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民睡得正香,被“咣當”一腳踹門聲驚醒。


    他睡夢中繃緊身體,兩腿用力一抬,再猛地一壓,整個人便從更衣箱上飄下來。而且,兩腳穩穩落地,一個一百八十度轉身。


    這時,他才睜開眼睛,跑進浴池裏,掏出家夥,對準下水口,“嘩——”開使澆尿。


    這是四班倒養成的習慣,每逢領導突擊查崗,便亮出這套連專業體操運動員,都未必能做出的動作,給自己的違紀,尋找一個並不完美的借口。


    一般情況下,哪級領導看到這一係列動作,基本都被嚇傻了,誰也沒心思,再計較違紀的事了。


    職工當班受傷,那是工傷。


    單位不僅要為他負責一輩子,還得被鐵路分局考核扣分,裏外一筆賬算下來,真叫一個不劃算。


    所以,每逢值班幹部下來查崗,都先弄出點動靜,隻要不讓他看見,你閉眼睛打呼嚕,一個岔打過去,就齊活了。


    鐵民天生膽小,澆出來的尿都顫顫巍巍的。


    他感覺身後有人笑出聲來,猛地調轉槍口,剩下的殘液一點也沒浪費,都澆到大牛身上了。


    這個sb,約摸上半宿的活兒幹差不多了,想偷懶多睡一會兒,又不好意思叫醒鐵民,便舔臉鼓搗這麽一出。


    說實在的,自從他們被招進車站,分到運轉車間調車組,鐵民就像大牛和二國的親爹一樣,無時無刻不關照他們。


    三調老調車長沒改職前,他們三都是三調連接員。


    那時候夜班,大牛和二國就分上半夜和下半夜,肯定每人睡半宿覺,讓鐵民一個人頂到天亮。


    趕上白班了,這倆小子更是不玩活計,一眼照顧不到,就不知道跑哪偷懶去了。


    好在車間董主任看在老鄰居份上,凡事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跟他倆計較,也給這倆小子慣出了毛病。


    人家把鐵民當爹使喚,偷懶根本就不惜外,鐵民也拿他倆沒招兒。


    二國倒是很講究。


    他見鐵民睡足了,愣沒好意思,把調車長的位置讓出來。


    站調直線電話一響,他一尥蹶子跑過去,接電話,操調車計劃條,然後效仿鐵民的口吻,對鐵民一聲吆喝:“接班掛三道,二十個空敞,送北貨場五道。”


    沒等鐵民做出反應,他拎上信號燈便跑了出去。


    “看見沒,這廝做夢都想當調車長。”大牛那張漏風的嘴,不管在什麽場合,不分什麽地點,也不管是誰,那是張嘴就噴。


    每當這時,鐵民隻能當他幾天沒拉屎,憋出一個臭屁,急忙躲出去,怕被他的屁熏迷糊了。


    連接員就是一個良心活兒。


    如果你認真負責,整宿待在調車場,遛鉤,連接製動風管,肯定沒有閑下來的時候。


    當然,像大牛和二國那樣,把鐵民當親爹坑,活兒也照樣能幹下來,大不了鐵民多跑腿,多受累罷了。


    按規定,調車人員作業時不能有雜念,鐵民完成列車連掛,坐在車幫子上,隨列車去往北貨場時,他開始有雜念了。


    下了夜班,他要直接去王麗家,而且目的明確,把王麗辦了。


    他跟王麗談戀愛兩年多了。


    該說不該說的,他嘴笨,都讓王麗說了。該摸不該摸的,他憨臉皮厚也摸過了。就是這個該做不該做的,沒有王麗允許,鐵民愣是不敢做。


    其實,王麗的最後一道防線,早就該被鐵民攻破了,隻要他帶有強製性的,稍微粗暴那麽一點點,王麗就會乖乖受降。


    可惜鐵民膽小,關鍵時刻,愣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不是有病吧。


    其實不然,鐵民第一次與王麗接吻,就因為沒掌握好火候,咬破了她的嘴唇,哎呦把鐵民心疼的,掄圓了打自己兩個大嘴巴。


    當你真心喜歡一個人時,那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舉到頭頂怕嚇著,必須小心翼翼,倍加珍惜。


    有幾次王麗曾警告鐵民說:“我寧為玉碎,不為瓦存。”


