在喊我?


    江舫順著聲音方向尋覓,看到枯樹後麵伸出一條手臂,在朝他輕輕招手。


    “江舫,你過來。”那聲音還在繼續。


    “你是誰?”江舫朝枯樹走去。


    等走到樹旁,等看清聲音主人長相,饒是江舫膽大包天也嚇得臉色青白,


    枯樹後麵不是誰,正是他早已死去的嫂子!


    嫂子穿一身大紅嫁衣,腦袋被水草縫在脖子上,臉上麵無表情,一雙沒有眼白的眼睛黑黝黝,透著古怪和驚悚。


    “江舫。”嫂子開口說話,


    一張嘴,露出已經腐爛的舌頭:“我好想你。”


    臥槽!江舫隻覺渾身血液直衝腦門,大驚道:“我和你沒關係,你不要糾纏我!”


    想轉身逃跑,無奈雙腿軟綿綿使不上半點力氣,眼睜睜看著惡女人的麵目越來越近,甚至能問到對方身上的腥臭。


    “江舫,你那晚為什麽跟著我?”嫂子語速很慢,說著說著,眼角處流下血淚,“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不會死。”


    伸手,想要撫摸江舫臉頰。


    她的手,冰涼僵硬,指甲長得幾乎彎曲。


    “嫂子!”江舫急道:“我跟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千萬不要不分青紅皂白冤枉好人!是,我承認那天晚上我跟在你後麵,但,但我不是在跟蹤你!我,我實話告訴你吧,我不是你小叔江舫,我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地球,是一名穿越者!我知道你和以前的江舫不對付,但我真的不是他啊!”


    “你不是江舫?”嫂子慢悠悠道:“你以為我會信?”


    舌頭伸的老長,似乎要纏上江舫的脖子。


    “嫂子且慢!”江舫又驚又急,提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事實上,如果有人告訴我他是來自三十五世紀的穿越者,之所以和我長得一模一樣是因為上身轉世,我也不信!但事實就是如此!我和你小叔子除了長相名字一致,別的哪都不像!我,我來自並不遙遠的二十一世紀,我的家鄉叫做地球,地球是一顆蔚藍色的美麗星球,我在地球有工作,我是五好青年——”


    不管他怎麽說,猩紅的舌頭還是纏上了他的脖子。


    “嫂子住手!”趁舌頭還沒有拉緊,江舫趕緊道:“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我,我該說什麽你才相信呢?有了!嫂子,你知道什麽是五大發展理念嗎?知道什麽是安卓係統嗎?知道什麽是新冠病毒嗎?你肯定不知道!因為你不是二十一世紀的地球人!而我之所以知道——”


    “江舫。”嫂子“含情脈脈”盯著江舫:“嫂子知道你喜歡嫂子,嫂子現在很冷,很寂寞,很想找個人說說話,你來陪嫂子好不好?”


    舌頭繩索一般,將江舫拉到自己身邊,上下其手,專往江舫敏感部位摸索。


    如果是以前,江舫可能還頗為享受,現在人鬼殊途,他可不想玩什麽倩女幽魂,更何況嫂子尊容比王祖賢、劉亦菲差了十萬八千裏!


    “嫂子請自重!”江舫無奈,隻好把江川搬了出來:“我哥還在家等你!你走後,他朝思夜想,茶飯不思!俗話說一日夫妻半日恩,你想找人陪去找他!”


    “你說這話,是不是嫌棄我?”


    嫂子停下手頭動作,抬頭,滿臉血淚看著江舫:“你是不是嫌我長得不好看?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不等江舫回話,嫂子尖叫一聲,伸手拔下自己腦袋!


    “見不到我的臉,是不是可以不這麽討厭我?”嫂子撫摸著脖頸傷口,柔聲道,“你可以把我想象成,你喜歡的女子。”


    我勒個去!


    江舫簡直要暈厥了。


    這惡女人,活著時候陰毒刁蠻,死了也不安分。


    可惜自從嫂子出現後,牛一和眾衙役瞬間原地消失,想喊人救命也無處下手。


    “江舫。”嫂子抓起江舫的手,把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嫂子以前對你不好,嫂子錯了,隻要你跟嫂子走,嫂子保證以後好好對你。”


    “嫂子。”江舫真的怕了:“世間英偉男兒又不止江舫一個,你又何必苦苦糾纏?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更何況扭不動?不管我以前是誰,現在的我,是江川名義上的親弟弟,我若跟了你,以後還有何麵目苟活於世?”


    “說了這麽多,你還是看不上我。”嫂子語氣哀怨道,“我最後問你一句,跟不跟我走?”


    “嫂子,對不起——”


    不等江舫把話說完,嫂子厲聲而呼,脖頸處鮮血狂噴,像一口小井,眨眼間將江舫淹沒。


    血海!


    江舫再一次體會到窒息的痛苦,粘稠的腥臭液體在身邊流淌,上下左右全是暗紅。


    求天不應,求地無門。


    胸腹間的氧氣越來越少,不消片刻,江舫就要窒息而亡。


    “難道這就是我的命?”


    “在小蠻村被扔下河,僥幸撿回一命後,再來一次?”


    “我名叫江舫,莫非與水相衝?”


    “老天爺,你太過分了,兩世為人你都不讓我討個婆娘告別處男生涯.....”


    即使再多不甘,江舫意識仍漸漸模糊。


    恍惚間,好像聽到有人厲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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