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等著讓富娃道歉來著,沒想到卻等到了這麽個結果。


    不光是我,連富娃也驚了,但顯然他跟我著重的點不在一個地方。


    我驚的是:晴雪說不來就不來了,這是不是說明孫木青因為這件事兒已經厭棄我了?


    而富娃驚的卻是旁的東西。


    他聽見靈花的話,扒拉著床幔湊過來,失聲問:“啥?晴雪以後……她、她不會想不開跳河了吧?”


    “哎,說啥呢?”我搗了他一下。


    但富娃沒感覺疼,而是抓著我的胳膊一個勁兒的念叨:“完了完了,剩子,完了,晴雪咋就想不開了呢,我、我會不會被抓起來?我會不會被砍頭啊?完了,我可不能死,我要死了,我娘咋辦?不行不行,剩子,我我、我得趕緊走了,我現在就走,官府的人要是來抓我,你可什麽都別說啊。”


    說著,富娃就慌亂的往身上套以上,屁股上的傷口也不覺得疼了,腦門兒上全是汗,雙手還打著哆嗦:“咋就想不開呢,我知道女人家的聲譽重要,可我們村子裏的女人被調戲幾下,也不至於去死啊……”


    靈花先前沒說話,現在看富娃真是著急了才笑出了聲,說:“富娃別著急,少爺您也沒多想,晴雪好著呢,沒死。”


    “啥?!”富娃腿上一軟,直接從床上滑到了地上,一個結實的屁股蹲兒,疼得他的臉都變了顏色。


    我看不下去,趕緊把他扯了起來,有些責怪靈花:“有話也不直說,他身上還有傷呢。”


    “是奴婢的不是,可富娃這性子也太急躁了一些,晴雪以後不能來伺候,是因為老爺把她調到二小姐身邊兒去了。”


    “孫嫣夢?她怎麽了?”


    “二小姐來年初春就要及笄了,晴雪相貌好,又是個沒太多心眼兒的,跟在二小姐身邊正合適,以後作為陪嫁丫頭去姑爺家,也能幫著二小姐籠絡姑爺的心,少爺您身邊除了我和孫明,如今再加上富娃,伺候的人應該也夠了。”


    靈花解釋了晴雪離開的原因,我卻沒心思聽,耳朵裏隻剩下了孫嫣夢要嫁人的事兒,連嫁過去之後的事情都想好了,肯定是離嫁人不遠了。


    心裏頭一次感覺堵得慌,堵得喘不上氣來。


    靈花啥時候走的我也不知道,一直到富娃準備走了,才把我喊醒神,我收起了心思扶著富娃回去,他身上有傷,也沒法幹活,還得讓人伺候著,在孫府待著還不如回家呢,而且經過這一次,富娃在孫府待著的心思也歇了一多半了。


    再次回到村子上,我心裏不知道什麽感覺,先把富娃送回家,我就去了一趟閔世東那裏,我想問他,孫木青找我到底為了啥,就他們說的那些話我心裏還是不咋信。


    閔世東正在家幹農活呢,一院子的木頭已經劈了一半了,大冬天他就光著上身也不怕冷,那一身的肌肉塊兒可以看出當年他做百戶的時候,那一身本事的確是了得的。


    我的到來是閔世東沒想到的,他拿著斧頭就愣在當場了,等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剩子?你……咋樣?”


    “閔大叔,你咋就把我過戶到孫府了呢?”我直接了當的問。


    “我……剩子,大叔也是沒辦法。”閔世東把斧子扔到一邊兒,拿起袍子套在身上:“大叔是這裏的村長,雖說也沒那麽多人口,可到底也都是要過日子的,孫家財大權高,又是京上挨著皇上的官兒,你跟著也是你自己的福氣造化。”


    “大叔說的剩子我聽不懂,我就知道,在孫府,我渾身都不自在。”我也沒跟閔世東再客氣,說:“閔大叔,我的戶還能不能再調出來?”


    閔世東吐了口氣,說:“調不了了,你的戶,你的戶不在孫家,早前兒就已經去京上了。”


    “啥?去、去京上了?”


    “孫恩承,就是你以後的爹,他在京上,據說……也是個不小的官兒。”閔世東摸了摸我的腦袋:“剩子,大叔這些年沒少照看你,大叔沒別的,就這一家子老少,你嬸子嘴不好,說話不中聽你也別在意,銀花是你姐,以前沒少給你勻吃的,好賴不記的,你顧著點兒銀花,她年紀不小了,給孫二小姐當個做繡活兒的丫頭,那身價就翻了幡兒了,剩子,大叔想求你點兒事兒……”


    閔世東要求我啥事兒,到最後也沒說出來,一會兒的功夫他沒少吐氣,我看也說不出啥了,他的話我也明白了意思,不就是讓我多照顧著點兒銀花嗎?


    大嗓門一直以來的心思就是讓銀花能攀個好人家,最好是有錢的,人也俊俏,對銀花也能好的人家,可不是我說,就銀花那個長相,誰家有錢的少爺能看上她?