    鐵民最初不知道這句話是啥意思,後來聽大牛吹牛逼,他才幡然醒悟,讀懂了這句話的含義。


    用大牛的話說,那叫x暗示。


    女人一旦對你動了真情,就會把這句話當借口,說白了就是暗示你,該幹啥就幹啥吧。


    鐵民也怕王麗懷孕。


    這麽完美的一個女孩子,啥也不圖就跟他好上了,而且還一心一意的對他,鐵民不舍得去傷害她。


    當然,男歡女愛的事,談不到誰傷害誰,隻要兩廂情願,就可以為所欲為。


    不過話說回來了,王麗她媽認可鐵民了,可他家裏還不知道這事,一旦把王麗搞懷孕了,就他爹那倔脾氣,很可能把王麗當成不正經的女人,一句話給斃了,那樣,鐵民真是作孽了。


    說到這,他還得感謝小特務生子。


    這小子為了一塊豬拱嘴,就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他爹也意外地認可了王麗,還張羅著給他倆辦婚禮。


    鐵民這就等於,拿到了尚方寶劍,不管他爹和王麗媽到底有啥過節,隻要他倆鐵了心在一起,他爹最後也得服軟。


    為了不影響他和王麗的婚期,鐵民準備先斬後奏。最好在他爹病好之前,能鬧出些響動來。


    憑鐵民對爹的了解,他想抱孫子,心情那是相當迫切了。


    聽說鐵民已經把他孫子種上了,就憑王麗那優秀基因,他爹肯定掰著手指,等著盼著孩子盡快生出來。


    鐵民一想要跟王麗那什麽,他緊張的喘氣都費勁了。


    咱長話短說,後半宿的活兒,不知不覺中,就這樣結束了。


    鐵民在浴池裏泡了足有半個小時,又讓大牛給他搓個澡。大牛不安好心,差不點把鐵民後背,搓禿嚕皮了。


    作為懲罰,鐵民用大牛的洗發精和香皂,從上到下擦洗了一遍。


    鐵民換好衣服,走出更衣室。微風襲來,那股香氣,熏得他心裏癢癢的。


    鐵民以前洗澡,都是用單位發的勞保肥皂,俗話叫胰子,他從來也沒舍得用香皂洗澡。


    鐵民覺得,香皂是女人用的玩意兒,單位發的肥皂,不僅去汙力強,更重要的是不用花錢。


    現在看來,時不時地也應該用一次香皂,王麗聞了肯定喜歡。


    鐵民騎上自行車,一路腳下生風,不大會兒工夫,就趕到王麗家了。


    按以往的慣例,這個時候正是謝桂芝準備去市場的時間。


    鐵民每次都先幫謝桂芝,把熟食搬到售貨車上,然後推上售貨車,把謝桂芝一路送到市場,他再轉道回家睡覺。


    他在家睡一上午覺,王麗也從批發市場上貨回來了。


    鐵民午飯前趕去王麗家,先幫她用液化氣噴槍燎豬m,再用熱水燙,最後把收拾利落的豬貨,放進老湯鍋裏蒸煮,接下來才是他和王麗的溫情時刻。


    今天鐵民改變了打法,要先把王麗媽送到市場,然後直接返回王麗家,要幹什麽,你懂的。


    王家的大門緊閉著,他用力敲了好一會兒,才聽到王麗嘶啞的聲音:“誰呀?”


    王麗打開院門,劈頭便問:“你咋沒去醫院呀。”


    “我先幫你幹完活再去。”鐵民說話間,驚奇的發現,售貨車停在院子裏,屋子的窗簾緊閉著。他緊張地問:“出啥事了。”


    王麗白了他一眼,徑直走向屋裏。


    鐵民架好自行車,疾步追上去摟過王麗,先摸了摸她的額頭,溫度正常,他緊張的心稍漸平複,又問道:“咱媽咋的了。”


    “你咋不盼她點好呀。”王麗嬌嗔地推開鐵民,也算解釋了她給鐵民的那記白眼,便急著返回屋裏。


    她穿了一套睡衣,蓬鬆的頭發,睡眼朦朧的表情,說明她是在睡夢中,被鐵民吵醒的。


    鐵民緊隨其後,走進屋裏,見炕頭的被窩空著,不見謝桂芝的影子。


    王麗上炕收拾被褥,鐵民焦急的站在那裏,欲言又止。


    他想知道謝桂芝的去向,為啥沒有按時出攤賣貨,家裏發生了什麽。


    王麗看出他的心思,主動解釋說:“媽說有事,去市裏一趟,順便去進貨,下午再出攤。”