    要說閔世東的要求也不算高,銀花是給孫嫣夢做繡活兒的,不會跟著去京上,等孫家走了,銀花回來了,身價的確不同,再加上她原本就是村長家的閨女,說親的人肯定比以前更多。


    我沒要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就回去了,出來的時候沒跟孫來福說,不能太晚,但我還是繞道去了一趟老癩子那裏,門上還是落了鎖,這個時候他鐵釘是在鎮上討錢兒呢,也不知道去京上之前還能不能見他一麵。


    他還不知道我已經落戶到孫家了,以前老癩子就想著我能進孫府,估計他要是知道了,肯定高興。


    又經過了我那個茅草棚子,外頭還是上次燒火留下的痕跡,黑礁的一片……


    剛到了孫府門口,就聽到裏頭鬧哄哄的,我剛踏進去一隻腳,就被飛出來的一隻鞋給砸上了,白寡婦正插著腰破口大罵。


    白寡婦向來都是一副知曉禮數的模樣,還是頭一次見她這麽罵人,再看被罵的那個,不是孫明又是誰?


    “哎呦我的老天爺喲,我好好的兒子送過來當差,就一個晚上,就被人欺負了,那麽厚的板子打在身上,三十大板子呢,可著不是打的你啊……”


    “這可怪不得旁人,誰讓你自己兒子撩騷呢,還沒如春呢就發情了,剛進來就敢調戲盛少爺身邊兒的丫鬟,告訴你,打他三十大板那是輕的,小心我給他攆出去!”


    “哎喲喲,瞧瞧你說的啥,聽聽你說的啥?讓你們孫府都聽聽,還攆我兒子?我呸!你算個啥東西,不一樣是個伺候人的奴才命,還敢攆我兒子,我先攆你!”


    白寡婦和孫明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正熱鬧,砸我身上的那隻鞋就是這麽來的,估摸著是富娃跟白寡婦說了被打的事兒,又說了是孫明帶人過來的,所以她才找上門來。


    我心緒不高,也不願意管這樣的事情,本來也沒啥大事兒,但要被個娘們這麽一鬧,小事兒也就變大了。


    我不管,就有人去找了孫來福過來,好在白寡婦還算知道輕重,沒把她跟孫來福的關係說出來,孫來福也隻訓斥了孫明幾句,有安撫了白寡婦,這才把她送了出來。


    “我鞋呢?誒?誰拿我鞋了?”


    白寡婦惦著那隻沒穿鞋的腳走過來,見了我隻翻了翻白眼,一把奪過我手裏的鞋套上,冷哼一聲剛準備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半道兒又退了回來,笑著說:“剩子……哎呦,現在可不能這麽叫你了,得叫你盛少爺了。”


    “嬸子,有事兒你說話,當初還是嬸子特意給我送了一碗熱麵過去,還說以後我跟富娃就是親兄弟,要拿嬸子當娘親看呐……”


    我說完這話,白寡婦眼神就閃了閃,道:“也沒啥事兒,就是想問問你過得咋樣?瞧你這身衣裳這麽貴氣,肯定是過得好了,在孫府吃的好住的好,人也靈氣了許多,這才幾天呐,就能看出少爺的氣質了,個子好像也長了點兒。”


    “嬸子要沒事兒,我先進去了。”


    “哎,去吧,回頭等富娃養好了傷,我就讓他趕緊過來伺候你,你們小兄弟倆好生照應著。”


    白寡婦在我身後喊了這麽一句,讓我腳步一頓,富娃才來一天就被打了,白寡婦竟然還舍得他來?


    我回了自己的院子,孫明已經早我一步先來了,此時正罵罵咧咧,當然罵得肯定是白寡婦。


    我心想:白寡婦這次肯定是把孫明給得罪了。


    “孫明。”我叫他,猶豫了一會兒,又從懷裏摸出幾塊兒銀子,加在一起估摸著能有二兩,一股腦兒地都遞給他,道:“那是富娃的娘,把兒子當寶一樣養著,富娃被打了她心疼呢,你別往心裏去。”


    “喲,瞧少爺說的啥話,小的就是一個跑腿兒的奴才,哪能呢。”孫明笑著說,卻是伸手把銀子給接過去了。


    “那就成,要是你心裏憋氣,回頭等富娃來了,你找他打一架,他……他自小沒了爹,木楞的很。”


    我的話讓孫明直接愣住了,他看了我半晌才說了一句:“少爺,你變了,跟剛來的時候不一樣了。”


    “哪兒變了?”


    “恩……小的說不上來,反正就是不一樣了。”


    我沒再搭理他,扭臉兒就回屋子裏去了。


    我變了嗎?當然是變了,我也說不上具體的,隻是心裏頭裝的事兒多了,以前就是每天想著怎麽弄吃的,怎麽睡覺不冷,別的事情都不想,現在吃穿不愁了,想的事情反倒多了起來。


    我踢了鞋躺在床上,看著床幔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睡到一半,我就做起了夢,夢見之前靈花給我的那次獎勵,那種感覺我估計這輩子我都不會忘。


    “靈花……”


    迷迷糊糊的,我叫著靈花的名字,伸手就要去抱,結果懷裏還真摟進來一個人,滑膩的皮膚帶著溫度,再睜眼,靈花正雙頰豔紅,朱唇微動。


    “靈花?”


    “少爺,你醒了?”她貼近我的耳邊,小聲地輕喃,微弱的呼吸打在我耳朵上又是一陣激靈:“少爺怎麽這麽快就醒了?再等一會兒……”


    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裏哀嚎:完了!又尿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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