    鐵民長歎了一口氣,一下子撲倒炕上,心跳的快要從嗓子眼兒蹦出來了。


    “你咋的了。”王麗對鐵民沒有任何警覺。她坐下來,扳過他的臉,摸了一下他的額頭,感覺很燙,緊張地說:“你感冒了。”


    “沒有。”鐵民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那你……”王麗的話還沒說完整了,就被鐵民一下子撲到了。


    “哎呀,你弄疼我了。”王麗直到這時,才發覺鐵民沒懷好意。她掙紮著埋怨他說:“你爹在醫院住院,你還有心情扯這些。”


    鐵民是個注重實際行動的人,就是那種喜歡低頭拉車,不願誇誇其談的人。


    王麗的睡衣裏,隻穿了一個短褲。上身被他三下五除二,就輕易突破了,沒等她做出無效反抗,便被鐵民的野蠻粗暴征服了。


    一曲終了,鐵民發現王麗流淚了。


    “對我起,我……”鐵民慌了,王麗被他傷害了。


    “沒事。”王麗對鐵民的寬容,顯得是那麽的勉強。她也不好解釋,為啥會這麽疼。


    得寸進尺,絕對是初嚐禁果之人的通病。


    鐵民用了近二個小時的時間,真正體驗到什麽叫精疲力盡了,才在王麗的催促下,穿好衣服去了廚房。


    他已然是這個家的主人了,開火加工熟食,為謝桂芝下午出攤做準備。順便做中午飯,飽餐一頓後,他再去醫院護理爹。


    說來真夠懸的,王麗這邊把被褥整齊碼在炕櫃上,她洗漱完畢,正在打掃房間時,謝桂芝就灰頭土臉的回來了。


    她看見鐵民滿頭大汗,正在往外撈熟食,以為他是被熱蒸汽熏出了汗。對他說:“你下夜班,快回家睡覺去吧。”


    鐵民和王麗目光相對,後怕隻差幾分鍾時間,就被她媽堵在被窩裏了。


    “不急,一會兒把您送市場去,我再回家睡覺。”鐵民手忙腳亂,要往售貨車上搬熟食。


    “鐵民,你別忙活了,先聽我把話說完。”謝桂芝少有的嚴肅,把鐵民叫進屋裏。


    她坐在鐵民和王麗剛剛親熱過的炕上,一臉嚴肅對鐵民說:“你是個好孩子,可惜你和小麗有緣無分,還是算了吧。”


    “媽,你說啥呢。”沒等鐵民做出反應,王麗先急了。


    謝桂芝欲哭無淚,她唉聲歎氣說:“我剛從鋼廠總院回來,是被罵回來的。”


    謝桂芝的聲音是那麽的淒慘,在鐵民耳邊猶如響起一記炸雷。


    她昨晚聽王麗說,周誌強生病住院了,一大早特意趕去探望,結果在病房門口,被生子罵個狗血噴頭,灰溜溜回來了。


    “不對呀,生子應該上學去了。”鐵民不是狡辯,他沒想到生子不去上學,跑到醫院去,還把謝桂芝給罵了。


    “你那個弟弟也太不像話了,張嘴閉嘴罵我老sb。”謝桂芝終於流下了眼淚,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鐵民“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替生子給謝桂芝磕頭謝罪。


    回頭見王麗一聲不吱,拿過背包就要出去,鐵民急忙爬起來,攔住她說:“小麗,咱不跟他一般見識行嗎。”


    “我非撕爛他的嘴不可。”王麗憤怒已極時,還是那麽漂亮。


    “不用你去,我去打折他的腿。”鐵民丟下王麗,轉身便走。


    謝桂芝一把沒拽住鐵民,她追到院子裏說:“鐵民啊,念在你叫我一聲媽的份上,別再給我添亂了,媽求你了。”


    “能告訴我,您和我爹到底為了啥嗎。”鐵民有些看不出火候,不該在這個時候,提起這個揭瘡疤的話題。


    王麗跟出房門,冷臉對鐵民說:“你告訴周鐵生,咱倆這事沒完。”


    “沒完你又能怎樣。”謝桂芝把王麗推進屋裏,一計長歎說:“鐵民,從今以後,你別再來我家了。”


    “媽,都是我的錯行了吧。”鐵民又要給謝桂芝下跪,沒想到她瞪起眼睛說:“你再來,別怪我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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